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4章 非常事罢了

谢傅依然讪笑着不为所动,大概十几息之后,秋如意才开口道:“你就只是这么看着吗?”“好不容易得到一件珍宝,自然还好好赏玩。”听上去是在夸奖,秋如意却感觉到戏弄,冷道:“不要就算了,我找谢礼去。”这句话立即刺激到谢傅,猛地就将她抱了起来:“你敢!”秋如意咯咯发笑:“我有何不敢!”谢傅把她抱到窗边,身体压在墙壁上,螓首从窗户破烂的窗户探了出去,院子杂草映入眼幕,还能看到远处的楼阁屋舍,这让秋如意有种赤身现于广野的强烈感觉。不,她的身上还有一双罗袜,薄薄的罗袜能感受到地面沙粒硌着柔嫩的脚底。比起一缕不带,这让她更加难堪,脑海冒出姬女这个字眼,奇怪的是除了羞愧,心里还有几分隐隐的渴望。谢傅的手落在她脊背上,轻柔得就像在抚着一件昂贵的瓷器,秋如意微微颤抖着身体,弱声乞求道:“少癫,不要在这里。”“由不得你!”听到这冷酷的声音,秋如意嘴角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阳光不再明媚,灿黄黄的就像圆月之夜柔和的月光,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春夏之交的黄昏,天边除了夕阳,总会多了几片云霞,整个天地是五颜六色的。荒败的屋子充斥着汗水酸冽的味道,掩盖掉了腐败的木尘气味。秋如意像一条挂在窗棂的白色被子一动不动的,表面如淋到雨,点滴淋漓,厚重的汗水如露珠滑过叶子表面掉落地上。她狼藉不堪,看上去就像士兵暴虐过的村子,挂在某一个角落的妇人。唯一还能看的就是一双修长别致的腿,脚下还穿着白色的罗袜,好像是最后的倔强。破败的屋子,绝色的美人,多么反差的场景。谢傅有些于心不忍,弯腰将她横抱起来,秋如意像个睡美人一般,闭着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似累了似睡了。谢傅朝床榻走去,走了几步,却双腿打颤,哎哟一声,心中暗骂,这个妖精。秋如意眉毛颤了颤,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并没睡着,她只是累了。谢傅将秋如意放在床榻上,然后转身,秋如意不由心中暗忖,像昨夜一样悄悄离开吗?心情一下子又黯然起来,感觉就像是一场交易,其实此刻她渴望一点点温存,一丁点都好。身体是满足了,可是她内心却是依然空虚的。秋如意想睁开眼睛喊住他,恳求他说上几句柔情的话,而不是把她当做一件工具用完即弃。可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却让她做不出来,甚至她觉得这么要求谢傅是强人所难。她与谢傅之间有一条线连着,这条线是朋友之线,知己之线,却不是情丝。情丝牵不上,如果连这根知己之线都断了,他们就再没关系了。他并没有离去,脚步声又折返回来,是不舍得吗?秋如意内心悄悄的激动起来。秋如意感觉被他抱起,过了一小会又被他放下,背部似乎被垫了什么东西,不再是接触着那布满灰尘生硬的木板。紧接着就像上回一样,一件一件给她穿好衣服。秋如意内心感到异常温暖,他依然是温柔的,这才是他的本色。索索的穿衣声传来,秋如意很想睁开眼睛,又怕自己一睁眼就打破这用心体味的微妙。谢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哎的吁了口气,然后就陷入无尽的安静。安静,内心却不安宁,秋如意终于睁开一条眼缝望去,谢傅望着窗外,宁静沉思的模样立即感染到她。数年前相识的时候,秋如意就喜欢静静的看着他的侧面,他宁静而又深邃的样子。他笑容常挂的表面,心里经常藏着心事,引人渴望前去探索。此刻他在为着什么事而心事重重,想着秋如意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心事吗?”谢傅闻声转身,见秋如意正睁眸看他,眼神充满爱怜的拨开眉目的发丝,然后在她额头深深的亲文一下。这就是秋如意等待已久的温存,让她空虚的内心立即酣畅通透,嘴上轻轻问道:“少癫,你在烦恼什么?”“委屈你了,如意?”秋如意追问:“我不委屈,我问你,你在烦恼什么?”谢傅笑道:“我就是个混蛋,委屈你了,如意。”“你当然是个混蛋,我是问你……”秋如意问着,看见谢傅满眼怜爱心疼,惊喜说道:“你是在心疼我吗?”