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讨伐如意

破灭道君一声震荡天地的喝问，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这不单单代表他与如意道君撕破了脸，更代表着‘天道宗’与‘先天一气南宗’正式决裂。同时也代表着以‘天道宗’为首的部分上品宗门与以‘先天一气南宗’为首的大量宗门站在了对立面上。接下来的两百多年里，以这两大宗门为核心的利益团体彼此展开了一番腥风血雨的搏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略过不提。......破灭道君发出一声断喝之后，双肩一摇，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无比的金芒自真定山山顶穿空而起。其他二十二名道君互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断喝，各自化作一缕霞光冲天而起。“如意无道，倒行逆施，涂炭生灵，‘云霄三十三天宫’诛杀如意在此！”“如意无道，伐山破庙，断绝道统，‘幽冥宗’特来讨伐！”“如意无道，破界毁域，断苗绝嗣，‘巫蛊宗’特来诛杀！”“如意无德，放贷天下，盘剥生民，‘明德宗’奉天道意志前来征讨！”“如意无德，传教天下，阻塞世人求道之心，我佛慈悲，‘大日琉璃宗’诛杀如意在此！”“如意无德......”震震之音，悠悠回荡于天地之间。听着耳边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讨伐如意道君之声，蔚蓝界无数修行者神情复杂，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可随着后续一些征讨如意道君之声传出，一些修行者的心里突然有种啼笑皆非之感。“...如意无德，骄横淫逸，劫掠女修，‘大自在天宫’悲悯天下，特来解救无辜女修在此！”“如意道君，散播知识，鼓励生育，令世间人口大幅增长，民众苦不堪言，‘日月星宫’特来质问！”“如意道君，‘八景宫’前来一会！”“如意道君，‘琼华宗’前来拜望！”如果说‘云霄三十三天宫’等宗门讨檄张克的话语中还牵强附会找了个藉口，那‘大自在天宫’与‘日月星宫’的讨伐之语就当真是鸡蛋里挑骨头了。而‘八景宫’及‘琼华宗’两大宗门更是丝毫不提如意道君之功过，就连称呼都是按着修行界的规矩来行事。此等话语一出，不单无数修行者心意一松，就连正向空中急速飞射的众多霞光都不免黯淡摇晃了一下。破灭道君自真定山飞起的一瞬间，心里、眼中就只有如意道君这一个大敌。其他人有没有跟随自己一同出战，会不会出现意外等情形早已不放在他的心里，他已完全摒弃外界之纷扰。‘精气神’三花聚合，心意撬动大道规则，神魂运转天道法则，法力引动天地元气。如彗星袭月，似白虹贯日！破灭道君化作一道璀璨如朝阳的霞光由下至上直冲天穹。每过一秒，这一道霞光都在膨胀、壮大，短短几秒钟，这一道霞光便已如雨后彩虹一般横亘天际。甚至有些像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般，竭尽散发着最后的一点光与热，夜空化作白昼，刺目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道君行进的速度何等之快，几个呼吸的时间，破灭道君便已来到【两相环】封禁张克真身的所在位置。心念一动，【两相环】所构建的黑白光幕陡然出现一道狭长缝隙。紧接着破灭道君双目一闭一睁，两道金光自眼中迸射而出，闪电般自缝隙间贯入，直接与刚刚显化人形的张克双眼对上。天道宗九大神通之一：定念金光定神！定念！定魂！