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卫国的风气(重写版)
公子卬和医万讨论了一番,答应了医治太子遬的请求,但是他和孔达有言在先:“事成之后,不论贵国国君赏与不赏,孔大夫都要给卬黄金三十釿。”
卫成公是什么信用,海内皆知。当初周歂、冶廑等功臣因为卫成公吝啬赏格被卫成公毒杀。公子卬可不想因为和卫成公讨价还价而兴出事端。
孔达道:“区区三十釿,达这就差人奉上,以为定金。”他补充道:“三十釿于庶人而言是重赏,于一国贤大夫,则为侮辱。况且太子乃一国之未来所望,岂能以区区贱价而衡之。事若成,达愿奉三百釿,以酬公子。”
公子卬预备出门时,被孔达拦下:“公子难道就这么打扮去宫门?”
公子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身打扮有甚不妥之处?卬初来长丘时,就这么一身戎装的。”
孔达道:“敝国自有国情在。宋人商业为本,务实诚信;卫人,以色辨人之国也。”
简单说,卫国人是颜值控。
“当初,重耳受骊姬陷害,辗转列国,风餐露宿,至敝国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本浊世佳公子,竟然舟车劳顿,脸上失了颜色,衣裳沾了异味。
敝国之门尹、大夫、国君,认为他丑陋,拒之于国门外。
公子重耳不得粟米而食,乞于卫国郊外,向野人购粮。
此时重耳尚有宋国馈赠之良马八十匹,财帛也有盈余。敝国野人却以貌取人,不愿易换,反给予公子重耳土坯。”
堂堂晋文公,因为打扮得不咋地,连野人都不愿意卖他粮食,用一抔黄土敷衍他。重耳不胜其怒,被亦师亦臣的老伙计赵衰寻了个不着调的借口,安抚了盛怒之下的重耳,从此晋文公恨透了卫国。
“公子陛见敝国太子、国君,至少要脸上敷粉黛,肌肤上用铅华,辅以香料增味,闻之如骨朵芬芳。”
在孔达的强烈要求下,卫国行人派来一队婢女,为公子卬整理仪容。
公子卬习武,手上长了茧,略微有些蜕皮,婢女们就用脂粉涂敷在他的手上,为补水、嫩肤之用。
婢女还建议公子卬把胡子剃干净,还说太子和国君都喜欢不留胡子的男人。公子卬不得不说:“好歹把胡子给卬留下,你看孔大夫也留了胡子。”
说实话,古人的服饰若是不留胡子,gay里gay气的,和阉人没什么区别了。
孔达赞叹道:“公子不愧是宋襄公的嫡孙,打扮一番,果然有乃祖之风。”宋室自古以来,基因良好,一代代公子公孙,都长得高大又帅气。从宋襄公、到公子鲍,再到后面的公子朝,都是一群大帅逼。
后来卫国到了卫灵公的时代,娶了宋国的公女南子,这南子美若天仙,倾国倾城,还比卫灵公小了几十岁,卫灵公好不高兴。岂料南子居然当着卫灵公红杏出墙,和宋国大帅逼公子朝私通。这个公子朝不仅和卫灵公的南子私通,还和卫灵公嫡母襄夫人宣姜有染,甚至后来和卫灵公本人男男。
不过公子朝不想仅仅成为权贵的玩物,有野心的他后来也起兵造反,打跑了卫灵公。卫灵公在群臣的帮助下复国后,不仅不杀公子朝,还是选择了宽恕公子朝,把他召唤回来,继续没羞没臊的生活。卫国的尿性和宋国公子的基因由此可见一斑。
婢女们又给公子卬在衣服上挂上了装饰用的玉佩,打选衣帽齐齐整整,手里拿着洒金川扇儿,公子卬身材凛凛,相貌堂堂,粉面生春,白衣佩玉,一派风流景象。
孔达建议公子卬坐女眷专用车,这种车有着封闭式的车厢。公子卬的臣下纷纷抵制:“太傅堂堂男儿之身,何必用妇人之车辇?”
公子卬拒绝了孔达的好意,骑白马出门,明眸皓齿,俊爽有风姿,附近的卫人都被公子卬的白衣白马吸引过去。“好一个俏郎君,身姿高挑卓然,面容清秀,佩玉鸣声,步履随风。老妇若年轻个十岁……”一个婆婆招呼自己的女儿过来围观。
“好白皙的面庞,浓眉丹凤眼,不知是哪家少年,若有机会,该如何弄到我榻上。”路过的某卿大夫也暗自忖度。
东市上出现陌生俏郎君的消息如同水泛涟漪,四处传开,左右工匠、商贾也顾不得手里的工作、买卖,争相来看个热闹。
人传人,声传声。一时间观者如墙,密不透风。外圈的门尹看不到,于是爬上战车;几个魁梧的健妇趁机牟利:“老妇愿意背人看郎,一次一铲币,走过路过的闺女们可别错过了。”
公子卬被卫国的饭圈文化惊到了,大呼:“快走!不然某要被看杀了。”
……
卫成公正在独子府内,一妇人在身畔哀哀地啼哭,不时以缯布揩拭眼角的泪水。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卫成公给她搞得心中苦闷,如鲠插胸腔,闷闷好不出气。
“你勿要聒噪,忒得让人心烦。”卫成公斥道。卫成公如何不知道妇人的心思,太子遬要是不能继位,妇人日后可就做不得太后了。
卫成公对独子的病情也很在乎。要是那几个憎恨自己的弟弟继位了,指不定会给自己上什么恶谥,万一把自己移出宗庙,那自己百年之后可就吃不到香火祭祀了——古人对这个很在乎。
卫成公也心浮气躁,在房中来回踱步。忽而有人来报,孔达引荐了两个宋国来的医道高手,其中一个正是宋国的太傅、公子,正在外面等候接见。卫成公不禁眉头一松动,铁青的面庞缓缓有了喜色,妇人嘤嘤的呜咽也为之一滞。
“快请!”卫成公伸出右臂,手腕催促着上下翻动。国内的医生不中用,如今就只能仰仗外来之人了。
“外臣拜见卫君。”
“草民拜见卫君。”
公子卬和医万见到卫成公,老老实实拜了两次。
“起来吧。”
卫成公乍一见,眼前一个少年公子,一个粗鄙方者,顿感眼前一亮。
“濯濯高挺如春月柳,肃肃徐引如松下风,闪闪清目如岩下电,卓卓风姿如玉山上行,恨年少不识,今老矣,年华早去,活儿颓然,虽有兴致而不得亵玩,惜哉惜哉。”
卫成公心里暗自惋惜了一番,男色在前而不能大动。
“外臣姓子,氏宋,名卬,先考乃先君成公,今忝为宋之太傅,受田长丘之邑。”介绍完自己,公子卬又引荐了医万:“此人氏医名万,原为先考之疾医,常侍左右,先考须臾离不得。
后敝国内乱,为卬之仲兄,现之宋公荡平,医万于是常在卬之封邑受用。
先考、寡君常言: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卫,宋之故盟,昔日同气连枝,互为姻亲之国。
今卫君求医,卬因之荐宋之方者于君,特为君上排忧解难,以示两国之好。”
两人再稽首。
卫成公心道:“难怪气清神朗,一如玉人,原来是宋室之公子。倒是便宜我家菲儿了。”
“宋室与公子如此盛情,孤铭感在内。太子就在塌上,劳驾施以青囊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