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囚禁 （3）

石小川头脑一阵迷糊，心里想：我这是在哪里？莫非是做了个噩梦？想到这里，他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痛意袭来，他顿时清醒，被迷晕前发生的一切在脑中历历闪现，心里又惊又怒，心里想：那耍猴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暗算我？

他旋即明白过来，听闻乡间常有走街串巷的艺人抑或流浪汉劫掠少男少女，拐卖人口，自己想必遇到了这么一位。想明白这一节，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算你倒霉，遇着小爷，等会你出现的时候，看小爷怎么出其不意将你拿获。到时候要好好问问，你究竟用这个法子拐走了多少男孩女孩。

想到这里，他暗运内力，想要蓄势待发。哪知道不运还好，这一运内力，把他惊得冒出冷汗，只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丹田处竟是空空如也，所练的内力竟是荡然无存。他心里想：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心里着急，练错了功法。他努力平定下来心绪，按照穆枫所教的内功心法，双目微闭，舌尖抵住上颚，吐纳呼吸，可是任他如何用功，丹田处依旧没有一点内力。

那一刻他差点气哭，心里想：这个恶贼到底在我身上使了什么歹毒的手段，怎么把我的内力都弄没了？难道说我从此武功尽废不成？他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伤心，内心深处又涌动着一股极是愤怒的情绪，恨不得一拳过去，将那耍猴之人的脑袋砸进他的脖子里去。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啊，若是寻常拐骗男女的毛贼，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手段？竟然能将我所练的内力尽数化解于无形？这个人的来历一定非比寻常，一定有更深的图谋。一旦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脑中如电光石火一般突然想到：原来这个人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穆枫！他把我掳了来，为的是以此胁迫穆枫，好逼他就范。

心念及此，他心急如焚，一跳而起，黑暗里不辨方向，只想着往前冲去，才走得两步，伸手触碰到了铁栏，挡住了去路。他手抓铁栏，一边在心里对自己暗道：不会的，穆枫武功盖世、为人机警，多少风浪都经历过去，那区区毛贼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可是另一面他又想到穆枫将自己视若己出，情同父子，若是知道自己被人掳去，必会想尽办法予以施救，说不得只能答应那恶贼的条件，说不定此时此刻已然受制于那恶贼。

他的眼前原本只有一片视之不透的黑暗，情急之下，他好似看到穆枫受那恶贼诓骗，被他暗下毒手，缓缓倒下，耍猴之人站在穆枫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石小川越想越怕，越想越怒，用力拍打着铁栏，大喊道：“卑鄙狗贼，放我出去！凭你使出这种下流手段就想对付得了穆枫？他伸一根手指，你也休想赢他。有种的，你把小爷放出来，小爷和你较量！”

他愤然大吼，声音在黑暗中传出，传回来嗡嗡的回响，可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理睬。过了良久，他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那恶贼把我关在这里，我要沉住气，等他来了，想法将他制住才好。他在脑子里揣摩着各种招式，心绪稍定，心里却也知道，自己内力尽失，想要一招制敌谈何容易。

身处暗室，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只感觉每一刻都十分漫长，惟有不停地安抚自己，才忍住没有跳起来大骂。终于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吱扭一声，不知道什么地方一扇门被人推开，一束亮光随之照射进来，亮光中走入一人，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到他身材矮小，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碗筷。

石小川闷声不响，冷眼旁观，看到这个人走到铁栏边，蹲下身去，将托盘从铁栏下面递了进来。他的手正要缩回去，石小川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那人吃了一惊，并不说话，只是用力挣扎，这时候石小川才看得清楚，见他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额头上有一道疤，甚是醒目。

石小川本以为来的就算不是那个耍猴的壮汉，想必也会是个相貌凶悍的汉子，全没料到是个少年，有些吃惊。这少年惊惶之下，用力甚大，石小川内力既失，渐渐抓之不住，情急之下，合身形往上一扑，借着身子下压之力，使了个擒拿手法，扳住少年的手用力一按，险些将他手臂折断，疼得他尖声惊叫起来。

