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悔意

人偶的双手看似软绵绵的,但是力气却大得惊人,秦铭别说挣脱束缚了,就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全身就像是不断遭遇电击一样,身体呈现出一种难以使唤的麻痹状态。

秦铭没有使用回溯,因为他很清楚即使发动能力,也断然回不到他嘴欠之前,所以倒不如先硬着头皮看看,真要是被干掉,他也只能人倒霉了。

“佳佳是谁!你告诉我佳佳是谁!”

人偶的双眼绽放出绿莹莹的光芒,被涂抹在脸上的红色,这会儿就像是融化了一样,不断顺着它那张好似布料缝合的脸上流下来。

“佳佳……是……是我给你起的新名字……”

秦铭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些声音,身体上的麻痹和强烈的窒息感,已然让他丧失了大半的思考能力,所以这句话他完全是出于本能说出来的。

“是我的新名字吗?”

听到他这么说,人偶脸上的狰狞顿时收敛了几分,之后更是直接放开了秦铭。

“咳咳……是啊佳佳……喜欢吗……咳咳……”

秦铭难受地咳嗽几声,过程中则一直在观察着那人偶的反应,结果发现他这番假话,在对方那里竟出奇地受用。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该伤害你的。”

人偶嘴巴像极了一个随意勾画的圆形,在说话的时候,圆形或是竖向拉长,或是横向变宽,从它的脸上竟也能看到人性化的表情。

“也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

秦铭心里面恨不得直接找来把剪刀,将面前这个可恶的人偶剪碎,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嘴上只能违心地说些好话。

“大陆,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真想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人偶嗲嗲地说完,便抱住秦铭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亲爱的,搂着我睡一会儿好吗?”

人偶的脑袋直接养成了一个直角,秦铭能够清晰地看到,它脸上的缝合痕迹,很多地方甚至还能看到线头。

“你睡吧,我现在还睡不着。”

秦铭尽可能地将人偶想象成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将自己带入到男女交往之中,虽说他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影电视剧,乃至是综艺上的甜甜恋爱,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好,那你要搂着我。”

人偶的声音依旧嗲的要命,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拔掉了自己的脑袋,而后扯掉身上裹着的浴巾,将制作粗糙的四肢也相继扯了下来。待人偶将自己拆分完后,那些被分解的肢体,则像是具有生命一样,相继钻进了秦铭的怀里,之后竟真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了下来。

秦铭不敢去看他怀里的那一堆“破烂”,但因为不用再想着应付人偶,所以他总算是拥有了一些思考的时间。

这里显然是1队田启陆的执念,所形成的规律场景。

田启陆作为超能者,能够赋予人偶生命,操控人偶,和人偶并肩作战,但在他的执念中,人偶却变得和小女人一样,只想和他谈甜甜的恋爱,并且听不得他提及任何女人。

尽管明显上看是这样,但实际上人偶想要和他谈恋爱的行为,却存在着想要通过暴力手段,对他实行精神操控的目的。

说甜言蜜语,乖乖听话,努力做一个舔狗,人偶就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反之,哪怕仅仅是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遭致杀身之祸。

在李凯给他的资料中,田启陆是一个脾气很急,容易冲动的人,但这种性格的人在制作人偶上却非常耐心,为了能够制作出精致且出色的人偶,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沉浸在人偶的制作中,有时候甚至会不眠不休地工作几十个小时。

说白了,就是田启陆对于人偶的制作,是有一定的艺术追求的。

但是人偶在他的执念中,却变成了粗糙烂制的产物。

感觉上,在田启陆的执念场景中,所存在的一切都和现实中反了过来。

他在现实中可以肆意操控,绝对服从他的人偶,在这里却成了对他的控制者。他在现实中急躁,冲动的性格,在这里却变得温顺。他在现实中对于制作人偶上的艺术追求,在这里却变成了粗制滥造。

秦铭觉得这和现实情况截然相反的表达,很可能是在表达后悔的情绪。或者说,他其实是在反省,是对过去自己种种行为的忏悔。

就像是因为迟到,失去了一个无比重要的面试机会,或是永远地错过一个人,以至于成为内心中最大的遗憾,从此对迟到深恶痛绝。

这世上所有的痛改前非,都是建立在追悔莫及的基础上,秦铭觉得田启陆在生命的最后,所执念的一定是遗憾和后悔。

可是他会对谁抱有遗憾和后悔呢?

田启陆的父母早亡,他从上初中后就由他二叔抚养,后来他加入行动处,赚的钱基本上都贴补给了他二叔家,所以在尽孝上心存遗憾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排除家里人,那么符合条件的就只剩下田启陆的女朋友马佳了。

资料中说田启陆和马佳是在玩偶店认识的,马佳当时在玩偶店做导购,因为田启陆总去那儿,所以一来二去两个人便认识并交往了。

至于交往得怎么样,资料中并没有提及,不过考虑到田启陆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制作人偶,想来和马佳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人除了对人偶有耐心外,还是个急性子冲动的性格,所以大概率听不得马佳的牢骚,会和她吵架,但是马佳却依旧对他不离不弃,依旧在包容着,等待着,后知后觉的他做出反应。

然而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他才恍然大悟。

秦铭觉得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田启陆的执念大概率就是对马佳的愧疚。

但要怎么才能弥补呢?

秦铭并不确定,马佳是否会出现在田启陆的执念中,想到这儿,他下意识朝着门前看了一眼,继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怀里的破碎人偶,人偶因为眼睛是画上的,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睁眼还是闭眼。

人偶或许是真的睡了,也或许根本没睡,只是在暗暗地观察着他的表现。不过就在他想要将手臂抽离出,下床转转的时候,从他的枕头底下却突然响起了一串震动地嗡嗡声。

也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枕头下面还有部手机。

见人偶没什么反应,他便将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显示着一个叫做魏洛的号码,他刚按下接听键,便听一个粗犷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大陆,几点了你还不过来,磨蹭什么呢,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阳商别墅22号,抓紧来哈,你看上的那个妹子也在。”

“好,我过去。”

魏洛这个名字,也在李凯给他那份名单里,同样是1队的人,拥有着非常强的视觉能力,千米之外的人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最早是部队的王牌狙击手,后来行动处缺人,就将他调到了这边。

秦铭不清楚田启陆和魏洛的执念,是否存在交叠的地方,但听魏洛的意思,好像马佳也在他们即将去的聚会地点,就不是不知道人偶会不会放他离开了。

“我记得你今天要和朋友聚会是吧?”

人偶的声音再次响起,秦铭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去,便见人偶的眼中又一次渗出了绿光,甚至还没等他回答,便又要求道:

“带我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