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赞祈耳

“这是什么？”

黑色的丝线，从遥远的天际，从平静的湖面，从远处的高楼大厦，从星星升起的地平线伸出，像是流动的风，仿佛朝凤的百鸟，汇聚到了艾薇儿身边。

湖水在此刻上涌。

艾利欧和艾薇儿所坐的船，就像台风中心的风眼，吸引着那些诡异的黑色丝线，绕着船高速旋转起来。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迎来了至暗时刻。

群星隐遁，明月无光。

弥漫着湿气的狂风，几乎吹的艾利欧睁不开眼睛，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身上的衣服就被完全打湿了。

他将胳膊挡在身前，朝艾薇儿靠去，只是在摇晃的船板上，刚艰难地迈出一步，他的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

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面容如黑暗般扭曲、模糊的人，确切说是一个男人，将他拥入了怀中。

“你……”

明明是很温暖的感觉，但是，艾利欧却觉得眼前一黑，意识随即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

“唔……”

等艾利欧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间客厅，身下很软，似乎是沙发。

周围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以黑白两色为主，极简的装饰，让艾利欧眼前一亮，但是……

他刚才不是在船上吗？

哦，对了！

艾薇儿呢？

彻底回过神来的艾利欧，从沙发上惊坐而起，他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过周围。

只是这里除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根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等等！老人？

艾利欧心跳一滞，转动僵硬的脖子，朝对方看去。

那人站在茶几旁，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却给人一种忽明忽暗的感觉。

但是，看到艾利欧的目光，老人随和地笑了笑，说：

“不必慌张，你认识我的。”

“慌张？”

注意到自己与对方的身高差，艾利欧明白这里已不再是梦境世界，顿时有些紧张，但是，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以及之前得出的、高维生命体以情绪为食的推论，他逐渐冷静下来，故作淡定地回道：

“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如果你对我抱有不好的心思，需要担心的人，恐怕是你才对……另外，我可不认识你！”

“赞祈耳，我的名字，”老人听罢，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也许你是对的，坐吧！”

赞祈耳？

艾利欧在坐下的同时，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随手打开电视，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那轻松、写意的姿态，像极了退休在家的老干部。

这让艾利欧隐隐有些不安。

与此同时，他发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虽然打开了，但是并没有任何图像。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艾利欧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他有预感，窗帘遮住的夜色，绝对可以颠覆他所有的想象。

也许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也许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总之，绝对没有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这么美好。

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赞祈耳用平静而忧伤的目光看着他，半是安抚，半是叹惋道：

“孩子，我就要死了……”

“死？”

“是的，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也是会死的……尽管对于死亡的降临，我很不习惯。”

艾利欧敏锐地捕捉到了赞祈耳话中的关键信息——

我们这样的存在。

对于死亡的降临，很不习惯。

果然是高维的存在吗？

艾利欧没有出声，耐心等待着老人的下文。

也许是时间真的不多了，赞祈耳没让他等多久，便开口说道：

“真淡定啊……”

“好吧，我承认这一轮是我输了。”

“不过，你确定不和我好好聊聊吗？”

艾利欧转过了脑袋：

“聊什么？”

“就从这个聊起吧！”

赞祈耳打了个响指，电视里第一次出现了画面，“你有用碟片看电影的经历吗？”

艾利欧表情古怪，但还是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不知从那里拿出一张碟片的赞祈耳，起身来到电视机前，回头对艾利欧说道：

“事实上，对于一部已经剪完的电影来说，不管我们最后有没有把它拿到电影院，或是放进家用DVD机里放映，它的剧情走向和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不同的是，放进DVD里，它会出现进度条，所有剧目，按一定的顺序，依次呈现。”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它不在DVD里的时候呢？”

“那些剧情就不存在了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

见艾利欧陷入了沉思，赞祈耳等他消化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如果忽略进度条的存在，电影的开端、结局以及中间的所有剧情，将在同一时间发生……”

“而我们就是这样一群不通过DVD辅助，只看碟片，便能知晓一切的存在。”

“宇宙的生灭、发展，文明的更替、演进，个人的生死、起伏，一瞬间便可成为我们知识的一部分。”

“你可以称呼我们——”

“伊榭辛珀拉！”

“也可以称呼我们——”

“维度观测者！”

维度观测者？

看了眼电视机前的老人，艾利欧墨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同时，对于“伊榭辛珀拉”这个拗口的称呼，他总觉得莫名熟悉，就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然而，不等他仔细琢磨，赞祈耳便将碟片放进了DVD里。

这是……

当坐在一体式书桌前的艾伦出在屏幕中，艾利欧看着右下方的录制时间——“2008年12月16日10点01分”，猛地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你！”

“这你就错了，柊泽艾利欧！伊榭辛珀拉的使命是观测历史，记录文明，并非你想的那样！”

艾利欧的怒火像是女人的体香，引得赞祈耳兴奋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你倒是可以猜一猜这个碟片的名字……”

艾利欧冷着脸回道：

“没兴趣！”

“是吗……”

赞祈耳也不生气，笑着说：“那位艾薇儿小姐只是想通过梦境的力量，复活他的小男朋友罢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呢？”

见艾利欧沉默不语，赞祈耳又道：

“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