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六道君
第896章六道君
出现在亓官新玉面前的是一名双眼闪动金紫光芒的洞天真君。
亓官新玉此时在五色琉璃光的冲刷下已恢复本来面目。
虽然眼前之人说话客气，可亓官新玉却丝毫不敢失礼，恭恭敬敬地道：
“新玉拜见屏山真君！”
屏山真君天生一双金精法眼，能看透虚妄，观微见着。
让他来接引亓官新玉，为的就是要看一看其身上有没有他人留存的手脚。
可他既然要细致地进行观察，也意味着亓官新玉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
屏山真君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她向洞穴深处走去。
山洞中无灯无火，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一点并不影响二人的行进。
不多时，二人在一处七尺高的洞口前停下，此洞口以一道水幕隔绝内外。
亓官新玉微微吸了口气，迈步进入水幕。
而屏山真君则守在水幕之外，双眼迸射出金紫光芒，周围数百丈皆在他视线监视范围之内，包括头顶的山体与脚下的地面之中。
亓官新玉穿过水幕，进入一处数丈大小的低矮洞穴。
此洞穴为半圆形，洞顶嵌有明珠，柔和的白光将洞穴内照射的如同白昼。
在洞穴的中央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立着一面青铜镜。
同时在弧形洞穴一面还分别立有六座石台，这六座石台上同样各自立着一面铜镜。
亓官新玉此前早已经过他人指点，快步来到洞穴中央的石台前。
双手快速掐动法诀，天地元气被引动，十六道元气按照某种独特的频率被打入铜镜之中。
铜镜内的禁制被激活，其上一道道灵纹逐渐闪动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数息过后，镜面陡然迸射出六道金光分别射入不远处六座石台的铜镜镜面之内。
六面铜镜受到灵机牵引，登时也都一一绽放出淡金色的光芒，依次分别亮起。
“嗡~~”
片刻后，六面铜镜之中各自绽放出颜色不同的光芒，六道等同身高的人形半身虚影自六面铜镜中投射而出。
这六道人形半身虚影的面目尽皆笼罩着颜色不同的雾气，并不能看清相貌。
不过，每一道虚影都有一些特异之处显露。
最左侧的虚影，脑后呈现出一道粉红色的光轮，隐隐有女子的娇笑与轻吟之声传出。
脑后光轮是道君身份的象征，而有着此等形态光轮的修行者只会出自东域上品宗门‘合欢教’。
第二道虚影的脑后光轮则呈现出水火相济的异象，这两种天生对立的元素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六十四卦之一有云，上坎下离，水火既济。
水与火是对立的，相对来说，此两种元素对立且相融甚至比衍生五行相生更加艰难。
蔚蓝界中，擅长对立元素相融的功法能够成就道君境界的宗门只有原本的‘道德宗’。
这一宗门修行的‘功德之力’能稳定对立元素，而在此宗门分裂后，如今拥有此能力的则是‘天道宗’与‘明德宗’。
第三道虚影脑后的光轮犹如一道墨环。
在此光轮周围，涌动着阴沉沉的灰色雾气，时不时有一点点红光自雾气中显现，同时有隐隐约约的尖利阴恻恻笑声直欲透人心间。
‘九天都篆阴魔大法’，北域摩云崖‘幽冥宗’独有的功法。
第四道、第五道人形虚影脑后的光轮很是类似，皆是青紫两色，清楚地显示出清气垂云，浊气通幽的气象。
且此二人脑后的光轮灵气充盈，有一种独特的大道之韵流转。
最后一道人形虚影脑后的光轮有些与众不同，金色的光轮遍布龙纹，似有一条金龙首尾相接，在不停地旋转。
六人之所以故意显化脑后光轮，也是相互间身份的一种确认。
亓官新玉见到眼前六道身影显化，连忙躬身行礼。
“晚辈亓官新玉拜见诸位道君！”
一道充满魅惑、慵懒，直令人心痒、酥麻的女子声音自左侧那‘合欢教’的道君虚影口中发出。
“亓官新玉，何故此时方至？”
亓官新玉心中有些惶恐，连忙解释道：
“禀道君，晚辈担心那人暗中窥伺，故此一直不敢轻易前来！”
第四道人形虚影温和的声音响起。
“亓官新玉，你做的不错，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不过此地有至宝笼罩，可遮掩天机变化，言语间无需太过小心。”
略做停顿，此人接着道：
“着你打探的事情可探查清楚？”
亓官新玉定了定神，将自己一年前面见张克时，对其进行试探的情况说了一遍。
在她讲述之时，六道虚影皆未出言问询，而是耐心地倾听着。
待她说完之后，那‘合欢教’的道君才问道：
“如此说来，你并没有查探出如意真君是否真的是个瞎子啊！”
亓官新玉低头恭声回应道：
“禀道君，如意真君曾说其双目、双耳皆受重创，此言属实。
但后来其准备道出如今状况时，无意中被无双真君打断，故此晚辈未能确认其如今耳目是否恢复正常，不过...”
