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无月无刀

罗凡冷哼一声,开口念道:“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这个里字刚一落下,罗凡整个人便如化作一团轻烟一般,向那老者略去。

但见那老者背在身后的右手又是一抖,数道弧形刀光化作烈焰呼啸而出,但罗凡的身形便真如烟一般,旁的两道刀光穿身而过,而正中一道烈炎,却似是击中了什么,但即刻也从中断开,只让这白色烟影一滞,忽地只见寒光一闪,这天地间似乎都被这森寒的剑光斩出一道裂缝!再看罗凡已经停在了那老者身后,长剑斜指地面,而那老者的脸上,忽然一道红线裂出,一滴鲜血从中流下!

而罗凡,只见他胸口的白衫一阵焦黑,露出里面胸膛一道黑红的刀痕!

罗凡转过身来,此时却是看到了他手中的刀,一柄青色的,式样极为简单、破旧木刀,上面似乎是长了些许青苔一般,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

一刀斩出烈焰而刀身不燃,此人的刀法果然已经臻至大成!

正在此时六派众人此时已经恢复些许内力,在小龙女的带领下往外杀去,而关押灭绝师太的囚室之中,一众峨眉弟子却依然无人离开。

灭绝师太是掌门之尊,单独囚在一间小室中,此时灭绝师太正被一名峨眉弟子扶着,靠坐在地上,苍白的脸孔毫无血色,见到周芷若到来,才提起些许神采,灭绝师太缓缓睁开眼来,开口道:“芷……若。”

“师父!”周芷若扑在师父怀里,呜咽出声。灭绝师太一生心肠刚硬,当此死别之际,却也不禁伤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周芷若知道跟师父说话的时刻无多,便即将那晚宋青书将她救出之事说了,又将他今夜与明教联手救出六大派的事情也简单交代了一遍。

灭绝师太皱起眉头,沉吟半晌,道:“那小子倒是对你挺好,芷若,为师问你,你对他心存爱慕是也不是?”

周芷若顿时红晕双颊,低下头去,轻声支吾道:“我……我不知道。”

灭绝师太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他倒也是一名青年才俊。”说着除下左手食指上的铁指环,在峨眉弟子的搀扶下似要站起,却挣扎了一会没能站起来,周芷若连忙说道:“师父,你坐下便是。”

灭绝师太眼睛闭了闭,似觉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有气无力地说道:“峨嵋派女弟子周芷若,跪下……听谕。”

灭绝师太将铁指环缓缓举过顶,说道:“峨嵋派第三代掌门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传于第四代女弟子……周芷若。”

周芷若原本听得师父提起自己与师兄的事情便头脑中有些混乱,突然又听到要自己接任本派的掌门,更是茫然失措,惊得呆了。灭绝师太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道:“周芷若,奉接本门掌门铁指环,伸出左手。”

周芷若恍恍惚惚的举起左手,灭绝师太便将铁指环套上她的食指。周芷若颤声道:“师父,弟子年轻,入门未久,如何能当此重任?你老人家必能脱困,别这么说,弟子实在不能……”说到这里,抱着师父双腿,哭出声来。

灭绝师太努力睁圆了双眼,瞪着周芷若道:“师尊之命,你也敢违背么?”

周芷若见师父言语之中,俨然是嘱咐后事的神态,更是惊惧,说道:“弟子做不来,弟子不能……”

灭绝师太厉声道:“你不听我言,便是欺师灭祖之人。”

她见周芷若楚楚可怜,想到自己即将大去,要这个性格柔顺的弱女子挑起这副如此沉重的担子,只怕她当真不堪负荷,不过峨嵋群弟子之中,只有她悟性最高,要修习最高武功,光大本门,除她之外,更无第二个弟子合适,想到此后长长的日子之中,这小弟子势必经历无数艰辛危难,不禁心中一酸,将她扶了起来,搂在怀里,柔声说道:“芷若,我所以叫你做掌门,不传给你的众位师姊,那也不是我偏心,只因峨嵋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必须武功卓绝,始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

周芷若道:“弟子的武功怎及得上众位师姊?”灭绝师太微微一笑,道:“她们成就有限,到了现下的境界,已难再有多大进展,那是天资所关,非人力所能强求。你此刻虽然不及众位师姊,日后却是不可限量。嗯,不可限量,不可限量,便是这四个字。”

随后灭绝师太附在周芷若耳边,将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告知周芷若,接着灭绝师太又道:“你跪在地下,罚个重誓。”

