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躁动
基地食堂，还是早上那个老位置。
计铭心不在焉的吃着合成肉排，脑袋里思绪万千。
项目正式开始的消息一出，他们这些受训人员的心态和气氛立马发生了变化。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今晚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没来吃晚饭，就算来吃饭的，也个个都没什么胃口。
能在荒野上生存的，没有一个傻子。
很多人在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盖亚集团招人，他们最初以为是在招士兵，所以很多拾荒者和游民都来报名。
可来到这个基地以后，过于昂贵的伙食以及每天所做的训练，很快就让人感到反常。
对于伙食的价值和珍贵，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荒野人比计铭这个外来户更清楚。同时也清晰的认识到，以他们的身份和能力，根本不配让盖亚集团供给这些东西。
每一份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他们这些泥腿子，又有什么能力付账呢？
想来，只有自己的命了。
食堂内，窃窃私语的声音到处响起，计铭哪怕坐在角落听不到，也能猜出他们在商量着逃跑与反抗。
对此，计铭丝毫没有加入其中的意愿。
他看了眼墙角，站岗的还是早上那个年轻士兵。
“不管管吗？”计铭以聊天的口吻说道。
士兵目视前方，嘴唇微微开合。
“你不害怕吗？”
计铭见此也做正身体，假装吃饭。
他明白只有这样，身旁这个士兵才有兴趣跟自己说几句。
“害怕有用吗？反抗有用吗？”
士兵瞥了眼不远处正把脑袋凑在一起的试验体们，怜悯道：“没用。”
“那以你来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呵呵。”
士兵笑了。
“想多了，我不会帮你的。”
他只是对这个总是坐在角落里，不与任何人交流的少年有点好奇罢了。
再加上之前对方送鸡蛋的举动，所以才有兴趣聊上几句。
至于为了帮他而违反集团规定，根本不可能。
计铭解释道：“我不是让你帮我，就随便说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士兵沉默几秒，道：“祈祷你足够幸运。”
计铭：“谢谢。”
士兵一愣，随即不再说话。
他不知道的是，计铭通过他这句话，已经得到了一些判断。
吃完晚饭，计铭回到宿舍。
他是来取书的。
基地每日的白天训练他们的体能，晚上则有文化类课程。
不过这课程并非强制，有很多人都不去上。
计铭不一样，对于任何能够增加自己对废土认知的东西，他都愿意去学习。
宿舍里，其余十一个人此时都在，正围成一圈讨论着什么。
见计铭回来，他们立刻散去，装作无事发生。
计铭朝那边看了眼，有个身材彪悍的少年回以微笑。
计铭点了点头，随即走回自己的床位。
那个少年叫柯虎，每天训练的科目，他都是前十名完成，体质相当不错，据说是某个拾荒者部落里的小头头。
宿舍里除了计铭不与任何人交流以外，其它人平时也都以他马首是瞻。
拿上书本，计铭再次离开了宿舍。
看着他的背影，有人来到那人身边，小声道：
“老大，这小子怎么办？”
柯虎面露狰狞，冷笑一声：“咱们行动之前，先把他做了，免得让他去告密。”
……
“人类的历史，要从公元2056年2月8日这一天，被分为两截。”
“太阳风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爆发，随后灾兽凭空出现，人类迎来了至今两百七十年的黑暗历史……”
投影仪的光芒照在幕布之上，而后又反射到台下少年的脸庞。
计铭聚精会神的看着画面，心中勾勒着对于废土世界的形成和了解。
拾荒者据点的消息十分闭塞，他那时又被当成奴隶矿工，根本了解不到多少信息。
倒是这两个月，通过基地每天晚上的幻灯片授课，让他明白了不少常识，也弄懂了灾难的大概成因和现状。
废土世界所在的星球名叫蓝星，是个和前世地球类似的地方。
但科技上，这里要发达不少。
据说在两百多年前，癌症、艾滋病这类的绝症已经被攻克，电子、芯片、生物等领域发展上更是呈现井喷，人类正在迎来第五次科技革命。
可这时，太阳风暴无端爆发，席卷而来的高能带电粒子瞬间瘫痪全球的电子设备，卫星失效、通讯中断、大规模停电。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造成世界一片废土的，是紧跟太阳风暴而来的灾兽。
它们凭空产生，拥有强大的躯体和能量器官，数量上也极为庞大。
人类节节败退之下，不得已启用了核武器，废土由此产生。