“当然!朱门明月秋如意,多么骄傲高贵的女子啊,却在这种地方,如此狼藉可凄。”秋如意激动不已,起身紧紧就将他抱住:“少癫,我好高兴啊。”谢傅轻拍她的脊背,呵呵一笑:“别这样,搞得我不好意思了。”秋如意歪着脑袋看她,沾着汗水和污尘的俏脸看上去有几分少女的可爱动人:“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什么?”“额……总感觉你我之间……总之辜负你对我一贯的信任。”谢傅话说不清楚,秋如意却依然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没想到会对我这个老友下手,是不是觉得没想到养了个贼在家,整个人都被这个贼给偷走了。”秋如意的形容十分恰当,谢傅忍不住哈的一笑。秋如意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我们关系本来好好的,突然间就变得不清不白,狼狈为奸了。”谢傅微微一笑,算是默认秋如意的说法,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秋如意看着他的表情,与谢傅相识多年,岂能不了解谢傅为人,重情重义亦负责任,他是烦恼不知道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尽管自己从没要求他给自己一个交代。谢傅既然如此体贴她,秋如意岂能不为他着想,笑道:“傻瓜少癫,你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必须嫁给你吧。”谢傅错愕:“你不想吗?”秋如意伸展优雅的鹅脖,高傲的抬起螓首:“我什么身份,能随随便便嫁人吗?再者说了,我也可不想与你那群妻子争宠。”“这是你的心里话?”秋如意微微一笑:“当然。”听见她这个回答,谢傅立即放下心里负担,同时又有点失落:“那我们之间算什么?”秋如意太了解男人了,或者说太了解人性了,既患得又患失,附耳低声说道:“我们当然还是知己好友,特别的知己好友,可以同床共枕的知己好友,额……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女人,少癫,刚才辛苦你了,我真的很满足。”谢傅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毕竟骨子里名门的端庄传统,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够放诞了。秋如意嫣然:“少癫,我跟你弈棋弈腻了,跟你谈诗论文也谈腻了,交流曲乐也腻了,现在只想与你交流床榻上的技巧。”谢傅没好气道:“如意,我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洒脱之人。”“少癫,你跟我弈棋时感受到乐趣吗?”“当然。”“那你刚才与我云雨感受到乐趣吗?”谢傅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当然,能触及已经探索到朱门明月的另外一面,真的是妙不可言。”“弈棋为一技,云雨也是一技吧?”“算是吧。”“世间事皆一样,某些事被强加赋义,非常事罢了。”谢傅哎的一声,豁然开朗。秋如意咯咯一笑:“想通了吧,其实你比我聪明,更有悟性,只不过你习惯于被条条框框束缚,就拿你我这件事来说,你觉得占了我的身子就应该对我负责。”谢傅微笑,算是默认。秋如意继续道:“你更是将我与其她女子一般看待。”谢傅点头:“是我庸俗了。”话锋一转:“如意,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说。”“你能不能不要与我堂兄纠缠不清。”秋如意闻言扑哧娇笑起来。谢傅好奇:“你笑什么?”“少癫,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吃醋?”“问这个干什么?”秋如意凑近他耳边,咬耳说道:“如意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你吃不吃醋?”“如意,作为朋友,你能找到佳侣,我本应该为你高兴……”秋如意直接打断他的话:“虚伪!”谢傅直接脱口:“我吃醋,我不允许!”