亓官新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
“不过寒霜真人后来显露‘五色石’时，弟子以‘法眼’看的真切，如意真君的双目在受到‘五色石’耀眼光芒照射的一刹那，双眼之中未曾有丝毫变化。”
眼前的六名道君对‘五色石’知之甚深，此石所爆发的光芒能令人双目发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算是道君，也会有一刹那的失明。
如意真君只是一名元神真君，按常理来推测，若是双目已恢复，会本能地出现一些微小变化。
如此看来，倒是可以确定其双目确实不能视物，这一点对六人接下来的计划非常重要。
第四道人形虚影再次开口。
“亓官新玉，伱可知为何是让你去查探如意真君的状况？”
亓官新玉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俯首恭声道：
“晚辈出身定州‘先天一气宗’，前去拜见如意真君不易令人怀疑。
其次，晚辈具有辨识言语真伪的神通，可以通过如意真君的话语了解其真实状态。”
“嗯，你所言不错，正是因为你一出生便觉醒了此神通，加上特殊的出身，你才有资格在此刻与我等对话。
同时也是因为这两点原因，你才有机会获得培养。
否则以你的资质根骨，根本没有晋阶金丹境的可能。
但是，这一次你的行动，你没有把握住机会，只得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
只凭这点功劳，是不足以令我等在你身上加大投资，助你成就元神真君的，你可明白？”
亓官新玉神色有些慌乱，忙道：
“听闻那如意真君好色如命，晚辈愿再抵虎穴，前去刺探消息...”
没等她说完，那第二道人形虚影已发出一阵讥诮的笑声。
“哈哈哈~~，当真可笑至极。
如意真君此等人物，便是我等都要谨慎对待，你居然还敢第二次出现在其面前。
恐怕你刚一接近，就会被其察觉出不对，以如意真君的秉性，到时候只怕你就是想死都难。
呵呵呵，现在，你还敢口出狂言前往其身旁刺探吗？”
原本六名道君曾商议过准备在一处独立秘境中与亓官新玉相见，毕竟这样会更加的安全与隐蔽。
但道君的境界太高，一般的秘境根本无法容纳六人同时进入。
再者，每一名道君都会受到其他同阶之人的关注，若是六人相聚，恐会被他人察觉异常，为了安全，只能以这种方法进行交流。
亓官新玉与张克有过短暂的接触，心里其实没觉得此人有多么的可怕。
但既然连眼前的道君都公然显示出对张克的忌惮，或许自己所看到的如意真君只显露出其温和的一面。
可她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资质真的不怎么样，如果没有眼前众人的帮助，自己是绝对无法突破元神境界的。
于是她开口道出另一则重要消息。
“禀诸位道君，当日晚辈还从如意真君与寒霜真人的对话中得到了一条消息。”
她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六道虚影，轻声道：
“如意真君手中掌控着一种可以助人突破元神境界的宝物，名为‘芝兰杏’。
而且此宝物似乎还可以持续性的诞生，寒霜真人便是为了此果才会面见如意真君的。”
“嗯？？？”
亓官新玉的话令六名道君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一点只从六道虚影身上突然爆发的灵光就能看出。
虽然只是投影，但在这一刻，亓官新玉还是有种山岳覆顶的感觉。
第五道虚影第一次开口，其声音如玉石相交，清亮而又悠远。
“亓官新玉，你此言可属实？”
能够助修行者突破元神境界的宝物，尤其还能稳定提供，这对任何一家宗门来说，都是足以奠定万世之基的存在。
亓官新玉恭声回应道：
“晚辈听二人之间的对话，似乎寒霜真人是受到‘先天一气宗’中某些人的指点才去见如意真君的。
而在当时，晚辈便亲眼看到三枚‘芝兰杏’。”
第五道人形虚影忽地喝道：
“屏山，进来！”
片刻后，守在洞外的屏山真君穿过水幕，进入洞中。
那第五名道君开口问道：
“如意真君亲近之人如今是何境界？”
多年来一直是屏山真君在暗中查探关于张克的情报，对其人际关系知晓的很是真切。
听闻师父开口询问，当即回复道：
“禀师父，如意真君师承定州‘先天一气宗’月桂真君一脉。
月桂真君喜欢招收弟子，倒目前为止其在宗门已招收了四百六十七名弟子...”
