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正在上课的贺燿突然感觉手机震动了下。

现在老师们基本上都知道贺燿带手机,搞对象,等等。

校长都不管,他们管得着吗?

管得不好,自个儿丢脸。管得好,你这不是啪啪打校长脸吗?

所以大家伙形成了一个默契,谁也懒得搭理贺燿。

当然,贺燿还是很实在的,最起码调个静音的尊重还是有的。

要不然上课的时候,电话突然想了,老师即便是想装聋作哑,那也太假了吧?

掏出一看,是王东的短信。

王东:事情已经办妥,1

办妥是已经挑起矛盾,并且报警。

1是代表……

贺燿合上手机,若无其事,继续听课。

路晓瑶凑近说:“怎么了?”

贺燿目不斜视盯着黑板,嘴里小声说:“没事儿,解决了点儿小麻烦。”

县医院。

在医院大门外就能够听到里边家属哭天抢地的声音。

很悲伤,很痛苦。

早晨梳洗打扮,好好出了门的孩子,等下午再见到的时候,却已经不能呼吸了。

这事放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李建宇脸黑的跟锅底似得。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这又开始了。

来到医院,看到一边是王东的人,一边是马靖海的人,他的头就更大了。

“怎么回事儿?”

李建宇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去把这帮王八蛋一个个都踢死。

家属见警察来了,疯了一般跑了过来,一脸凄惨地指着吴宏伟等人,说:“警官,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我儿子打死的,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说着就要抓吴宏伟受伤的胳膊。

吴宏伟赶紧跳开,说:“大婶儿,你要干嘛?谁打死你儿子了?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只知道对面那帮兔崽子拿着四十米的大砍刀追了我们好几条街,说是要砍死我们。

警官,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竟然要砍死我们!多残忍啊!”

这时,正好被派来看着李宏丽的郭小明带着人走了过来,看见吴宏伟还打了个招呼。

“哎,宏伟,你也在啊!”

吴宏伟乐呵呵挥挥手,说:“小明啊!刚来没一会儿。”

郭小明看了看,说:“这是怎么了?”

吴宏伟无所谓地说:“做事啦!没事儿,你们先回去吧,我们恐怕得等一会儿回去了。”

郭小明笑道:“那好,那我们先走了。”

扭回头看着李宏丽,说:“李小姐,咱们走吧。老板捎话来说,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一会儿会有人上门给你维修东西的……”

郭小明说了什么李宏丽根本就没在听。

看着哭天抢地的家属,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建宇,看着刚才还在说笑的吴宏伟和郭小明,再看看对面一帮蔫头耷脑的小混混。

她好像又认识到了贺燿的另一面。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而她自认为所熟知的王东那一伙人,又真的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已经死人了,他们是如何做到那么云淡风轻的。

她不知道。

突然之间,她感到一阵恶心,慌忙之间,冲向厕所。

趴在洗手池上,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在无情蹂躏一般,仿佛要把里边一切东西都挤出来才会罢休。

“李小姐,你没事儿吧?”

门外传来了郭小明的声音。

李宏丽来不及漱口,冲着外面虚弱地喊道:“我没事。应该是昨天被打,伤到了胃。”

郭小明喊道:“那要不要再联系医生检查一下?”

李宏丽喊道:“我没事,昨天都已经检查过了。”

……

课间操时间,贺燿没有下去跑操,反而独自一人上了天台,靠在墙上,望着天上感觉并不怎么温暖的太阳,点上一根烟,在那里发呆。

他佩服牛富贵的为人,在伤及不到自己的情况下,也愿意以一种慈悲的心态面对世人。

但是一旦发现有人要伤害他身边的人,他就不能保持那种心态了。

所以,他不后悔今天做的一切。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仍然会这么做。

但是一想到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他的一个命令而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心里边还是会有包袱。

或许这个人罪有应得,或许他只是一个第一天出来混的倒霉蛋,其实并不重要。

将烟竖在墙角,看着那徐徐上升的青烟,贺燿呢喃道:“下辈子好好做人,别出来混社会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咯吱”

天台门被推开,贺燿望了过去,发现是张芸。

贺燿笑道:“你怎么上来了?”

张芸说:“见你没有上操,又没在班里,想来应该就上这里来了。”

贺燿眉头一挑,说:“怎么?这么一会儿没见,就想我了?”

走过去,将张芸抱在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贺燿开心的时候,更喜欢抱路晓瑶。

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抱张芸。

张芸没有阻拦,反而回过身来也将贺燿抱住,微闭着眼睛,额头蹭着贺燿的脸颊,说:“怎么了?又心情不好了吗?”

贺燿轻笑道:“什么也瞒不住你。”

张芸说:“能说说吗?”

贺燿说:“做了一些我不想做的事儿,心里感觉有点儿不得劲吧。”

张芸说:“为什么做不想做的事情呢?”

贺燿说:“逼不得已。我如果不做,别人或许就会做让我后悔终生的事。”

张芸说:“你确定他们会那么做吗?”

贺燿说:“迟早的事儿吧。”

张芸说:“那你还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呢?”

贺燿笑道:“怎么说呢?就跟牛富贵不吃自己养的牲畜一样。理智告诉我们,那些牲畜天生下来就是给我们提供肉食品的。

但是真正到动刀子的那一刻,往往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张芸说:“那只能说,牛富贵没有把他养的那些牲畜仅仅当成是一盘菜,或许是他的亲人,或许是他的朋友,或许是他的孩子。

牛富贵自己给那些牲畜赋予了别的情感,所以才会走不出去那一步。

而放到你这里也一样。”

贺燿说:“我有种感觉,这就好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之后,对于生命的敬畏便一去不复返了。”

张芸说:“那倒是不至于。比如说人在饿急了的时候,没有什么是吃不下去的。

我相信如果牛富贵饿急了,他养的那些牲畜都会进入到他的肚子里。

你也一样。人和动物一样,都有应急避险的本能。”

贺燿说:“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动物只按本能做事,而人却有善恶之念。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能因为是本能,就抛开善恶不谈。

幸运的是,我觉得我做的这件事是善的。

就算是恶的,我也欣然接受。

为了所爱之人为恶,即便要下十八层地狱,又有何妨?”

看着贺燿那认真的眼神,张芸问道:“这件事和我有关系?”

贺燿笑道:“没有,怎么会呢。但是如果你遇见了这种事,我也愿意为你做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