“如果这个人是你堂兄呢,大好人?”“也不允许。”秋如意笑道:“少癫,这才乖嘛,你我之间何须虚伪作态。”“如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请求呢?”秋如意嫣然一笑:“谁会喜欢那个虚伪小人,若非不是因为是你堂兄,我不好推辞,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哪?”“少癫,我是故意气你的,谁让你不把我当回事。”“好你个秋如意。”手上朝她腋下挠去。秋如意被逗的咯咯娇笑起来,嘴上说道:“你不知道女人只要中意一个男人,满眼都是他,根本都容不下其它男人,哼,可不像你们男人,三心二意,心里能装好多个。”……确认堂兄和秋如意没戏,谢傅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回到院落,此时天边已是残阳,马上就要天黑了。小娴小雅在院子里收着衣服,厨房里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两个小丫头正在窃窃私语的聊着什么,谢傅心情愉悦,无声走近,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偷偷说少爷的坏话?”谢傅突然冒出来,把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谢傅见状沉声说道:“这么心虚,该不会真的在说我的坏话吧?”小娴应道:“没有!少爷,我们两个怎么会说你的坏话呢,就算你干了天大的坏事,我们两个也说你的好。”谢傅好笑道:“你们两个小狐狸精,嘴是越来越奸诈了?”小雅赌气道:“少爷,你说是小狐狸精呢?”“说你呢,小雅,就你年纪小,却一肚子古怪精灵,整天想着怎么算计我吧。”小雅嘴一扁:“少爷,你这么说我可不开心了,小雅对你是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哎哟,几日不见,让人刮目相看了,还会咬文嚼字。”小雅嘻嘻一笑:“仙庭夫人教的。”“哦,教了多少啊?”“多着呢。”“那说几个少爷听听。”小雅额的一声,憋了好半天才脱口而出:“煎夫银妇!”小雅本想谢傅夸她一句,见谢傅不说话,问道:“少爷,这个不算吗?”谢傅好笑道:“算吧。”“还有呢少爷,道貌岸然、本性难改、做贼心虚、狐朋狗友、朋比为奸、人面兽心、斯文败类……”小雅竞滔滔不绝起来,不过念出来的成语没一个是好的,谢傅笑着打断:“好了好了,我敢肯定这些不是仙庭教的。”小雅嘻嘻笑道:“算是鹤情夫人教的。”谢傅好奇:“怎么说?”小娴扑哧就掩嘴偷笑起来,谢傅就更好奇了,却听小雅嗫嚅道:“这个不能说。”“必须说!”小雅求救的看向小娴,小娴柔声道:“少爷,我来说吧,不过你可不能告诉鹤情夫人,免得鹤情夫人认为我们两个暗中使坏。”“安啦,少爷不是没有莲花舌不爱嚼舌根。”小娴这才说道:“每次鹤情夫人在仙庭夫人面前提起你时就没半句好话,说你本性难改,说你在外面风流快活,说你就是个斯文败类,说你……”谢傅莞尔一笑,这才是符合鹤情的个性,好看的嘴吐出来的话却毒辣辣的嘞。小娴继续道:“少爷,鹤情夫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面是想你了,恼你了。”小雅附和道:“对对对,鹤情夫人还吩咐过我们两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记着心向着少爷你就好,出了事她来背着。”想起鹤情和仙庭,谢傅的心就暖暖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当的很不合格,嘴上笑道:“所以刚才你们两个在聊鹤情夫人吗?”小雅心直口快:“不是,在谈大少爷!”谢傅疑惑:“大少爷?谈大少爷什么?”小娴拉了拉小雅的衣袖,提醒她别乱说话,可这又如何瞒过谢傅的眼睛:“是不是大少爷责备你们两个了?”堂兄为人端正,看不惯的事都要不留情面的说上几句,怕是这两个小丫头被自己宠坏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被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