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苏醒

时间前移...一百二十年前，张克遭破灭道君算计，先是被破灭道君以三品先天灵宝【两相环】封禁，隔绝内外。接着被以【宙盘锁】与【灵魂信标】相融合的一品先天灵宝【时空锁】封禁锁困。然后被【惑神钟】的钟声引动体内转轮洞天内无数阴魂及转轮信徒的暴动。随后又以【柳叶飞刀】裂解张克幽精，爽灵，胎光三魂及伏矢，尸狗，臭肺，非毒，吞贼，雀阴，除秽七魄，致使张克神魂被裂解亿万。这些被裂解的神魂，一部分被无数阴魂吞噬，一部分被信徒杂念所染化。还有一部分则由于没有了三魂七魄约束，崩解无数碎片散落。原本这些神魂碎片会湮灭于虚无之中，好在张克此时处于【两相环】内外隔绝的境地，最终神魂碎片都融入张克血脉之中。这几种攻击对张克造成的伤害极其巨大，反倒是破灭道君施展的【破灭鞭】及千足道君施展的【落魂草人】没有对张克造成什么威胁。除此之外，【天道锁链】、【天惩神雷】及化作七色群山的破灭道君也给张克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前二者蕴含天道意志，【天道锁链】封禁张克身心神魂，磨灭他的意志，无尽的【天惩神雷】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崩灭张克的肉身。而化山合道的破灭道君以自身之力撬动大道规则，融合此界天道法则之力对其身心进行磨灭消弭。整整一百二十年，张克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这方天地加诸己身的无穷伤害。由于神魂破碎，且被磐空、蔚蓝两界无数阴魂日夜撕咬吞噬，张克三魂七魄日益虚弱。加上无时无刻的雷劫覆身，其破碎的神魂意识自我封闭，心神逐渐沉寂，而身体也在本能地自我保护中渐渐石化。这对于张克是极其危险的。到了他如今这等境界，精气神浑然一体，神魂的破碎代表着神智的消亡。如果神智消亡，即便肉身还存有活力，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而已。随着神魂碎片被不断剥离、裂解、散落，张克的记忆一点一点缺失，心神渐渐放空，渐渐地，他陷入一种空寂、黑暗、无思无想的状态。他的整个心神，甚至整个人都好像漂浮于虚空之中，空空荡荡，冥冥渺渺。而这一晃就是百年。当青眉一剑斩断锁禁张克眉心紫府的那一道天道锁链时，张克沉寂神魂之上的封禁好似被一道闪电崩灭。刹那间，幽室生白，暗夜生辉。无数神魂碎形成的杂念如同大海沸腾般荡漾而起的气泡，翻滚着、生灭着。无穷无尽的画面在张克的脑海中反复、颠倒的出现。有儿时诵读道经时的磕绊，有醉酒林海的逍遥，有只手覆灭无数虫族的意气风发，也有面临绝境时伤痛无助的仓皇...狂笑、悲鸣、愤怒、喜悦、温馨、旖旎、绝望...一幕幕支离破碎的景象如万花筒中旋转的画面一般在张克的脑海中显化。一道亮光在张克泥丸宫中闪过...张克与丁小小在采梁山怀县初识的景象形成定格。‘她是谁？’片刻后，丁小小的身影如泡沫一般破碎，随之而来映入张克心湖的则是一双眼睛。一双清澈、坚韧、执着的眼睛。从这双眼睛中，隐隐约约似有一条青色的巨龙在云海中隐没。‘这是什么？’这两幅画面在张克的脑海中只出现过一次，但却又无数与二人相关的画面频繁出现。除此之外，还有几道曼妙、美丽的身影于张克心中浮现。‘她们又是谁？’一幕幕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地在张克脑海中显现。直到...张克幽寂的心湖中陡然出现一条巨蛇。一条金瞳、金鳞，通体遍布金环，近乎无穷大的巨蛇直接将张克心底笼罩。当此巨蛇一双金瞳毫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张克，紧接着蛇口大张，铺天盖地向张克笼罩而来。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将张克倾没。“啊~~”张克灵魂颤栗地发出一声嚎叫。可因为其整个身体都被厚厚的山石所覆盖，嚎叫之声无法穿透而出，最后化作一道气流自口部向外疾冲。张克所化巨人尽管石化，但口鼻之处因为呼吸的缘故壁障比较薄弱，故此他所发出的一声嚎叫一路破隘冲穴，直接冲破山石贯通内外。“呼~~”一道数百丈长浩浩荡荡、卷卷滚滚的龙卷风从张克所化巨人的口鼻间冲荡而出。排云驭气，涤荡云霄。张克一生无数次游走于死亡边缘，但最令他记忆深刻的，还是被金环蛇刁盼儿当做食物挑选的那三十三天日夜。尽管他早已将此因果了结，可当时所感受的恐惧却是永久性的留在了心底。此时心湖中所显化的金环蛇为何会遮天蔽日般庞大，便是因为心中的恐惧被近乎无限地放大了。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嚎叫之后，张克心神崩溃，神魂瞬间崩解无数，化作无穷无尽的光屑融入双眼。张克此时双眼一黑一白。黑者如墨如潭，隐约间，似有无尽幽魂在眼中挣扎哀嚎。白者如银如雪，隐现数不清的狂热虔诚面孔在其中呐喊。