第十六章 天魔

‘天魔！’张克在巨汉抬头的一瞬间，猛然从其紫色的眼眸中看出一丝熟悉。数百年前初出江湖游历时的一幕骤然涌上心头。那还是他在博浪城羊角驿石林中的一次遭遇，无声无息间就被一只‘魔’拉入幻象之中。若非荡魔之力化作‘诛魔刺’一击覆灭‘魔影’，早在几百年前张克就被那‘魔’夺舍了。当时那只‘魔’的意识被覆灭，其蕴含的磅礴精神力与张克的神魂相融合，使得张克因祸得福，神魂力量获得质的提升。他的神魂力量今日能够远超其他修行者，就是因为那一次的融合奠定了基础。而张克得到的好处还不仅如此，在‘魔’破碎的神魂之力中，他还获取了很多关于‘魔’的信息。在传说中，最初的‘魔’来自于第一位证道不朽的大能鸿钧。但凡智慧生命，总有七情六欲，鸿钧也不例外。修行之路的最终目的是超脱自我，在这个过程中，鸿钧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自我剥离，并将其沉入归墟。归墟号称一切事物的终结、沉沦、归宿之地。但是，令鸿钧没有想到的是其自身的负面情绪竟然与归墟之地无比的契合。也不知过了多少元会，鸿钧的这道负面情绪在归墟之中经历了无尽的痛苦与魔难之后拥有了独立的意识，它自称为‘魔’，发誓永远与‘仙’对立。当其自归墟之地爬出来后，蕴含着无穷恨意的初始之魔便对宇宙间的一切生灵展开了报复。‘魔’的攻击手段很特殊，它通常不会伤害生灵的身体。而是直接挑动、诱惑生灵的负面情绪，待此情绪蓬勃宣泄爆发后，便会如同拉紧的皮筋一样崩断，从而被染化。被染化的生灵一般有两种结果，一是保留一部分意识，抛弃躯壳转化为‘魔’，也被称作‘无相魔’。二是彻底失去意识成为魔仆，魔仆实则就是一具空空躯壳，是作为‘魔’的载体来使用的。除了被染化的生灵以外，初始之魔自归墟爬出来后，自身还携带了无数的‘魔种’。‘魔种’同样是由负面情绪积聚而成，但因为没有诞生意识，就像未发芽的种子一样，因此得名。每一只‘无相魔’自诞生之日起，其散逸的负面情绪会凝结出数量不等的‘魔种’。当‘魔种’进入魔仆体内后，就如同种子受到水源、土地的滋养破种而出，借助魔仆的身体形成新的生命。这类由‘魔种’借尸还魂催发的‘魔’也被称作‘有相魔’。‘有相魔’拥有身体，载体实力越强，其实力也会越强。但同时这身体也会成为牢笼，一旦此躯壳泯灭，‘有相魔’也会就此覆灭，这是其一。第二点，因为‘魔’是负面情绪凝结的精神体，故此它只是一道拥有独立意识的念头而没有实质载体。‘无相魔’没有躯体，虽可以夺舍生灵，但因为自身的染化特性，会对夺舍躯壳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由于‘魔’是负面情绪所凝结，没有了躯壳后，其就会失去情绪滋养，逐渐消亡于天地之间。因此，即便‘无相魔’夺舍了生灵，待此躯壳崩解后，需要更换躯壳继续夺舍。这是一种极端的特性，为了生存，‘魔’天生便站立在一切智慧生命的对立面，永远无法共存。‘无相魔’与‘有相魔’是一种共生关系，同时因为意识的缘故，‘无相魔’具有绝对的主导地位，这也是为何会有魔仆这个称呼。世间凡有情众生，只要心中尚有七情六欲，便难逃‘魔’的染化。初始之魔自诞生之日起，便在无尽宇宙中掀起了无边浩劫。因其无父无母如同天生，以及自‘归墟’而返，通常由虚空之外降临的特性，修行者将除初始之魔以外的‘魔’称作‘天魔’，也称作‘域外天魔’。在‘魔’刚刚出现于星系之中时，因对‘魔’的攻击手段了解匮乏，无数的修行者乃至智慧生灵被‘魔’染化。其势最盛之时，就连众多天尊见了都要退避三舍。最终‘魔’的疯狂肆虐引起了鸿钧的注意，可当其面对初始之魔时，赫然发现其居然是自己的负面情绪所化。这一发现使得鸿钧受到极大的震动。‘魔’与鸿钧的关系就像是一个人和他的影子。当鸿钧存在时，‘魔’就永远无法泯灭。而鸿钧证道不朽，已是永恒不死的存在，由此二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同生共死的关系。