周芷若依言跪下,灭绝师太道:“你这样说:小女子周芷若对天盟誓,若武功有成,定要将那魔教贼子枯木斩于剑下,日后我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那日光明顶小龙女将她打伤,又当众弃倚天剑如废铁,这让她顿觉奇耻大辱,到死亦是念念不忘。

周芷若大吃一惊,心道那魔教教主武功如此之高,我怎么会是对手,但见师父两眼神光闪烁,狠狠盯在自己脸上,不由得目眩头晕,便依着师父所说,照样念了一遍。

灭绝师太听她罚了这个誓,温言道:“好了,你起来罢。”

周芷若依言起身,灭绝师太又道:“我峨眉虽有规定,已婚女子不得担任掌门,但此时我峨眉正值危难之际,也无需太过注重这些末节,若是你对那小子心存爱慕,你二人结成夫妇也未无不可。”

周芷若脸颊再次一红,不过这类似不拘小节的话灭绝师太在去明教的路上便曾说过,周围众人倒也不觉奇怪。

灭绝师太道:“为师的生平有两大愿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武当,成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门派。只可惜为师却是完不成了,但望你能替……为师……完成。”

灭绝师太说完这话,脑袋一歪,登时气绝,却原来方才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而她本又意志坚强,是以撑了这些许时间,现在事情已经交代完毕,自当逝去。

此时只听得门外有人喊道:“峨嵋派的大小尼姑们,再不离开可就走不了了!”

……

“桀桀~”囚室之外,那老者干笑两声,手臂只一挥,只见罗凡运起凌波微步,横跨一步至离位,忽然听得“轰”的一声,身后的墙壁竟是被这一刀斩得垮塌一大片,碎石飞溅!

“他的圆月弯刀竟已经到了这种境界?”罗凡心中也是一惊,这老者正是刀魔,而他的刀法,似乎已经达到了罗凡当年所设想的“无月无刀”的境界,这应当是这套刀法的最高境界了,一刀斩出,即使不用刀光掩饰,也无人能看得见其出刀!没想到自己的刀法传下百年之后,还有人能练到这等地步,此时罗凡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快了。

接着那刀魔手臂一抖又横向斩出一刀,罗凡只身形一纵跃至屋顶,朝下方叫道:“老家伙,这里不好施展拳脚,咱找个地方!”说罢身形一纵又跃至远处一屋顶之上。

那刀魔也没见什么动作,眨眼间便也上了屋顶,右脚一踏,脚下只留下一片碎瓦,整个人便向前方电射而去。

片刻,两人便来到这山庄的一处广场平台,罗凡身形落下。

才刚刚稳下身形,呼地一声一道烈炎便从空中斩来,罗凡只抬起君子剑缓缓划了一个圆,这道烈焰撞这道浑然天成的圆圈之前,竟是忽然停止了前进,而罗凡随即又画出一个圆,只见这道火焰竟随着这个圆而划动,那刀魔飞快地又斩出数刀,一条手臂快得已经看不见一般,一瞬间七八道烈焰所化的刀刃如怒吼咆哮的火龙一般,带着剧烈的破空之音向罗凡飞射而来!

数道烈焰猛烈地撞击在罗凡所划的这个圆中,罗凡的剑圈被这剧烈的一撞,竟是陡然现出一个由烈焰组成的漩涡,漩涡周围,烈焰飞舞,刹时间,罗凡的剑前竟似是一个巨大的火焰涡轮一般,火焰缓缓流动,隐隐在似是汇聚一个太极图形!

罗凡的君子剑向前画了个圆,这个火焰太极带着一股无匹的气势压出,便如一座山岳一般向那刀魔压去!

这火焰太极的速度很慢,非常的慢,但却带着一股无匹的气势,缓缓犁过的地面只现出一片焦黑,四周围的植物草木渐渐泛黄、枯萎,便似被这滚滚烈焰烤干了水分一般!

这回那刀魔的神色显得凝重了许多,只见他双手握着弯刀刀柄,似乎四周空气都向他身体汇聚而来,待得这火焰太极距离他只有不到一丈时,炙热的烈焰隐隐有些将他须发烤焦,这时,才听得一声爆喝,古旧的木质弯刀一斩而下,一道巨大的烈焰刀光轰地一声撞在这烈焰太极之上!只见那太极似是不堪重负一般寸寸碎裂,而那刀光也轰然爆裂开来,两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之后发生剧烈的爆炸,带起惊人的炙热气浪汹涌而出,如潮水般向四周围扩散,覆过地面,地面顿时现出一片焦色,随后四周围花草被这气浪一扫,也尽数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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