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对了

“对了,小盛,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老愤青?”

郑老师看着盛春成问,盛春成大笑,老老实实地说:“有一点,不过说得干净利落,很过瘾。”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她说:“愤青就愤青,反正也快鸟乎了,再不愤也没机会了。”

盛春成没听明白,问:“郑老师,什么叫鸟乎?”

老太太说:“差一点就乌乎了,还不是鸟乎?”

盛春成大笑,他说不行不行,郑老师,你不会的,阎罗王怕你。

“哦,为什么?”老太太问。

“他怕你去找他斗嘴。”

盛春成说,老太太也大笑起来,她说,这个好,那要是这样,我是不是就是魂斗罗了?

两个人大笑,笑了半天,老太太说:“不行了不行了,这样下去就没完了,来来,我们继续。”

老太太说着,还是头往沙发靠背上一仰,闭上眼睛,盛春成继续给她按摩。

做完头部按摩,盛春成接着就给郑老师按摩肩膀,按摩肩膀的时候,郑老师还是坐在沙发上,盛春成还是站在沙发后面。

按摩好肩膀,郑老师换了一个姿势,在沙发上侧转身,拿了一个靠垫放在沙发扶手上,人趴在靠垫上,盛春成坐在她后面的沙发上,帮她按摩腰部。

按摩腰部的时候,老太太一个劲地叫盛春成重一点,重一点,别像中饭都没吃一样,你这个手劲,还不如我老太婆。

盛春成手上加了劲,老太太又马上喔吆喔吆叫起来,盛春成赶紧减了力度,老太太又嫌不够,开始叫重一点,重一点。

轻轻重重,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最后又乱笑成一团,好在这个时候,郑老师的电话又响了。

郑老师咳嗽了两声,正了正脸色,这才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这一次电话是院里打来的,和她说,给她下个星期二安排给大四的毕业生们上一堂大课。

“他们现在不都在外面找工作吗,还有心思上课?”郑老师问。

对方说,还就是学生们要求的,他们说,快毕业了,想最后再听听郑老师的课。

“我知道了,他们是想临毕业,给我老太婆一个下马威,对吗?”

郑老师说,电话那头不停地笑,笑完了和郑老师说,那就定下来了,郑教授,你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让那些小兔崽子们放马过来。”老太太说着挂断了电话。

郑老师看看手表,和盛春成说,今天差不多了,我去做饭,你坐着休息。

走开去,先给盛春成拿过来一瓶水,放在他手里,然后再走去厨房,盛春成在沙发上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喜马拉雅的APP,开始听书,他听的,是郑老师推荐他听的,有不明白或没有听清楚的地方,盛春成就会记下来,等下吃饭的时候,可以问郑老师。

盛春成听了半个多小时的书,郑老师做好了三菜一汤,招呼盛春成过去吃,盛春成对这房间已经熟透,真的是可以闭着眼睛走过去。

他走到了餐桌那里,在往常他固定坐的左边坐了下来,郑老师固定坐在右边,两个人没有喝酒,而是喝饮料,这一餐饭会吃很长的时间,不喝点什么过不去。

郑老师除了每天清晨,会去学校的操场上走两圈,散散步,其余的时间,几乎就足不出户,连菜都是从网上买,小哥送上门的。

她一整天,几乎都坐在沙发上,读书上网看电视,或者拿着手机,和人通电话。

虽然足不出户,但她对外面的世界却很感兴趣,两个人坐下吃饭,郑老师就问盛春成有什么趣事,还有,今天都去了哪里。

盛春成和她说了自己和盛春妮的电话,郑老师对盛春成大为赞赏,她说对对,我们上学,其实不全是为了读书,而是开眼,就是一个人的眼界打开了,他接触的世界大了,才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也才会把自己更多的潜能激发出来,狼性也好,求知欲也好,才会不妥协。

女孩子尤其需要开眼,不然,她会被自己困住,走不出来,即使长得再漂亮,以后再有钱,那架势,还是一个村姑,我这样说,没有诋毁村姑的意思,而是说,她被固定在那个层次,就那样了,见顶了,再也不会进步。

我在网上,看到一些女孩子,长得也真伶俐,真好看,但却是聪明脸孔笨肚肠,每天除了秀自己的包和奢侈品,就没有什么可以秀的了,真是可怜,喔吆,就这样,拍个自拍,正面拍,侧面拍,这样拍,那样拍,镜头里总是会刻意出现普拉达,或者LV。

不自信的人才会这样,才需要依靠外在的东西把自己撑起来,自信的人,连自己都懒得秀,他的存在,对别人就是一种压迫,一种压顶的态势。

包括现在的那些明星,长得多好看啊,可惜是见光死,不能开口说话,面对记者,一开口说话,就把自己的底牌全亮完了。

“喔吆,喔吆,小盛,快说说,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老太太说。

盛春成想了想,雪儿那里没什么可说的,他就和老太太说了东哥那里的事情,一帮的黑社会,在开诉苦大会,老太太听得乐不可支,她笑着说,这就对了呀,这就回去了呀。

“什么回去了?”盛春成问。

“这个就叫叹章头。”郑老师说。

“叹章头,什么意思?”盛春成接着问。

郑老师微微一笑,和他说:

“有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意思是这个国家的土地,都是皇帝的,国家的,其实不是,我们中国,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土地私有制的国家,每一块土地,你往上追,追到你的爷爷,爷爷的爷爷,都是追得到的,有根的,怎么来的清清楚楚。

“怎么追,怎么证明这土地是你家里的,那就是地契,地契都是在衙门里备过案登过记的,土地的转让也很简单,买卖双方,再叫一个保人,也就是中间人,在地契上写明,转让的时间和转给了谁,三方在地契上签字画押,土地就转让成功了。

“一张地契,就是一块土地,这块土地转让给了多少人,过了多少手,地契上面都清清楚楚,所以讲是有根的,可以挖得到的。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遇到火灾、遭逢水灾什么,或者人为的失误,这地契没有了,丢了怎么办?没有关系,也可以转让,还是买卖双方,叫一个保人,拿纸另外写一份,写明你这个地从哪里到哪里,多大面积,今天转让给谁谁,三方在上面签字画押。

“这份转让合同,就叫‘议单’,可以代替地契,就是打官司的时候,衙门也是认的,是受保护的,从大了说,这也符合我们中国人仁义礼智信的传统嘛,签字画押,就是一诺千金,是很严重的事情……”

郑老师说着说着就叫了起来:“喔吆,一说就说远了。”

盛春成笑道:“不远,不远,我听着这些,感觉很有意思。”

老太太也笑了,说:“也是,聊天嘛,不就是这样格是格非(八卦),这个就当个铺垫,我再说叹章头,喔吆,这一说又要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