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杀还是不杀
第873章杀还是不杀
突如其来却又熟悉的声音令端木云窨的心头一紧，他不由得转头向声音出现的位置望去。
不知何时，树巢入口处多出了一名身着锦绣蓝袍的年轻人。
其黑发垂肩，剑眉斜飞，双眼幽深若深潭，风姿特秀，有一种孤鹰昂首四顾的冷峭。
端木云窨忙不迭地自王座上站起，恭恭敬敬地朝着此人施了一个晚辈拜见长辈的礼节。
“云窨拜见飞鸿智者！”
“哼——！”
飞鸿真君冷哼了一声，沉着一张脸向着端木云窨走去。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朱雀王国’的攻势，想要找出破解之道。
怎料想刚刚踅摸出一些眉目，回来准备找王国众人商议一下对策，却无意间见到众人商议投降的场景。
‘道魔之争’关乎自己未来道途。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不说自己在此界投入的无数资源和心血。
就单单违反宗门戒律，公然与‘天魔’这一人族公敌联手便已后患无穷。
将来宗门是回不去了，还因此触犯了‘九天荡魔天尊’一脉的规矩，日后必定麻烦不少。
自己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来推动这场战争，现在你们却在这里商议向‘朱雀王国’投降的事宜，这叫自己情何以堪！
‘一定...一定...一定要给这些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一个深刻的教训！’
飞鸿真君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双眼神光荡漾，大步朝王座旁站立的端木云窨走去。
与此界人族的身高相比，飞鸿真君还不到众人胸口。
但此刻受心意催动，其行步间有一种山岳倾覆的无形威势。
眼见着飞鸿真君一步一步向自己缓步走来，端木云窨心惊胆颤不已，身形晃动了一下，就想向后方倒退。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突兀地阻挡在飞鸿真君前方丈许之处，将这份压力接受下来。
‘轰——’
见到这一幕，树巢之中所有人的脑中一片空白，连头颅都似乎要炸裂开来。
自飞鸿真君扶持‘洛王国’建立之时起，这三百多年来，其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洛王国’所有人的头顶。
‘洛王国’七成以上的重要决定都必须通过飞鸿真君的审核才能通过。
端木一族历代王国国君，稍有违逆飞鸿真君的意见，轻则被其当众怒斥，重则跪拜于地三日不敢起身。
至于王国其他人等，更是被其视如虫豸。
当其发怒时，整个王国中，连三岁幼儿都会被捂住嘴巴瑟瑟发抖，生怕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导致灾祸临身。
这三百多年来，因触怒飞鸿真君而殒亡的国民大臣至少也有数十万之多。
就连端木王室一族也有数十人被其责令自戕而亡。
名义上端木一族是‘洛王国’的王，可实际上，飞鸿真君才是这个王国的真正主宰。
数百年累积的威势，使得‘洛王国’上上下下无人敢与反抗。
谁也没有料到，在此刻，飞鸿真君怒发欲狂时，居然有人敢于阻挡在其身前。
这一瞬间，树巢内的时间似乎静止，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个阻挡在飞鸿真君身前的身影。
皇甫圣华！
就连飞鸿真君都被眼前之人的举动震惊到了，前行的脚步停住，双目神光湛湛地望着皇甫圣华。
“你...你敢阻挡我的去路？”
飞鸿真君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诧异与难以置信。
皇甫圣华是硬着头皮挡在飞鸿真君身前的。
没办法，他知道飞鸿真君在端木王室众人心中的分量，一旦被其插手，端木云窨很难承受住压力坚持己见。
所以，尽管他心中同样恐惧不安，却只能心头忐忑地站立在端木云窨身前帮他挡住这份压力。
不过，他也不是一时冲动，这一百多年来‘洛王国’征战东域，破灭了数不清的小国与部落。
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皇甫圣华发现了一个对‘洛王国’至关重要的秘密。
而现在就是验证那个秘密真假的时刻。
听到飞鸿真君的质问，皇甫圣华神色恭谨地道：
“圣华岂敢阻挡智者的去路，只是有事想要求教！”