刹那间，张克周身涌荡的金砂一滞，整个人如雕像一般被定在虚空无法动弹。此时二人相对虽有数十里，但在道君眼中，和面对面毫无区别。没有了无尽金砂的遮掩，破灭道君可以清晰看到张克的神情。‘嗯？’望着张克的面容，破灭道君心头一动。只见张克面容扭曲，显露出一种从所未见的恐惧之色。金、白、黑三色光芒如匹练一般游走皮肤之下。隐隐约约间，可见无数张豆粒大小的面孔在其面部皮肤下哀嚎挣扎，似乎随时会从其面部皮肤下挣脱出来。此外，张克的双眼也无平时那般清澈，犹如夜空一般漆黑，连一丝眼白都没有。透过其双眼，可见无尽的黑色幽魂如潮水一般涌荡哀嚎。破灭道君忽地明白过来，张克收拢于体内的无数幽魂已然被【惑神钟】的钟声刺激到发狂，就连张克也陷入某种梦魇之中。‘怪不得如意道君对我诸般攻击无动于衷，原来是其心智受到干扰。可是，如意道君这等人物，心灵中难道还会有破绽不成？’破灭道君有些犹豫，眼下的情况很明显，张克在体内亿万幽魂的反噬下心智失常，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此时的张克基本处于不设防境地，如果自己此刻出手，张克是完全没有反击乃至躲避的余地的。但要是不能一击必杀，反倒令其惊醒，那自己岂不是帮了张克的大忙。破灭道君生平杀伐果断，遇事果决至极，但张克在他心中分量太重，故此不免患得患失。一时间，他竟陷入犹豫纠结之中。殊不知张克此时的境地危险到了极点。【两相环】的封禁并不被张克看在眼中，如果没有那九条天道锁链禁锁，他有数百种方法脱困。可【灵魂信标】与【宙盘锁】的融合就令他难受至极了。二者相融之际，张克整个人都陷入时空凝滞的状态。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就连思维都被被禁锢在一种特殊的静止状态中。故此，当破灭道君施展【柳叶飞刀】时，才会极其顺畅地贯穿他的头颅。张克的肉身如今已呈现出‘金刚砂’化的状态，外力无法摧毁。但【柳叶飞刀】专伤神魂，一刀贯穿之下，张克的魂魄瞬间被裂解湮灭。由于此宝太过强大，就连【时空锁】的封禁都被无法对其进行干扰。三魂，幽精，爽灵，胎光。七魄，伏矢，尸狗，臭肺，非毒，吞贼，雀阴，除秽。三魂七魄为生灵之根本，此时遭受裂解，登时化作无数灵魂碎片四散。本来，这一刻，即便张克有着通天修为，灵魂一旦湮灭，也是身陨魂消的结局。不过，破灭道君为了确保万一，偏偏以【时空锁】禁锢了张克，这时时空凝滞反倒显出好处。张克破碎的魂魄散化成无尽的灵魂碎片被时间与空间的凝滞封禁在体内无法脱离。而【柳叶飞刀】斩破【时空锁】的封禁，也使得此宝的融合运转出现一丝丝滞涩。就倚仗着这微乎其微的一丝滞涩，张克凝结最后的一点心念激活神通‘神念探针’。如今张克的‘神念探针’数量多达一元之数，无数‘神念探针’穿针引线，将张克近乎湮灭的无尽灵魂碎片穿在一起。只可惜此举虽然令张克即破碎的灵魂没有继续湮灭，但【柳叶飞刀】所蕴含的大道规则之力也令张克无法重聚魂魄。这也是之前为何张克被贯穿头颅却没有陨落的原因。这种危险的情形其实张克过去也经历过一次。当初他被三清天尊一记‘紫霄神雷’贯体时，灵魂便曾经被破碎，分化出万千碎片。所以此时尽管魂魄被裂解为无数碎片，但张克并没有太过担心。凭借着凝聚出的那一道最纯粹的心念，张克利用【时空锁】运转间的滞涩，一点一点地以‘如意大道’修复破损的灵魂。若此时有大神通者以双眼透过张克的身体进行查探的话，可以清晰看到无数‘神念探针’正一点一点地聚合着。待那一元之数的‘神念探针’重新聚合为一时，便是张克魂魄完全恢复的时刻。可惜，正当张克殚精竭虑修复自己魂魄之时，突然间一道诡异莫名的钟声直透心灵。“咚~~~”这一道钟声不是别的，正是【惑神钟】第一次响起之时。与外界不同，张克所在的空间是被【两相环】封禁隔绝着的，音波无法外传，却尽数反馈在张克的身体乃至那无数破碎灵魂碎片之中。