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法器

文瑶的问题，在丁乙乙听来，是根本无法作答的，但于唐茵，却是信手拈来。

她给文瑶解释，这种法器，是由人类发明的，与古代的机括术很像，换句话说，就算一个人没有成为炼器师的天份，只要他足够努力和勤奋，也是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下，参与制造这种法器的，当然，这法器的核心，还是需要有特定的人，用特定的方式做出来才行。

给这种法器补充能量的，相当于灵气的那种东西，被人类称作电。

制作电这种能量，有很多种方式，一些比较聪明的人类，在经过了旷日持久的研究之后，才终于找到了，将其他能量转化为这种能量的法子。

比如，水流动时带来的推力，在古代，人们会用它来驱动石磨，辅助人类碾碎小麦和玉米，再比如风，在古代，人们会找寻角度，用它来驱动风筝，给战场上的人传递讯息。

为了能让五行能量造福所有的人类，一些聪明的人类会先把它们都转化成电这种能量，再用电去驱动磨碾，来粉碎粮食什么的，当然，也可以用来给这种法器类的东西补充能量。

“在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之后，现在的人类，对电这种可以被人类所控的能量，开展了更加深入的研究，比如，建造一些设施，把它储存起来，比如这个。”

说到这里，唐茵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充电宝出来，递到了文瑶的面前，“这也是一个人类制造的法器，它叫充电宝，是用来储存电这种能量的，当其他用电的法器能量耗尽的时候，就可以用它来为其补充。”

在听过唐茵的解释之后，文瑶毫不意外的对手机和充电宝这两种法器产生了兴趣。

“那这种法器，可以变大或变小么？”

“你瞧，它现在只是用来存钱，就已经这么大了，装了它，荷包里哪里还装不其他东西呢？”

文瑶把唐茵的递给她的手机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用手指在有屏幕的那边轻轻的戳了戳，“这是正面吧？这块土属性的东西，还挺好看，亮晶晶的，应该，能当个小镜子用……”

被文瑶戳过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亮起了锁屏页面，被唐茵设置成了背景图的高清风景画，在这一刻，清晰的出现在了文瑶的面前。

“这，这法器里面，还装了一个小世界？！”

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把文瑶吓了一跳。

之前，林隐带她到处玩耍，都会特意寻找没有人的时间，以防她玩得开心了，突然现出原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以致于她根本没机会见到太多人类，也从未见过手机这种东西。

要说，为什么林隐会这么做，还得从协会在很久之前，特意给各处山门和于人界登记在册的妖怪们发的那封信函说起。

那封信，写了整整三十页，内容，总体来说就只有一条，不能让普通人类发现“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以及，这么做的重要性，还有，如果不能遵守这条内容，会受到的处罚，比如，御剑飞行被发现，罚五千，当中显露原形，罚两万，等等。

这种罚款类的惩罚，对一些山门来说，可能还是比较有效果的，对一些假扮成人类讨生活的弱小妖怪和半妖，也有一定的威慑力，但对林隐这种级别的大妖，却是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他没有银行账号，所做的生意，也并不专门服务于人类，所收“货款”，更是从不接受赊账或刷卡，以致于，协会就算想罚他，也并没有合适的手段。

但协会这种存在，从来都是一种“锲而不舍”精神的体现，多次劝说无果，便开始用些下作手段，来给林隐找不自在，而且，任他怎么带着隐舍搬家，他们也一准儿会在三天之内，重新找上门儿来。

起先，协会还会派些有修为的修士来劝，遇到这种情况，他通常会把来劝的揍一顿，丢到千里之外去，但到了后来，协会竟是不知怎得，干脆开启了不要脸模式，尽派遣一些没有任何修为，甚至是与普通人类无异的半妖实习生，天天跑到隐舍里跟他哭着恳求，希望他能服从协会管理，他不搭理，就搬上被褥，在店铺的门口打地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有机会，就开始跟他闲聊，说自己考上个协会的公职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他不配合，自己就要失业云云，打不得，撵不走，丢出去的近了能跑回来，丢出去的远了能摔死，闹得他连跟文瑶下个棋都不得安宁，才不得不应承下来。