这不禁令鸿钧大为头疼，思索再三后，鸿钧毅然以身为笼，将‘魔’困居体内，自沉归墟将其永久镇压。其后的无数岁月里，修行者逐渐对‘魔’有所了解，根据其特性衍生出了无数守护神魂、心灵的秘法和平定情绪的手段。在对抗‘魔’的过程中，有一人发大宏愿誓要荡除魔氛，消除宇宙魔劫。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由此得到无量宇宙的某种认可，赐予了特殊的除魔之力。此后数万年此人各处除魔，期间经历了无数磨难与危机，但其矢志不渝。金丹、元神、道君.其一步一步走来，从在一方界域开始，等可以脱离本方界域后，又奔波与无数的星域。最终此人的行为感动了无数人，得到无数修行者的拥护与信仰，成为其信徒，与其一起消除魔劫。数万年后，此人在彻底将宇宙魔劫消除后，凭借此成就得立‘九天荡魔天尊’之位！可以说，九天荡魔天尊门下凭借特殊的‘诛魔之力’，成为了‘魔’的天敌。在彼此看来，对方就像是夜空中的明灯一样醒目。而二者的关系也完全可以用不死不休来形容。此刻，当张克见到眼前巨汉那双眼中的一抹紫色时，通过记忆及自身掌握的信息，立刻便将其认出。这一瞬间，张克浑身汗毛根根直立，多年未曾有过的死亡威胁顷刻临身。在场的其他所有人根本不清楚张克与巨汉之间的牵连。当红蚕准备向巨汉述说之前张克曾经展现的神迹，还没等她开口，重重如山岳倾覆的感觉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巨汉开口后没有丝毫的迟疑，荡魔门徒对于‘魔’的克制，他又岂能不知。早在之前张克等人降临此方界域之时，此方界域的所有‘天魔’便通过特殊能力予以沟通。因此，他完全清楚张克的来历，并也早已做出应对。其手中那灰不溜秋的四尺石锥也在其抬头的瞬间被催动，一丝紫气自石锥的末端火烧一般窜起，弹指间已是将石锥染成紫色。随后便见巨汉抖手将石锥掷向张克，石锥在其出手的一瞬间解体成为虚幻之形，化作一道刀锋一般凛冽的紫光穿向张克。这一刻，天地灵机被石锥撼动，小小的洞穴内凭空出现无数横竖交织的半透明线纹。无数的线纹如倦鸟归巢一般贴合到虚幻石锥之上，并在其上形成一道特殊禁制。‘泯灭’巨汉石锥掷出的一瞬，张克陡然发现自己的神魂已被锁定，即便遁入虚空间隙也无法逃脱。不能躲，只能抗！可张克看的很清楚，此虚幻石锥此刻已融入大道规则之力，针对的是神魂，普通手段根本无法阻挡，一旦被其击中，神魂将如泡沫一般消亡。同时因为此虚幻石锥扰动了法则，附近的天地灵机散乱，已是无法借用。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巨汉一见面的出手便直接打在修行者最薄弱的地方。‘天魔’之难缠恐怖此刻尽显无疑。但这就是‘天魔’的手段吗？如果将注意力集中到巨汉及虚幻石锥之上，那便入了‘天魔’彀中。一丝轻微至无法察觉到波动悄然抵至张克脑后三寸。在天地灵机的动荡下，此波动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到地步。可对于‘天魔’极其了解的张克明白，来自背后的这一下攻击才是最致命的。‘哼！’张克心中冷哼一声，左手抬起，屈肘，贯力，猛地向后一冲。穿透、粉碎、破灭、湮灭，数种法则之力被融合，被叠加，而后又被张克化作一肘冲出。天地灵机无法借用又如何，两百年的修炼令张克对‘道’有了自己的领悟。但见张克左肘肘尖冲击之势如一柄尖锥被无穷重力推动，所击之处的空间瞬间出现层层叠叠的壁障。如同无数的纸张湿润后又被快速压合在一起。随后这层层叠叠的壁障如锥穿豆腐一样毫无阻碍地穿透，直接与背后来袭的一点暗紫微光撞在一处。‘嚓！’“啊~~！”一声琉璃破碎的响声夹杂着一声绝望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彻洞穴。