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金王孙

拨乱反正。

霞姑怔了一下,心中有所触动,但随后却又有几分不满。她看向含章,撒娇道:“舅舅,你看他,就会打哑谜。”

含章知道宫梦弼含糊其辞的原因,才不管她撒娇,所以只是讳莫如深地笑了地笑了笑,道:“你听命就行,副将。”

霞姑哼了一声,摇着团扇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不过片刻,含章忽然抬头,不太确定地问道:“她又走了?”

宫梦弼点了点头,道:“刚走。”

他同含章推开房门,站在庭院之中。夜色深沉,却有暗潮涌动,变幻诡谲。

宫梦弼道:“今夜邪鬼妖魔作怪,霞姑大概是担心那位姓金的公子。”

含章冷哼一声,道:“我看她是憋了一天没有出去玩,又耐不住寂寞了。那书生有什么好?若是有我姐夫那般的品性倒也罢了,却也没有,轻浮造作,不似良人。”

宫梦弼笑了起来,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含章沉默了,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他们不能长久,却又怕她伤心,情关难度啊。”

宫梦弼道:“以霞姑的性子,只怕也未必就会对他动真情。”

含章皱了皱鼻子,道:“那最好,露水情缘,好聚好散得了。”

到底是不是好聚好散就得了,宫梦弼也说不准。不过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两个且得有一番纠缠。

金家的书馆离得他们下榻之地不远,馆中遍植花树,颇有些雅致和幽趣。

金王孙正在馆中夜读,侍奉的童子已经熬不住,被他催去睡了。

往日里金王孙叶不会看得特别晚,费油钱是小事,伤眼睛是大事,误了明日的教学更是大事。

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总让他有些魂不守舍,不能定心。

他一边夜读,一边等待,既有些期盼,又有些畏惧,心情很复杂,书也不太能看得进去。

强迫自己翻了几页书,他实在定不下心,只好把书扔在桌案上,抱头伏案。

“金王孙啊金王孙,伱完蛋啦。”

“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做出这些非礼之事。”

“金王孙,你今天就跟她说清楚!”

他不断给自己鼓劲,但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的身体先于脑袋先动了起来,几乎是跑着去把门打开了。

果然,门后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婀娜多姿,眉眼含情,腕上的镯子镶嵌着宝石,微微发着光芒。

“霞姑,你来了!”

他举止无措、他进度失度,他想要靠近却又害怕,他想要拒绝却又不舍。

他脑子里是一片乱麻,但是霞姑只缓缓伸出一只手,什么圣贤书、礼法教诲、畏惧犹疑都通通被他抛在脑后了,他的身体诚实的做出反应,将那只修长纤细的手掌捧在自己手里,牵着她,像是用一根丝线吊着一箱珠宝,无限的小心与珍重,将她请到房里。

白日下的雨,夜里正寒凉。

他心中怜惜又不舍,轻轻揉搓着她的手,朝她冰冷的手上呵气,道:“外面风大么?你怎么这样冷?”

他朝门外看过去,但被霞姑挡住了,霞姑侧着脸透过门缝向外看去,不知何时,夜里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用一双贪婪的眼睛看着她。

霞姑挡住金王孙,眉头微蹙,反手将门砰的一声合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金王孙正在书馆教书,忽然闯进来一伙大汉,又打又砸,把学生全都赶了出去,还在金王孙的脸上打了一拳。

金王孙眼冒金星,脸上立刻就肿了,嘴里满是血腥气,他挣扎着,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怎么敢闯入民宅,随便打人?”

从那大汉之中走出来一个白衣白冠的伟岸男子,他低着头看向金王孙,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昨晚在你房里休息的女子并非是人?”

金王孙心中一跳,旋即大声叫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女子,你怎么敢血口喷人!”

那白衣男子见他不识相,不由得动怒,双目变换,如同蛇瞳,道:“我亲眼所见,你敢抵赖?我明白告诉你,那女子不是你能享用的,今夜她若再来找你,你把这个给她喝了。”

他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药瓶,被他放在金王孙身边的桌子上。

“如若不从,我不仅要将你和妖魅私通的消息遍传姑苏,还让你今生今世不得安宁!”

金王孙被他的蛇瞳和突然出现的药瓶吓呆了,抓着他的大汉将他掼在地上打了滚,便跟着那白衣男子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金王孙,我会一直盯着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未来,好好想一想。”

那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边不断回响,金王孙浑浑噩噩,心中恐惧极了,他环视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书馆,整个人头晕目眩,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药瓶上。

夜幕降临。

金王孙备好了酒菜,失魂落魄一般,在书斋默默等待。

很快,就有敲门声响起。

他脚步沉重,仿佛深陷在泥潭当中,每一步都要把他的勇气和力气耗尽。

他打开门,门外是霞姑担忧的脸。霞姑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书馆好像被砸了,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金王孙的脸,金王孙连忙低头侧脸,却还是被她看见,她小心翼翼抚摸着金王孙的脸颊,道:“你被人打了?”

金王孙含糊道:“是一伙无赖挑事,不碍事,明日请人来收拾收拾就好了。”

霞姑道:“书馆收拾收拾就好了,但你的脸被人打了,明日可好不了。”

她牵着金王孙到了灯下,借着灯光看他脸上青紫了一大片,看起来又丑又可怜,不由得怜惜道:“痛不痛?”

金王孙把她的手握在手里,道:“本来是痛的,你一说就不痛了。”

他说着,眼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了泪光,道:“霞姑,夜里冷,先饮一杯酒吧。”

“只是实在抱歉,今晚不能留你。饮完了这杯,你就先走吧,书馆被人砸了,我的朋友约好了今晚来看我。”

他将酒杯塞进霞姑手里,道:“我敬你一杯。”

金王孙也端起酒杯与霞姑碰了一下,霞姑看着手中的酒,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好。”

两人举杯共饮,倾盏无余。

金王孙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她往外走。

霞姑无奈,被他推着出了门,还没有来得及离开,便看到书馆里已经被七八个苍衣、青衣的汉子围住,为首的便白衣白冠,一身水气,大笑道:“你走不了了。”

那白衣男子看向金王孙,道:“小子,你干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