当其心智破碎，神魂碎散化作光屑融入双眼之中后，无论是左眼中的无量阴魂，还是右眼中转轮信徒之信愿，几乎在同一时刻如海沸腾。黑气弥漫，白气蒸腾。双色交织融合，短短数息之间，其一黑一白的双眼尽数化作朦朦胧胧的灰色。时隔千年，张克由于心劫之故，再次目盲。可此时的他还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空寂、迷茫、丧失自我的状态当中。‘我是谁？’‘我在哪？’正迷茫中，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巨响透过重重阻碍传入耳中心底。“轰——”冥冥之中，张克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痛哼之声，不知为何，他心脏骤然一缩，好似被人猛地一把攥住。‘咝~，好疼！’‘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心痛？’一道肩披金红大氅的身影自张克脑海中浮现，紧接着，无数与此身影相关的画面走马灯一般自动显现。‘她是谁...好熟悉的样子...为什么我想不起她？’沉眠百年，加上三魂七魄的损伤，令张克的记忆消逝了很多。同样因为这一原因，张克心念转动的频率也随之缓慢，明明感应到了外界，却迟钝的久久做不出应对。此时他双目已盲，加之身体外部有层层叠叠的山石凝结，根本无法对外界进行观察。可他虽然心智受损，但道君的境界却没有消失。察觉眼前一片漆黑无法视物，近乎本能地引动神念之力，十二万九千六百根神念探针化作一束白金色的光芒自眉心处迸射而出。‘......’一个生灵，当它第一次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如果宿慧仍存，其必然会被这个绚丽多彩的世界所震撼。睁眼一方天地，世界尽在眼中。张克此时便是这般情形，神魂破碎导致他此刻就像一个婴儿，对外界失去了一切记忆。他痴痴地看着天穹中显示的景象。密布天穹，笼罩百万里的雷云，千百座漂浮在云端之上的悬浮山，成千上万形态各异的修行者，以及天地间浩瀚卷动的元气和头顶上那闪烁七彩灵光的连绵群山。此外，天空中横贯数千里，由亿万紫电凝聚的雷鞭残留之像也随之映入神念之中。可这些都只在张克神念中留存了极短的时间，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高空中那一道千里长的青色剑影所吸引。‘奇怪，那是什么？’张克怔怔地看着青色剑影中那一抹金红。在他的神念中，只见剑影中那金红色的身影绽放出耀眼至极的霞光，而在这霞光内，一道盘山而绕的衔烛巨蛇缓缓成形。‘咦，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还有，我究竟是谁？’正思索间，就见那衔烛之蛇缓缓睁开双眼。刹那间，幽暗转昼，天地大放光明，映照大千世界。张克心头一动，一幕熟悉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定格。在那画面中，一名魁梧男子与一名身披金红大氅女子合力对抗一道血色人影。那女子双肩一晃，背上一柄剑忽地一颤，一道红光自其背后飞出。下一秒，红光崩散，形成漫天红雾。渐渐地红雾中隐隐出现一座形如巨钟的大山虚影。一条巨大无比的红色长蛇蜿蜒着缠绕在山峦之上。渐渐地红雾中出现一颗巨大无比的头颅虚影，其头上生有龙角，双目闭合，檀口微张。唇齿之间有一支蜡烛燃烧着，桔红的火光照亮四周。‘那是...’张克心神一悸，两个字就在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忽地，画面中那魁梧男子转头目视巨蛇，轻声道：“青眉，且看你如何诛魔！”瞬息间，张克脑海中如被一道闪电贯穿。‘青眉！青眉！青眉...’无尽宏大的声音在其耳边回荡。隐隐约约中，只听一道清越而又的凛冽的声音响起。“好的，张克，睁开眼睛看好了，且看我如何一剑斩他！”‘张克？？？’一种熟悉感瞬间透入张克心底，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张克...张克...我是谁？是了，我是张克！我是‘先天一气南宗’如意道君张克！’这一刻，张克终于恢复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咚~咚~咚~”沉寂百年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哗啦啦~哗啦啦~”血管中，凝滞已久的血液开始流动。无数神魂碎片显化的光屑融入心脏、融入血脉、融入骨髓、融入身体。破而后立，向死而生！时隔百年，无尽的生机缓缓在张克身体中萌发。当张克彻底自沉眠中苏醒，神念外放，再一次向外探查时，看到的却是一道青色剑影自天穹中坠落。瞬息间，一道震天动地的怒吼响彻云霄。“谁！是谁伤害了我的青眉！”此声一出，天地万物瞬息凝滞。紧接着，张克摇晃身体，抬首怒视天穹。“天道！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