可糟糕的是，灾兽并没有因此而灭亡，反倒是遍地的核辐射，催发出了大量变异生物。
由此，人类最终一败涂地，国家与文明尽数毁灭，只剩下一些幸存者聚集地顽强的坚持着。
到了现在，这片大陆上形成了以盖亚集团、女娲基因、启明研究所、星环城、币城、曙光城、铁军战区为首的七大势力，以及数之不尽的拾荒者、掠夺者营地。
而计铭最关注的，则是其中有关异能者的信息。
两百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对人类本身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异能者的出现就是其中之一。
‘我……算不算异能者？’计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因为据说异能者的能力基本就在于操控特殊能量和强化肉体方面，跟自己这种系统面板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而正在想事情的计铭没有发现，有人悄悄来到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
突兀的声音响起，将计铭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一个年轻人已经坐到了自己身旁。
这人叫姚永锋，计铭曾经注意过他。
因为对方是他们这些人中训练成绩最好的，同时也是年龄最大的。
具体年纪不知道，但绝对比其它那些从野外招来的少年们大上几岁。
计铭与姚永锋并无交际，他在这两百多人中完全是个小透明。
“有事？”
对方点了下头，微笑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今天还会来上自习课。”
“今天为什么不能来？”计铭故作不知。
姚永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注意你有段时间了。”
“哦？”
“整个基地，试验体一共二百三十七人，但却只有你会经常来多媒体教室看这些幻灯片和资料片。
所以别告诉我，你不清楚刘猛那句‘项目正式开始’代表着什么。”
“所以呢？你不是也在这里？”
“不一样，我是被宿舍那群蠢货烦透了，今晚才出来躲躲的。”
“那我也是。”
“啧，没意思。”
姚永锋不再说什么，双手枕着脑袋往椅子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幕布上的资料片播放完毕，计铭收拾好书本起身走向讲台。
那里正坐着位昏昏欲睡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证明其至少也有五六十岁。
这种人也只会存在于盖亚集团这样的大势力中，荒野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不到四十岁。
计铭走到老人身前，将几张纸递了过去。
“薛老师，这是上次您留的关于如何看待废土局势的作业。”
老人眼皮微张，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放那儿吧。”
计铭依言照做，随即朝外面走去。
这时，老人又开口了。
“人类最可贵的东西是什么？”
计铭停下脚步，猜测道：“智慧？”
“是意志。”
计铭若有所思，然后朝老人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原本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姚永锋睁开了眼睛。
他来到讲台边，翻开计铭的那份作业报告。
第一页首行便写着‘七大势力不合并，废土永远是废土，人类永无复兴之日’。
姚永锋摇头，聪明人都能想到联合，可事实上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然后他便看到了第二句话。
‘盖亚集团当一扫六合，扛起振兴人类的大旗。’
姚永锋失笑：“这小子还想拍马屁来保命？”
薛康来扫了眼，没有说话。
姚永锋又说道：“薛教授，这个计铭也算有潜力，用来做‘转化项目’可惜了。”
老人端起手边的杯子，里面泡着废土上难得一见的青茶。
小小喝了口后，薛康来淡淡道：“你不该跟他提试验体这三个字。”
“可他却没有反应。”
“监控室报告，早上有个士兵跟他说漏嘴了。”
“我说嘛，还以为他之前就猜到了。”姚永锋摸了摸下巴，又好奇道：“那您为什么提醒他？”
“认可知识的重要，总该有所回报。”
编号1162的计铭，是唯一一个每天都来多媒体教室的‘试验体’。
话题就此结束，薛康来站起身。
“走吧，今晚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