那名道君不耐烦地道：
“我问你与如意真君亲近之人的修为，其它无需多言。”
屏山真君被吓了一跳，脑中快速回忆，口中忙道：
“在定州‘先天一气宗’，与如意真君亲近的人有其师父月桂真君，大师兄观鱼真君，二师姐红绡真君，此外还有其师妹碧落真君。
除了这些人，定州本宗与其关系密切的还有冲霄真君、九鼎真君、破妄真君及其道侣栖霞真君。
在南海‘先天一气南宗’中，与其关系密切的就更多了。
如无双真君、白石真君...”
屏山真君越说声音越低，他忽然发现这些与张克有关系亲近的人竟然大多数都成就了元神，而这一点，自己却在调查中忽视了。
没等他说完，那名道君已开口道：
“够了！出去吧！”
虽然师父没有对他说什么重话，但屏山真君的脑门上还是沁出了汗珠，闻言连忙向六名道君施礼，随后快速离开山洞。
“呵呵呵，看来散修联盟对如意真君的调查还是不够细致啊！”
第二名道君出言讥讽道。
不过他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向亓官新玉问道：
“那‘芝兰杏’是何模样？”
亓官新玉右手五指勾画，迅速在空中以元气显化出一枚‘芝兰杏’的样子。
“晚辈所见的‘芝兰杏’就是这个样子的，此果大如鸡子，有着水波一样的光晕笼罩，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极为纯粹的特殊力量。”
那第二名道君望着亓官新玉在空中勾勒出的‘芝兰杏’，浑身气息陡然向外剧烈迸发。
周身上下的水火之气登时大涨，顿时将其面部笼罩的蓝红雾气震散，露出一张遍布裂纹的瘦削面孔。
虽然只是一刹那，随后便重新被雾气所笼罩，但还是被其他人看清了模样。
‘嘿嘿，果然是他，被赶出‘道德宗’扫地出门的邛崃道君！’
‘合欢教’的那名道君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看来道友知晓这‘芝兰杏’的根底，不妨为我等一解心中疑惑？”
柔媚、磁性的嗓音如丝一般穿入几人的心间。
邛崃道君沉默了片刻，才出言道：
“此宝物并不叫‘芝兰杏’，这可能只是如意真君自己设定的名字。
此果其实是‘三宝如意果’中的‘福德玉实’。
这所谓的‘三宝’，指的便是‘福禄寿’。
‘福德’破境，‘禄德’改运，‘寿德’延命。
这是一种由功德之气凝聚的玉树所凝结出的果实，只有做出挽救一方界域的滔天功德才能凝聚出‘三宝玉树’。
奇怪，如意真君究竟在外域做出过什么事情？”
邛崃道君开始是在讲述‘三宝如意果’的由来，等到了最后，却是一声自我问询。
张克在蔚蓝界做出的大事非常多。
或许等其推行的方略在蔚蓝界普及开来，令界域本源获得提升后可以凝聚出‘三宝玉树’，但目前其所做的一切还还不足以有此成就。
这般推算下来，那如意真君所拥有的‘三宝玉树’定是其在外域所得，或许这便是其‘功德金轮’的出处。
邛崃道君感觉自己勘破了如意真君的一些隐秘。
正在思索间，耳边传来‘合欢教’道君的声音。
“道友，此‘三宝玉树’可结多少‘福德玉实’？”
邛崃道君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三宝玉树’秉承功德之气而生，所结玉实少则三枚，多则九枚，一般来说，每两百年便会有一枚玉实成熟。
不过，若是拥有‘三百玉树’之人身上的功德之力不断累积，还能衍生出‘禄德’与‘寿德’两种玉树。
而且，其拥有的功德之力越多，‘三宝玉树’所结玉实成熟的时间越短。”
其他五名道君虚影相互之间互视了一眼。
‘天道宗’或是‘明德宗’必定也拥有‘三宝玉树’，否则绝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尽。
有如此重宝吸引，众人针对如意真君的心意又迫切了不少。
‘合欢教’道君转向亓官新玉开口。
“做的不错，这则消息还有些用处，还有其它消息吗？”
亓官新玉想了想道：
“寒霜真人性情懦弱，贪生怕死，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见其再无其它重要消息，‘合欢教’道君凝声道：
“亓官新玉，你可以离开了，稍后自会有人将修行资源为你送去。
平素间可以多在定州‘先天一气宗’内打探一下消息，若有重要信息，我等不吝重赏！”
“谢诸位道君栽培，晚辈必定尽心竭力做事。”
亓官新玉向六名道君施礼之后穿过水幕离开。
山洞之内有了短暂的寂静，片刻之后，‘合欢教’的那名道君当先开口。