“这是影像，不是小世界。”

见文瑶对充电宝不感兴趣，便把充电宝重新塞回了兜里，给她继续“解释”起了手机这个“法器”的用途，“现在的人界，灵气有多稀薄，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奶奶。”

“在这样灵气稀薄的状态下，人界连元婴级别的修士都很难出现，更不要说，是能要制造小世界这个级别的了。”

“咱暂且不说，把小世界放进某个法器里面，需要耗费多少精神力和材料，单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类大能和大妖，在人界，也是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吧？”

“这些人，得是有多无聊，才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做这种无聊事情？”

唐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右手食指，用指纹，给手机解了个锁屏，然后，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指着上面的诸多图标说道，“这些图形，人类称他们为APP，是用来分类各种不同用途影像的，比如这个，会存储很多音乐，想听音乐，就打开它，挑选自己喜欢的听，这个，会存储很多影像，想看人类演绎故事，就打开它，挑自己喜欢的看。”

“就像很多山门都会有的，用来教授弟子秘术的影像一样，区别只是，这些影像，都只是用来玩乐的，并不会当真教给人太多有用的东西，像修行法门之类的，就更是不可能存在，如果有，那肯定是骗子发来坑蒙拐骗普通人类用的。”

对文瑶，唐茵的耐心，简直好到了让丁乙乙震惊的程度，如果这问东问西的人换成是他……这会儿，唐茵一准儿是已经在教他了解什么叫“人间疾苦”了！

“听着是挺有趣儿的，这法器，有存储戏曲么？”

“我想听小鹤鸣唱得《穆柯寨》！”

此刻，文瑶的眸子，明亮的让人心跳加速，仿佛，拒绝她这件事，本身就是种罪孽一般，“你林爷爷说，小鹤鸣已经去鬼界很多年了，再要听他唱戏，只能等他轮回，可他是个犟死鬼，阎王命人给他往腰上绑了三千匹马，也终究没能把他拖过忘川河去。”

“唉，人界一日，鬼界一年，算起来，这人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在忘川河边做事的牛头马面，八成也得换过好几波去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想等谁……”

提到鹤鸣这个人，文瑶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宠溺，这种宠溺，唐茵只在文瑶端着碗，满崂山后山的追着她喂饭的时候见过。

“《穆柯寨》这曲子，这上面是有的，但你说得鹤鸣，这上面恐怕没有。”

“之前，在长沙，我控制不了身体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个姓吴的婆婆给我和母亲提供了临时的住处，她也特别爱听这个。”

提到吴婆婆，唐茵稍稍停顿了一下。

在见到吴婆婆之前，她从没见过有妖附身到了人的身上，却并不夺舍的，只是当时，她真正的意识没有办法控制身体，没办法跟她问询这么做的因由，“她是个挺有趣儿的梅树精，本体是株没什么法力的盆景，而且，你知道么，文奶奶，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附在了一个死人身上，为了不让生活在她周围的人类发现，她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便每天磨珍珠粉敷脸，假装自己能吃饭，许是觉得一日三餐不够，还要加上茶点和夜宵，啊，对了，每天，还要换很多套衣服呢！”

在以前那个，不受自主意识控制的唐茵看来，吴婆婆，是为了保护她，才被坏人害死了，所以，她会悲伤，愧疚，会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罪孽满身。

但在真正的唐茵看来，对吴婆婆这么一个，费尽全力维持“活着”状态的妖而言，死，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她只是一株梅树，至多，不过是回归本初，再从一棵小苗儿开始生长，带着前世的记忆也好，忘了过往的执念也罢，人妖殊途这老话儿，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不是么？

“很久之前，我也认识一个梅树精，只不过，她不姓吴。”

“她是鹤鸣从路边捡回来的，因性子执拗，不肯给原来的主人开花，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半条命都没了。”

“鹤鸣为了救她，用给我唱十年戏，跟你林爷爷换了一瓶瑶池水。”

提到故人，文瑶显得有些落寞，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仰起头，看向了天上的云，“后来，鹤鸣不知为了点儿什么，被人抓起来了，她为了救鹤鸣，还跟你林爷爷签了契约呢……鹤鸣都走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