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战正酣

齐国，青石关，关头。“呼呼呼……”粗重的呼吸声在耳畔不断回响，齐军士卒将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了前方。望着自己对面的那名魏军，这名齐军士卒轻轻抿了抿已然十分干涸的嘴唇，右手有些费劲地抬起手中锋利的兵刃。“杀！”一道喊杀声过后，鼓足气力的齐军士卒双脚猛然发力，手中长剑直向着对面的魏军冲了过去。霎时之间，关头之上两道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股疼痛却是从齐军士卒的肋下传来。丝毫不在意那已然鲜血淋漓的伤口，齐军士卒猛然抽出长剑，直接将那魏军士卒踹了出去。这场交锋在瞬息之间便有了结果，齐军士卒伤，而魏军士卒则死。就在生死交锋过后的齐军士卒强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自己下一个对手之际，一阵金属的交鸣声却是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铛铛铛……”顿时之间，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自胸膛之中喷薄而出，齐军士卒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道笑容。“扑通……”一道沉闷的声音在关头之上响起，失去了战意的支撑，受伤的齐军士卒再难维持住身体的站立。良久之后，好不容易用手中的兵刃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齐军士卒有些艰难地把自己靠在了城墙边上。右手在已然血迹斑驳的皮甲之上一阵摩挲，好不容易从腰间摸到了一个皮袋子，齐军士卒的双眼之中顿时一抹亮色浮现。这是此战之前，营中军官为了激励他们这些精锐拼死一战而赏赐下来的临淄佳酿。这名士卒并不像其他同袍一般，三口两口便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佳酿喝干，生性简朴的他总会将好东西储藏起来慢慢享用。此时此刻，大战过后、劫后余生，正是该好好享用自己用命换回来的佳酿的好时机。用嘴咬开皮袋子的封口，顿时一股清香便窜入了齐军士卒的鼻腔中。“嗯，真香！”紧接着一股甘洌的酒水被灌入嘴里，那一刻齐军士卒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此刻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魏军退了，我们胜利了！”“魏军退了，我们胜利了！”“魏军退了，我们胜利了！”……连绵的欢呼声在青石关关头响起，犹如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虽然刚刚的鸣金之声所代表的不过是魏军今日攻势的结束，但是对于关头之上守卫的齐军士卒来说，这仍然是值得纪念的胜利。至少，青石关又在他们手中保留了一天；至少，他们又在战场之上存活了一天。靠在城墙边上，齐军士卒一边听着耳畔响起的欢呼声，一边享用着自己手中的佳酿，双眼之中的笑意却是越发地灿烂了。……与城头之上齐军士卒的欢呼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此刻青石关外、魏军大营的中军帐里那有些压抑的气氛。“上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沉闷了不知道多久过后，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龙贾顶着周围那莫名的压力站了出来。“青石关地处险要，乃是齐长城之上最重要的一处关口，同时也是我军进攻临淄的最大阻碍。”“正因为青石关对于齐国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历代齐国君臣都没有放松对于青石关关防的修治，这也造就了我军眼前这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末将能够理解攻克青石关的必要，也认同上将军的决心，但是战事绝不能这样进行下去了。”“上将军，龙贾将军所言甚是！”龙贾的话刚刚说完，站在另外一边的公孙痤却是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对于战局的看法。如果要说对于东部军团之中士卒的感情，一直担当这支军队主将的公孙痤无疑是最深的。为了战局能够顺利，为了达到预定的战略目标，他可以接受一个个冰冷的死亡数字。可是攻打青石关已经两月有余，每日他麾下的士卒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而青石关却丝毫没有被攻陷的迹象。这样情势就令公孙痤有些难以接受了，他可以承受血的代价，但这份代价换来的结果绝对不能是无意义的。“上将军，不能再拿士卒的性命这样消耗下去了！”“是啊，上将军！”“上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上将军……”一时之间，中军大帐之中群情汹汹，仿佛下一刻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一般。“说够了吗？”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原本喧闹的大帐之中立时为之一静。原本已然沸腾的东部军团将领们，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立时之间便化为了平静。锐利如同剑锋一般的神情自双眼之中透射而出，庞涓的目光扫过了大帐之中的每一名将领。而被他扫过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龙贾、公孙痤何在？”“末将在！”“按我魏国军法，战场抗命，该是何罪？”听到庞涓这一句话，龙贾、公孙痤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启禀上将军，乃是死罪。”“知道是死罪就好。”下一刻庞涓的声音猛然高涨了一大截，“来人啊！”“在！”也就是在话落的一瞬间，四名披甲执锐的精锐走了进来，向着上将军庞涓躬身一礼。“将龙贾、公孙痤拉出帐去。”“喏。”眼见着庞涓一言不合就要把龙贾、公孙痤正法，在场的一干魏军将领立刻就是脸色大变，连忙齐齐站出来为自己的这两位长官求情。似乎是他们的求情起了效果，也似乎是庞涓胸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只见他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主将之位。“既然众将为你们求情，那么本将便网开一面。”话锋一转，庞涓的神情又突然转为凌厉，“可是死罪可赦，活罪却不能免。”“来人啊！将这二人拉出帐去，各打二十军棍。”“喏。”在场的一干魏军将领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名长官被亲卫拉出帐去，紧接着沉闷之中夹杂着几分压抑痛呼的声音便在众人耳畔响了起来。一直等到行刑完毕，负责执行的亲卫前来禀报之后，庞涓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这些将领身上。“如有下次，决不轻饶。”“末将等谨遵上将军之命。”……世上绝没有密不透风的墙，魏军大营之中发生的事情，很快便被暗藏其间的齐国细作传入了青石关内。当从主将田忌手中接过这份消息仔细看后，身为齐军副将的田盼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将军，庞涓这是以龙贾、公孙痤二人立威，宣示自己攻克青石关的决心。”“正是。”田盼所说却是正中了田忌下怀，“我也在为此事而担忧。”“庞涓这是明摆着一定要攻下我青石关，而这也正是我齐国所不希望看到的。”“青石关虽然坚固，但也抵不住魏军长年累月的攻打，迟早一日会城破人亡。”“到了那个时候，临淄门户大开，我齐国就是危在旦夕。”听罢田忌的话语，一旁的田盼立刻出声道：“据各处传来的消息，魏军在济水以北的大军并无异动，反倒是青石关方向如今已然增兵数万。”“末将料想这一定是庞涓眼见自己一方战事僵持，而向魏王上书要求增援。”“既然济水方向暂时还是安全的，为何不从中抽调精锐，加上临淄城内近日以来所召集的兵马一起驰援青石关。”“如此我军手中的兵力便超过了庞涓麾下，到时候退可保青石关不失，进可寻找战机与庞涓所部决战。”“不可！”听到田盼建议的那一刻，田忌立刻给出了反对的意见，“青石关方向魏军的攻势确实是迅猛，但济水防线却是同样重要，不能有一丝半点的差池。”“这样我即刻上书君上，要求将临淄近日以来所召集的士卒调至青石关，至于济水防线……”“一点也不能松懈。”“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