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换防，就不必了
离开姜绮露搭建的祭坛后，陆宽不惜消耗气运，星夜兼程赶回了咸阳。
尽管一路小心谨慎，但是他返程途中依然遭遇到了三次明显的算计。
布局算不得很精妙，显然是有极境抱着成功了固然好，不成功也无所谓的心态，随手想要暗算一下他。
实力愈强大，就愈能感到东州天下的不太平啊！
尽管陆宽灭了姜绮露的不少分身，但是大燕战场依然战况胶着。
邹忌和乐毅二人，此时正在前线大营中，靠着气数法沟通前线指挥官，汇集各个阵地的伤亡和杀敌情况。
“第一阵地报告，阵亡二百四十三人，歼敌十八人。”
“第二阵地报告，阵亡三百五十五人，歼敌二十四人。”
“第三阵地报告，阵亡四百七十二人，歼敌三十八人。”
“……”
“第十一阵地报告，阵亡一千二百零三人，歼敌一百三十二人。”
“……”
在营地中，借助邹忌背后的紫气，先后响起各个阵地负责人一连串的汇报数据。
其中数第十一阵地战绩最为突出，阵亡数目也是触目惊心。
落花门的修士似乎选择了第十一阵地方向的那个阵基为主要突破口，打得极为惨烈。
随着援军陆续到位，现在每个阵地有常驻士兵三千人左右。
看上去第十一阵地才阵亡了一千两百人，还剩下大半力量，似乎还能坚持。
但人不是机器，人是会害怕的啊！
一旦人开始害怕，躲在坑道瑟瑟发抖，吓破了胆子不肯出来操作武器，就再也无法威胁到天上的仙人了。
冷兵器时代凡人交锋，一成的战损就足以让军队士气崩溃。
如今四成同僚在法术轰炸下尸骨无存，大燕前线士兵情绪还没有崩溃，这是奇迹。
听到如此惨烈的战况，乐毅皱了皱眉头。
他对第十一阵地沉声下令道。
“曹海营长，立即就地休整，等待后备队，完成交接！”
第十一阵地附近还有三个阵地互为犄角，互相支撑，只要换防动作够快，就不会给战线带来重大影响。
曹海已经漂亮地完成了他的任务，现在他的部队伤亡如此巨大，撤回后方休整，是应有之意。
可万万没想到，回应乐毅的，却是曹海的苦涩笑声。
“乐将军，您派一个五百人的队伍前来增援就好，换防就不必了。”
“阵地上还活着的两千人，几乎人人负伤，状态完好的不到一百人。”
“负伤的伤员不能长途行动，我们没有救护力量，想撤也撤不下来啊！”
“我身为指挥官，不能抛下部队，丢下这些伤员，独自撤退啊！”
“让这还能自由行动的一百个小伙子撤回去吧。”
“伤员也能操作武器，我要陪着他们，鼓励他们，坚守阵地到最后一刻，为大燕战斗到底！”
曹海的话，透过邹忌，传到了每一位前线指挥官的耳中。
落花门的法术轰炸无比凶猛，在前线每多待一个呼吸，就多一分死亡的可能。
曹海很幸运，他并没有受伤。
身为指挥官，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军令，光荣回撤。
但是他却选择了和战场上无法撤退的伤员一起，在一线战斗到底。
这一刻，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如何不明白为什么曹海不肯撤？
北漠圣女南格尔的确率领医疗神官来到大燕前线。
但是在落花门的法术轰炸下，医疗神官们无法在一线救治伤员，只能憋屈地待在五圣城内。
只有伤员被抬回五圣城，她们才能出手救治。
其他阵地伤员数目不多，可以派尚未受伤的战士掩护伤员战友回城接受治疗。
但是曹海这里，有近两千伤员，根本没办法掩护这么大规模的撤退。
能撤走的，只有包括曹海在内的那不到一百个未受伤的战士。
如果曹海还在前线，伤员看到指挥官还在，士气或许就不会崩溃，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只要撑到打退落花门，伤员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曹海撤了，第十一阵地的伤员恐怕瞬间就会陷入绝望的情绪。
阵地必然直接失守，伤员会全部阵亡。
曹海这是为了大义，而毅然决然地选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
剑东来主动请缨，强烈要求带队支援第十一阵地。
他早就在城内按捺不住，想要上阵杀敌报仇了。
考虑到剑东来之前在军队中的杰出表现，他获得了这份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和运输井阑零部件的任务相比，这次透过坑道前往第十一阵地换防，虽然也很难，但是远没有那么难。
仅仅只用了一个晚上，剑东来就顺利带领队员，有惊无险地安全抵达了第十一阵地。
看到第十一阵地的惨烈画面后，剑东来一行人沉默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画面啊！
五彩斑斓的绚丽法术，如今却成为了夺命凶兽，不间断地拍打在大地上。
炸飞的尘土扬起来足有百丈高，乱石朝四面八方飞溅。
方圆数里内，见不到一个活物，见不到一抹绿色。
耀眼的法术，几乎将黑夜，点成了白昼。
此时此刻，打到这种程度，拼的就是决心，以及……运气了。
只要敢露头反击，就可能会被炸死。
能不能在这样的阵地战中活下来，全看老天爷。
看到增援小队抵达，坑道中的曹海眼前一亮。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增援队随他来到坑道深处，相对安全的位置。
抹了抹沾满泥土和汗水的脸庞，曹海对剑东来等人郑重行了一个军礼，以示敬意。
随即，他对身后的战士大吼。
“小崽子们，援军来了！你们任务已经完成了，赶紧给老子滚回五圣城好好修养，你们都是好样的！”
喊话的对象，是他身后这近一百位战士。
曹海也不想吼他们，但是头顶上法术轰炸声太大，不全力嘶吼，说出的话都没人听得见。
尽管这些战士脸色蜡黄，身体疲惫，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幸运地没有受伤，还能自如行动。
在如此惨烈的战争中，他们已经漂亮地完成了任务。
此时理应回到后方，享受英雄待遇。
可是，曹海喊完后，半晌都没人移动。
见此情景，曹海脸色一沉，嘴角流露出一抹杀气，冷声道。
“呵呵，小崽子们翅膀硬了啊，老子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军械一共就这么多，增援队伍来了，你们还不麻溜的把武器让出来？”
“一个个精神恍惚，留在这里有个屁用！”
“滚，赶紧给老子滚，别杵在这碍眼。”
“再不走，军法处置！”
听到军法处置，这群英勇的战士们中传来一阵骚动。
军队之中，上级下达的命令，如果觉得不妥，是可以协商讨论的。
但是似曹海这样直接搬出军法，下达明确命令，就没有讨价还价余地了。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再不乐意，也必须服从。
在曹海那要吃人的凶狠目光下，这群娃娃们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整齐划一地行了一个军礼，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列队转身小跑，从坑道撤离阵地。
能活命，谁不想？
但是他们是真的舍不得第十一阵地上这些受伤的兄弟，舍不得他们的指挥官曹海啊！
回去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沉甸甸的勋章嘉奖。
这是他们应得的。
但是如果可以选的话，他们宁可不要这什么勋章。
他们要战友活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