飞鸿真君踏前一步，矮小的身躯却像大山一般巍峨，抬头盯着皇甫圣华一字一顿地道：
“我说...让开！”
这一声断喝蕴含着飞鸿真君的个人意志与某种法则之力，犹如一道炸雷响在树巢之中，一些案几上的茶盏被声浪震动的‘哗啦啦’作响。
树巢中的中人有种头顶似有雷霆炸开的感觉，一个个心惊胆颤不已。
皇甫圣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可最终却还是伫立在原地未动。
飞鸿真君双眼爆射出尺许长的蓝光，再次踏前一步，喝道：
“滚——！”
皇甫圣华沉默不语，整个人如同扎根在地上，不动分毫。
此时飞鸿真君与皇甫圣华之间的距离仅有五尺，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听到。
飞鸿真君第三次踏前一步，语气森然地开口道：
“皇甫，若不想累及家族，立刻从我面前滚开！”
皇甫圣华心头一紧。
对于死亡，皇甫圣华并不是太过在意，每个人都要死，只不过是迟早而已，但家族是他唯一的牵挂。
几百年来，飞鸿真君之所以可以令无数人噤若寒蝉，就因为其总是会以株连的方式威胁他人。
飞鸿真君会以家族来对他进行威胁，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既然自己今日站出来了，就只能豁出去了。
皇甫圣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他睁开了双眼，做出了‘洛王国’三百多年都无人敢做的一件事。
他目光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飞鸿真君，随意地拱了拱手。
“圣华触怒智者，罪该万死，请智者惩罚！”
飞鸿真君脸色微微一变，双眼眯起，抬头望着皇甫圣华的神色，久久不发一言。
树巢中气氛紧张，空气都似被凝滞起来，近百人、妖、精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全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一息...
两息...
三息...
只是数息的时间，在场的众人却感觉有数年那么长。
飞鸿真君的目光自皇甫圣华的脸上挪开，忽地转头对端木云窨厉声喝道：
“端木云窨，还不速速下令诛灭皇甫圣华全族，凡是出气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飞鸿真君数百年累积德威严在此刻发生作用，端木云窨几乎是本能地开口道：
“来人！将皇甫圣华...”
没等他说完，皇甫圣华猛地回头朝端木云窨断然喝道：
“且慢！”
这一声呼喊如雷炸响，把端木云窨吓了一跳，即将出口的话语缩了回去。
皇甫圣华转回头，忽然超前迈出一步，一下子来到飞鸿真君面前，间隔不足一尺。
皇甫圣华盯着飞鸿真君，一字一顿地道：
“既然是我触怒了智者，还请智者亲手施以惩戒，我绝不反抗！”
皇甫圣华此时已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连自我的称呼都不在卑下。
飞鸿真君面无表情，右手五指一张，一束蓝光自指尖生出。
蓝光四尺，锋锐、内敛，犹如一柄光剑。
飞鸿真君右手手指微微上抬，蓝色光剑的剑尖随之抬起，所过之处，虚无的空间如纸张一般被切割开来。
剑尖一点一点指向皇甫圣华的咽喉。
感受着咽喉处那锋锐至极的气息，皇甫圣华喉咙处的皮肤生出无数鸡皮疙瘩。
飞鸿真君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皇甫圣华，伱确定要我亲自出手，你可知晓，若是我亲自出手，你、你与你的族人，将会因为触怒于我，被我封入此剑而永世不得超生！”
皇甫圣华看着眼前的蓝色光剑，心中闪过一丝后悔。
他曾见过飞鸿真君演示此蓝色光剑，其一剑飞出，直接将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从中斩为两段。
就因为飞鸿真君会时不地时演示强大力量，‘洛王国’之人才深刻知道那是何等无法抗拒的存在。
但事已至此，现在即便后悔也没有了退路，皇甫圣华心一横，沉声道：
“请飞鸿智者亲自惩罚！”
此言一出，周围上百人的心齐齐一紧，不约而同地望向飞鸿真君。
而此刻，飞鸿真君的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他知道，有些不该被这些土着知道的消息恐怕被泄露了。
又是一息...两息...三息...