听到叫声，从门外冲进来几个人，俱都是一般大小的少年，为首一人长得颇为粗壮，见状大怒，喊道：“他娘的，给你吃的还要惹事？揍他！”他一声令下，其他几个少年一拥而上，打开铁门。石小川舍下送饭菜的少年，挺身站起，刚想喝问一句，“你们是什么人”，那几个少年早就冲上来拳打脚踢。

石小川虽是内力已失，到底练功的身胚，挨得几下不在话下，仗着身法敏捷，闪避开去，一掌切中一人的下巴，顿时打得他张嘴说不出话来，转身又是一脚，将另一人踢得撞在了墙上。他脚下游走，闪的几下，就冲到了铁门之处，正要冲将出去，为首那个壮实的少年恰好把门堵住，张开手臂想要将他抱住。

石小川身子一伏，躲了过去，闪到他的侧面，伸腿别住他的脚后跟，手臂挥动，撞在他的胸前，就将他绊倒在地。他抬腿想要往外跑，那个壮实的少年也颇为凶悍，猛一翻身，将他的腿给抱住，大喊，“看你往哪里逃！”就想将石小川拖翻在地。石小川挣得一下，没有挣脱，抬起另一条腿，照准他的面门踢了过去，踢得他惨叫一声，松开手来。

石小川拔腿再往亮光处跑去，眼看着要跑到门边，突然从门外跳进来一个少年，身材比寻常少年又要高出一个头，拦住去路。石小川飞起一脚想要将他踢倒，哪知道这个人身法颇为灵便，一侧身让过他这一脚，猛地使出一记“飞旋腿”，重重地踢中石小川的腰肋，将他踢得撞在墙上，跌落在地。

石小川心头恼火，一跳而起，心想：我要不是内力全失，凭你这点拳脚可休想赢我。话虽如此，他既是使不出内力，出招变招的准头、速度可就都大打折扣，与那人再打了几个回合，眼看着那人重重地一拳当胸打来，迫得他往后一退，早被那个壮实的少年拦腰抱住。

石小川一惊，再想挣扎，哪里挣得脱，被那少年摔在了地方，死死地摁在。那少年大喊，“他娘的，你敢打老子，给我打死他。”其他几个少年本就吃了石小川的亏，又听得他这么喊，俱都围拢上来抬脚乱踢。

石小川只得双手抱头，任由他们如何拳打脚踢，他偷眼看到那个壮实的少年站起身来，刚要退到后面去，便猛地飞起一脚，正好踢中他的小腹，把那人疼得捂住肚子，冷汗直冒。好不容易痛意稍歇，他暴跳如雷，大吼着，“给老子摁住了。”其他几个少年答应一声，各自摁住了石小川的手脚，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照准石小川的脑袋重重地砸了下来。第一下就打得石小川脑袋一晕，感觉一股冰凉的东西从头顶流下，他张嘴想要大骂，那少年又是咣咣几下，顿时把他打得晕厥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晕了多久，迷迷糊糊当中感觉到身边有人，替自己包扎了伤口。他神志未清，含含糊糊地问那个人，“你是谁？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那个耍猴的奸贼去了哪里？有本事冲着我来，凭他这点本事想对付我师父？他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锦衣侯穆枫！我师父只要一根指头就能将他打翻。”那个人一直闷声不响，似乎听到穆枫两个字，稍稍停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傻小子居然还是穆枫的徒弟？”

事后石小川总觉得他说过这句话，不过左右是想不起来他到底说过还没说过。当时他只记得这个人的手脚甚是麻利，也不知道往伤口处抹了什么药膏，感觉一阵清凉，痛意大消，复又倒头昏睡。

这一睡又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慢慢清醒过来，咳嗽了两声，定了定神，缓缓坐起，将背倚靠在石壁上，回忆着那日打斗的情形，心里的疑团变得更浓，他心里想：我到底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看不到那个耍猴的恶贼，反倒来了许多和我一般大小的少年？只是任他如何冥思苦想，哪里想得出来头绪。他觉得又是一阵头疼，刚把脑袋靠在石壁上，突然听到黑暗当中有人叹息了一声。

石小川悚然一惊，旋即想到，必是有人和自己一样，被那耍猴的恶人给掳了来，关在了囚室，他赶忙问道：“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也是被耍猴的那个恶贼给抓来的？”不知为何，那个人语气十分生硬，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快说，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