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联手(重写版)
“至于荡氏之兵五十乘,本就是我等的盟友,只是华大夫谋事不秘,为宋公所查,所以荡氏才在最后的关头抽身而去,以免殃及己身。公子荡所说夜观形象,以本公子度之,多半是发现华大夫语泄家人,料定溃败。”
至于如何争取荡氏回心转意,公子鲍成竹在胸:“荡氏位极司城,原本参与此事,就不为财帛不为土地不为私利,只为终结乱政,匡扶国家的公心而已。
越是讲道德的人,就越省事。我等不必拿出任何好处,他们就会乖乖被利用。我等起先谋事不密,只要引以为鉴,作出周全的安排,确保不重蹈覆辙,荡氏定然加入。
以本公子筹谋,联军复成之后,军队的决策,由鳞向鱼荡四家执牛耳者秘议,华氏只出钱财辎重,绝不多舌,以安荡氏之心。”
鳞向鱼荡,均为宋桓公的后人,彼此亲缘关系,不出三服,其中鱼鳞二氏还同是公子目夷的子嗣,同气连枝。公子鲍相信他们绝对能够精诚合作,而非华御事领导的一盘散沙。同为两百乘,战力亦不在同一水平。
“只是总兵马,会诸族,又需要时间,最快十二日前锋才能出动拦截宋公御的讨伐大军吧?”华御事很担心时间吃紧:“这期间,宋公若是兵锋北渡丹水,孰人能御之?联军岂不是在未能集结完毕的状态下被各个击破?
如之奈何?”
公子鲍轻笑道:“华大夫忘记公子卬、公子杵臼乎?此二人在楚丘,与武功共居丹水之阳。此三人与太子江交从甚密,太子江报仇,三人身为同胞兄弟、同窗挚友,安能不报仇。
且宋公死,孰人为君?愿使人往说,暗示两位公子人主之位,一战可得,二位公子敢不为我等喋血守丹水之门户?
武氏贫瘠,又无卿位,事成之后,许以高位,又允诺粮草、辎重补给,楚丘安能不为我等前驱?”
夏历四月三十日,楚丘。
歌舞升平的气象被华氏派来的使者打断,打败山戎的一派喜气洋洋被新的战争阴云所笼罩。
“有请墨大夫。”武功面色不愉。
墨点就坐后,使者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前番商丘大战的胜负结果,并告知联军的日程:“宋公御三日后即将兵临楚丘城下,而公族联军的第二次集结尚需要十二日之期,希望诸君能在此之前抵挡一二,待宋公在楚丘城下力竭,公族联军突然出现,出其不意,一举荡平宋公的昏庸统治。”
说罢,使者心中阴晴不定地注视着楚丘的公邑大夫,临行前,他最怕武功听闻风声,拔腿就跑,毕竟在使者的认知里,宋公二百乘,而楚丘三十乘,加上使者听说山戎不久前蹂躏过楚丘,许多成年武士都折戟沉沙,原本就兵力悬殊,屋漏偏逢连夜。使者自问,自己若处在武功的位置,也很难不两股战战。因此他尽可能隐去大战中宋公的兵力,让楚丘方面误以为宋公、公族联军在大战中互有杀伤。
毕竟打仗讲究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宋公一百五十乘血战一番,还剩多少呢?这就给了楚丘侥幸心理释放的空间。
不过使者的预测似乎并没有切中武功的心里,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哎。又要打仗。城外的小麦去年十月种下,今年五月将收。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城内府库即将空空如也,总不能让阖城将士饿着肚子披坚执锐。
况且战事一起,万一宋公歹念一起,火烧田野,即使胜了,楚丘也是饿殍遍地……造孽啊。宋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农忙不用兵,祖宗的教诲难道他不知道嘛?”
武功喋喋不休地抱怨,使者很是惊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鄙夷:“穷鬼家族果然是要钱不要命,穷怕了。大军压境,只想着地里的那点麦子——不过这样也好。他心中只有对粮荒的恐惧,而无对战火的恐惧,也就更容易舌动之。”
“粮秣之事,不劳武大夫烦忧。”使者打手一挥:“家主早有预料在先。此番楚丘之守,绝不会坐看武大夫孤军奋战。我家已经备好粮秣四万石,已在押运途中,诸公族之封地,较之商丘,更近于楚丘,定能在大军压境之前,输运城中。”
满座惊呼。
武功:“四万石?!”
使者以为楚丘方面嫌少,又允诺:“倘若宋公焚烧、践踏、毁坏城外粮草,我家将以五十万石粮秣相赠,以填补楚丘方面的损失。”
惊呼声窜入梁上。
武功:“五十万石?!”
使者又加一把火:“此外,家主还备了战马百匹,金甲百具,也在押运的途中。”
武功展开了夸张的笑容,简直合不拢嘴:“我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公子卬也在心中嘀咕:“不愧是宋国第一高门,简直是壕无人性。”
“果然是一群乡巴佬。”华氏使者心里鄙夷着楚丘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最上却说:“宋国诸氏中,家主最敬仰武氏的韬略,山戎乃是我国最凶恶的敌人,武大夫竟能力克之。我家家主以为,以武大夫之勇武、军略,他日推翻昏君后,当荐为少司马,为国效力。”
“少司马?!不敢想,不敢想。”一顿封官许愿,武功快找不到北了。
使者又转向公子卬和公子杵臼作揖:“宋主昏聩无能,举国反之,早晚必为黄土。我家家主与各大公族商议过,这宋国的千里江山,还是由成公的血脉坐比较稳妥,毕竟成公抚育国野一十七载,国家承平,民众安居乐业。成公一脉家学渊源,成公的子嗣定能恢复宋室旧观,诸公族都对此深信不疑。”
公子卬不知可否,公子杵臼嘴上称“不敢想”,脸上却笑出了老褶,眼里装满了神采。
这一幕被戴拂尽收眼底,心中不屑:“二公子虚浮,大战未启,就想入非非,他人言辞挑拨一二,画一两个大饼,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比之我家主公真是鸾凤之于鸡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