皇甫圣华看着一动不动的飞鸿真君，轻轻呼了口气，缓缓抬起脚向前迈去。
他与飞鸿真君的距离极近，且咽喉处还顶着一点蓝色锋芒，这一迈步，那蓝色光剑的剑尖顷刻间就要刺入其咽喉。
见此情景，一直注视着他的众人中，有数人不禁发出惊呼。
“哎呦！不可！”
“皇甫长老，切不可动！”
怎料想，随着皇甫圣华的向前迈步，飞鸿真君却向后退了一步，那蓝色光剑也在瞬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吁~~！原来...果真如此！”
皇甫圣华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望着身前脸色难看的飞鸿真君，忽地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中充满了解脱、开怀、放肆，还有一丝丝的嘲弄。
旁观众人从二人的动作中隐隐看出一丝端倪，所有人的心都难以抑制地跳动着，他们有一种预感，‘洛王国’的天要变了。
端木云窨心念电转，转头看向皇甫圣华，轻声问道：
“皇甫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圣华笑声一顿，虽心中恼恨其刚刚的行为，但还是解释道：
“自‘道魔之争’以来，东域有上千小国部落被本国覆灭，这其中有一些小国是这些界外之人所扶持的。
我通过百年来的一些史料记载，发现这些界外之人虽然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但却似乎从没有伤害过本界中人。
哪怕他等所扶持的势力被本国击败，这些界外之人依然只是旁观而不出手相助。
这一点令我大感困惑，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就是...”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
“界外之人无法伤害本界生灵！
或者说，他们受到了某种限制，不敢出手伤害本界生灵！”
此言一出，树巢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一些人心神恍惚，细细回想飞鸿真君在‘洛王国’中所做过的事情。
飞鸿真君数百年来在‘洛王国’中多次显露神通，其中不乏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等不可思议的壮举。
但细细想来，他却从未直接伤害过‘洛王国’的任何一人。
即便是屠城灭族也只是通过王室下达指令。
如果没有皇甫圣华提醒，或许众人只当飞鸿真君不屑亲手沾染血腥，但现在看来，却是因为他根本不能对本界生灵动手的缘故。
能够成为国之栋梁，就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此时经过皇甫圣华的提醒，他们瞬间便理清了所有的困惑与疑虑。
几乎是顷刻间，上百人佝偻的身躯渐渐挺直，一个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飞鸿真君。
虽然各自心中还对飞鸿真君存有顾忌，但恐惧之心却是大大减轻。
端木云窨站立于王座旁，沉思了片刻，忽地开口道：
“飞鸿智者，皇甫圣华居然敢对智者如此不敬，还请智者当场将其诛杀，也好以此来警示世人！”
皇甫圣华闻听端木云窨之言，心中微微一惊，可等他见端木云窨双目灼灼看向飞鸿真君，恍然明白其这是在加以试探。
飞鸿真君对端木云窨的话恍如未闻，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飞鸿真君心中所想的却是张克。
当年张克冲天一剑斩破，虽说令他恨之入骨，但午夜回想之时，却也深深佩服张克的胆量。
如今他被皇甫圣华以言语逼到无有退路，心中不由生出要不要也学一学张克，无视的规则，出手试试。
如果自己也能顶的住规则的打击，‘洛王国’今后将在自己彻底掌控之中。
想到此处，飞鸿真君右手一张，那一柄消失的蓝色光剑再次在其指尖出现。
耀眼的蓝光瞬间吸引了树巢中所有人都注意。
皇甫圣华心头一跳，低头看向飞鸿真君，却见其双眼之中显露湛蓝光辉，正定定地看向自己。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飞鸿智者似乎想要对自己出手？
难道...难道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皇甫圣华的心提了起来，如果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那皇甫家族必将在今日自‘洛王国’永远消失！
锋锐至极的蓝色剑锋再次抵在皇甫圣华的咽喉处。
而皇甫圣华满脸的汗珠与紧张的神情看在在场所有人都眼中。
心念转动间，众人挺直的身躯再次无声无息地佝偻起来。
“呵呵，既然你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飞鸿真君淡淡地说着，指尖微抬，蓝色光剑剑尖的一点锋芒已是刺入皇甫圣华的皮肤。
‘滴...滴...滴...’
一滴滴鲜血自剑锋处流下，明明没有丝毫声音，却似乎有水滴声响在众人心间。
上百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将决定‘洛王国’是否能从飞鸿真君的阴影中脱离。
半空中，悬空而立的三角状上，一道道金芒开始流转、汇聚、凝结。
待飞鸿真君彻底出手后，就将展开毫不留情的规则打击。
飞鸿真君敏锐地感受到空中的变化，正要彻底刺入皇甫圣华咽喉的蓝色光剑一顿。
‘杀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