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白玲
白玲。
当计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精神不由一阵恍惚。
这个名字主人对计铭来说有些非凡的意义。
因为她是计铭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心帮助过自己的人。
那是在将近两年前的时候,计铭从一具饿死荒野的少年身体上苏醒,被路过的拾荒者带回了他们所在的营地,随即成了挖矿的苦力,饥不果腹、受尽大骂。
那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而就在计铭第一次坚持不住,想要自杀的时候,他认识了白玲。
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出生在那座营地,父母都是拾荒者,整天早出晚归。
而年纪尚小的白玲,则是负责每天中午给矿场的监工和奴隶们分发饭食。
两人认识的过程有些刻意。
计铭先用一些草叶编制的小动物拐骗了那个小丫头,目的是想让她在每天发饭时多给自己一些。
但后来,白玲闲暇的时候因为无聊也会来矿场找计铭,还会帮着他完成每天的挖煤指标,两人逐渐就真成了朋友。
也是在那之后他才知道,白玲并不是个喜欢草蚂蚱这类玩应的小女孩,她的心智要更成熟一些。
之所以偷偷给计铭多点食物,只不过是因为那些手艺精致的草制小动物,能跟在营地和集团之间来往商人那里,换一些有用的生活物资。
两人成为朋友,或许只是因为这两个少年少女都有着比同龄人成熟的性格吧。
而对计铭来说,白玲还是个需要感激的对象。
不仅是之前她在拾荒者营地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还有就是当初他能知道盖亚集团来营地招收‘士兵’,也是白玲偷偷跑来告知的。
如果说,对于自己生活了一年的那个拾荒者营地中,还有什么记忆或者人物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怀念的话,那就应该只有白玲了。
前段时间,计铭跟随天辰小队从洛古市回来时,他也拜托队长绕路去了一趟那个就在群山边缘的荒野营地,但意外的是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队长他们猜测,应该是他们离开群山出任务的那晚上,几波小规模变异潮摧毁了这里。
毕竟拾荒者的营地虽说离集团很近,但却不会受到任何庇护。
计铭当时心里很是惋惜和悲伤,觉得那个小姑娘应该是死在了变异体的口中,却没想到如今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而此时再看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地摊老板,计铭的脑海里也有了一丝印象。
巴格,当初那个拾荒者营地里负责给矿工做饭的伙夫。
“你是巴格?!”计铭惊异道。
对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喜色。
“计铭,真的是你啊,我当初……”
巴格眉飞色舞的准备套近乎,计铭却面无表情的打断道:“白玲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这个人跟他可没什么交情,之前在营地的时候,白玲还几次吐槽过他家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直缠着自己。
巴格悄悄看了眼计铭那破大衣领口之下的集团军装,咽了口唾沫。
谁能想到一个天天被揍的奴隶,竟然也能混成集团人了。
心知惹不起对方的巴格,连忙笑着回道:“白玲还活着,前阵子营地遇到变异潮,就我们一百多人跑了出来,居无定所混了一段时间后,听说附近有商堡,就都过来碰碰运气。”
“她如今在哪儿?”计铭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
“就在集市东南边一点,那片帐篷堆就是我们的。”
……
几块破布和木头搭成的简陋帐篷里,躺着个瘦弱无比的中年女人。
苍白的脸色和宛如破锣的呼吸声,证明着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这时,一名皮肤黝黑、满脸灰尘的短发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碗,里面装着黑乎乎的浓稠液体,撒发着古怪的味道。
这是用陈年老鼠干和一些碎草根、木屑熬制的,味道和卖相都很不好,但至少它没有毒,还顶饿。
“妈,吃饭了。”
白玲跪坐在地上,将母亲扶了起来,随后准备喂她。
但白玲的母亲却撇过了头,语气虚弱道:“不用在我身上浪费什么了,小玲你别管我了。”
她的表情充满了怜惜和自责,眼中满是泪水。
“你爸走了,剩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我这病根本没条件治好,活着也是个拖累。”
而面对母亲的话语,白玲却显得极为不耐。
她暴躁的喊道:“张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跟我磨叽这些废话,我不可能丢下你的,能不能别再说没用的!”
她的态度其实可以理解。
父亲一个多月前刚死,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被变异体摧毁,她们母子颠沛流离一个多月,勉强算是活了下来。
可这个时候,母亲又染上了严重的风寒,高烧一直不退。
这些突然而又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只有十五岁的白玲不堪重负,却只能咬牙坚持。
她绝不会抛弃妈妈,这是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但白玲的母亲却知道,在这么下去,白玲只会被自己拖累死。
一个多月了,她们娘俩没有任何进项,全靠逃跑时从家里带的那些储备的肉干。
这么多天下来,哪怕娘俩加起来每天就这么一小碗,也早已到了要吃光的时候。
白玲尚且年幼,又从未干过拾荒的活,白母真的不知道女儿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
而这时,一道嚣张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我说小玲儿,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说你就跟了哥哥吧,到时候保证你吃喝不愁。”
白母闻言脸色一变,她听出了这个声音。
这人是附近某个小避难所的头领,一名强化系的异能者,这次过来是为了和商堡买卖一些东西的。
结果,却正好扎营在了他们这些人的附近,还看上了白玲。
白玲出去再次打发走他们,回来后继续想要喂母亲吃饭。
白母靠在木架上,神色忧愁道:“小玲,你还是走吧,那帮人盯上你了,早晚是要动手的。”
“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都是我拖累……”
正当白母自责悲切的时候,帐篷外却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