那尖刺到极点的惨叫直接如针一样刺入在场的众多土着脑中，上百土着登时七窍流血昏倒在地。紧接着张克右手食指灵光闪动，快速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白金色的圈中迸射出数十万道符纹线，瞬息间构建出一座形如‘魔方’的法阵。此‘魔方’一角锥立，于白金圈中快速旋转，六面的众多小方格机械般扭合，顷刻间便形成六面罗网。秘法：万象魔方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张克已将‘先攻之力’融入自身，就像呼吸一般自然，根本无需刻意施展。这也是为何巨汉先行发动攻击，张克不慌不忙将背后致命伤害消除又在身前布下秘法，巨汉发出的那一枚虚幻石锥还未能击中张克的原因。巨汉发出的虚幻石锥将洞穴内的空间都震荡出波纹，此刻急如星火到达张克近前，却又被‘万象魔方’阻挡。当其冲入白金光圈后，直接被‘魔方’翻转的六面罗网罩住，就如鸟雀一般被来自六个方向的罗网裹成一枚封印球。张克右手逆时针反向再次画了一个圆，白金色的光圈随着其手指的抹动如黑板擦擦黑板一样，消除的干干净净。红蚕的神魂之力较为强大，并未在那尖刺的惨叫声中昏迷。在她的眼中，只看到张克随意在身前先是画了个圆，随后又反向画了一圈，期间没有任何停顿。但那将空间都震荡出波纹的虚幻石锥没入张克随手布下的光圈中，却如水滴入水也似，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巨汉眼睁睁看着张克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攻击化去，顿时明白了彼此的差距。可他只是‘有相魔’，因占据了土着的躯壳，获得了一身巨力，却没有其它神通手段。那一枚‘泯灭’石锥已是自身最强大的攻击手段了。对于修行者有着一定了解的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修士不擅长肉搏之术，或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获得一线生机。不及多想，巨汉心脏处紫色光晕爆发，其瞬间化作一头两丈长短，长着剑一般利齿的白额猛虎，张口发出一声震荡虚空的咆哮。天赋：虎咆此术可令对手陷入恐慌，令其神魂受到震慑，甚至可将心智薄弱者一吼丧胆而亡。巨汉没有期望很多，只希望这一吼能令张克被震慑哪怕瞬间也好。一声咆哮后，白额猛虎猛地自温玉之上窜出，朝张克扑来。这一扑快如电光石火，其与张克之间的数丈距离就像被折叠起来一般不复存在。刚刚扑出，已是来到张克近前。大口一张，猛地朝张克头颅咬下。四根利剑也似的牙齿显现出微弱的白芒，此白芒光芒虽然黯淡，却蕴含先天庚金之气，足以刺穿万物。同时其两只前爪弹出闪烁寒光的指甲瞬间挥动数千次切向张克身体，由于其出手速度太快，瞬息间在张克身前闪出一片幻影。一条长尾也在此刻悄无声息自裆下闪电般弹出，尾部末端的毛发根根直立，同样蕴含先天庚金之气。这一系列的动作在须臾之间完成，如此暴烈的攻击却没有带起一丝呼啸之声，显然已是完全将力量融入了攻击之中，没有一丝遗漏。他的应对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正确。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攻击便不会产生任何作用。张克面对如此攻击，只是右手五指一张，既无法术波动，也无阵纹在掌间流转。就如同普通人张开手一般，但巨汉所变化的巨大白额猛虎却在其指掌间无声无息地缩小，直到被其合拢手掌握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