刹那间，张克即将湮灭的无数灵魂碎片每一道都受到了极致的影响。张克这一生经历的险境无数，但他心底最恐惧的却是当初被六臂蛇魔刁盼儿囚禁的那三十三天。在那三十三天里，张克每一天都在刁盼儿的选择中艰难存活，这是他一生的梦魇。即便他如今已经将六臂蛇魔刁盼儿击杀，斩断心魔，可每每回想起那一段生死煎熬的日子，还是会令他心旌摇动，难以自持。【惑神钟】乃天地间针对魂魄最强的灵宝，能挑起生灵心中最恐惧、甚至是已经遗忘的梦魇。如果此时张克的灵魂是圆满的，魂魄是毫无损伤的，那这一道引动灵魂的钟鸣不算什么。可偏偏此刻张克的灵魂被分散为数十万道，灵魂的分散也意味着心念无法集中。故此当【惑神钟】钟声响起，水银泻地一般涌入张克那无数的灵魂碎片中时，每一道灵魂碎片都无法避免地陷入当初那每日被蛇魔挑着食用的场景。混乱与恐惧顿时自无数灵魂碎片中诞生。与此同时，被他以【转轮金塔】节点收入体内的亿万幽魂死灵的心智也在这一道钟声中彻底混乱。不仅仅如此，就连无数转轮信徒那纯粹的信愿之念都骤然被转化为无尽的杂念。金色的信徒杂念、黑色的幽魂死灵执念以及张克自身数十万道濒临破损的灵魂意念。此刻的张克，其自身就像一座牢笼，黑色幽魂死灵执念就像是被关押着的疯狂囚徒。金色的信徒杂念则像是牢笼中的工作人员，而他自身的破碎灵魂碎片就是这座牢笼的守卫。可如今囚徒正在暴动，工作人员被裹挟着陷入混乱，而他自身的灵魂碎片则处于相互失联，各自为战且受到重创的局面。三者混淆其中，灵魂碎片在快速泯灭，每一道灵魂碎片的湮灭都意味着张克的灵魂将不在完整。已经失去的便意味着过去，而过去不可变，失去的将永远失去，张克的灵魂从此将变得不再完整。一身修行根基也将受到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这一刻，张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险当中。不过幸好，此时的他依然处于【时空锁】的时空凝滞当中。虽然灵魂碎片在【时空锁】滞涩的运转间湮灭，但出于时空凝滞的特性，这部分灵魂碎片的印记还被锁困在张克躯体之内。这种情况，千古难遇，是破灭道君万万没有想到的。受【两相环】隔绝内外影响，【惑神钟】的钟声在向外震荡的时候反弹而回，一次次叠加着震入张克无数破碎的灵魂之中。【惑神钟】的可怕在此刻尽显无疑，张克多达一元之数的灵魂碎片如雪崩一般快速湮灭。当【时空锁】的运转再一次呈现滞涩之时，张克残存的灵魂碎片再也无法约束体内浩荡磅礴的法力，同时也无法再支撑身体的完整，整个人瞬间散化作一团金砂，在空中涌荡翻滚。张克此时所能倚仗的只有今日进行血脉本源封禁时凝练出的那一道纯粹念头。凭借着这一道心念，张克施展出大道神通‘次声波’，借助次声波动与【惑神钟】的钟声频率形成共振。就在这一次次的共振中，张克逐渐掌控了【惑神钟】钟声的特殊震荡频率。为了重新凝聚身躯，张克一次次的调整着共振频率。此时他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在努力，可他的行为却无意中令【惑神钟】原本正在无数次叠加的钟声渐渐散化。也使得他无形中挽救了蔚蓝界近乎无量生灵的性命。天道运转有序，冥冥中感应到张克此举对蔚蓝界的贡献，自然而然地便有功德之气降下。也因此故，九条天道锁链呈现出松散脱落的迹象。可张克的身体虽然在不断的共振中逐渐恢复，但他的灵魂碎片却在无数幽魂死灵怨气的冲击下不断地湮灭。眨眼间的功夫，张克多达一元之数的灵魂碎片便在无数幽魂死灵执念及信徒杂念中消散的不足一成。而因此带来的后果之一，便是张克的记忆出现了大量的缺失，甚至渐渐地连他自己都将自己快要遗忘了。张克此时陷入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