“一百多年的培养，却连如意真君的眼睛究竟有没有恢复都无法确定，是不是不太值？
邛崃道君，你说呢？”
邛崃道君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来，可实际上，他对其他几人的来历又岂能没个猜测。
蔚蓝界的道君就那么数百人，通过各自显露的功法也能大致猜出面前之人都是哪些。
何况为了对付如意真君，是散修联盟最早进行的勾连，几人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
另外，最终六人都要出手，再这么遮遮掩掩又有何意思。
邛崃道君当即出言反击道：
“哼！为了对付如意真君，像亓官新玉这等棋子我等这几百年不知布下多少。
怎么能说亓官新玉就没有用处，通过她的话，我们可以确认两件事。
第一，如意真君的眼睛确实瞎过，而且连耳朵都曾受过重创，这一点非常重要。
据我所探知的消息，如意真君受伤时还只是先天境界。
我不相信有哪个人在自己还是先天境时就准备装一辈子瞎子。
此外，‘五色石’的光芒照射也是其双目已瞎的一个佐证。
能够试探出这一点，我认为培养亓官新玉的目的已经达到。
如果你硬要说没有听到其亲口承认如今还是一个瞎子，那就当我没说此话。
第二点，若不是有亓官新玉，我等又怎会得知如意真君居然还拥有‘三宝玉树’这等对宗门来说无比重要的至宝。
别看玄牝道友你掌控着一家上品宗门。
终究还是一个女人，就连如此小的利益都割舍不下，呵呵~~~”
玄牝道君被揭破根脚，索性散去面部笼罩的粉色雾气，一张千娇百媚，宜嗔宜喜的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
“邛崃道友此话说的轻巧，你可知这些年我等为了培养这些棋子耗费了多少资源。
不过也难怪，邛崃道友早已不是宗门中人，自是无需为此出力。
只是却不知你如今是代表‘天道宗’呢，还是代表‘明德宗’？”
女人的口舌最是毒辣，一句话便将邛崃道君是一名丧家之犬的状况道出。
随后玄牝道君又道：
“诸位，想要对付如意真君，我等终归要齐心协力。
如此这般藏头露尾，彼此之间岂能有所信任。”
“呵呵呵~~玄牝道友所言不错，这一场闹剧已经持续了数百年，早该做出决断了。”
说话的是出身北域摩云崖‘幽冥宗’的第三名道君。
其一句话说完之后，便将脸上的迷雾散去，露出一张只有骷髅的头颅。
‘幽冥宗’玄冥道君！
紧接着玄冥道君又道：
“为了一名区区元神小辈，我等诸多道君如此兴师动众且谨言慎行，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嘿嘿，玄冥道友来自北域，对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
这一次开口的人是第四名道君，此人面上的迷雾也被散去。
此人面相极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分八彩，双目清澈如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仙灵之气。
‘云岫道君，散修联盟七大盟主之一。’
云岫道君话音未落，身旁第五名道君也显露出面容。
面相清癯而又透着一股古拙之气，不像一名修行者，反倒更似一名终日研习诗书五经的饱学之士。
‘三定道君，同样是散修联盟七大盟主之一。’
五人尽皆显露容貌，反倒是最后一人始终不见散去面部雾气。
三定道君那金玉相交的声音再次响起。
“渭河元君，为了彼此的信任，还请元君显露真容。”
“唉！吾就知道，人族终究是信不过的。
当初三定道友可是言及只做事不露面的。”
话虽这样说，第六名道君也将面上淡金色的雾气散去。
金冠束发，头角峥嵘，双目开阖之际，隐隐有金芒闪烁，正是昔日与张克有过一面之缘的渭河之主龙族道君敖尚。
他之所以不愿显露真容，只因当年他曾在张克面前立誓，今生绝不与张克作对，否则便要遭受天雷轰顶而死。
‘散修联盟’云岫道君轻轻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随后转头看向玄冥道君，温声言道：
“确如道友所言，如意真君只是一名元神真君，想要对付他不难，难的是如何能够不留后患地击杀此人。”
玄冥道君骷髅状的头颅微转，双眼中闪过两道碧绿火焰，嘶哑着道：
“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