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夏（5）

村子侧边的樱花树林处，摄影师架起摄影机，录下夕阳落下的时刻。山丘的影子随着太阳西沉而将村子渐渐笼罩，天边的晚霞将还有着光的地方染上茜色。动画组的原画师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跑去找合适的地方画速写，神河编辑跟在后面，告诉她们在哪里加上人物与猫。弥生秋早她们三个则一起走过村子间的小路，提前去下一个取景地。“北海道之旅终于快要结束了……啊啊，好累！”走在路上，濑口伸起懒腰，无由地出声感叹。月溪瞧了她一眼，忍不住吐槽，“我们来了之后除了跟着采景，偶尔帮忙画一下速写以外，就没帮过其他忙了吧？”“哪有……天天晚上打麻将也好累的。”“……”月溪扶额，无话可说，相当头疼。“明天下午就可以回东京了。”弥生秋早说话间看了眼手机。8月4日。从7月28日萤火节过后开始算，已经是第七天了。“明天下午啊……”濑口也打开了手机，在网页上翻着，“都已经八月份了……诶……山梨县八月七日那次的花火大会似乎能赶上！”划手机的手指停在关键的那条信息上，眼前一亮，连忙抬起头来，瞧向站在她旁边的两人，“我们到时一起去吧！”“回东京之后只有不到两天的准备时间，有些仓促了吧？等其他日期的烟花不行吗？”月溪奇怪地反问。三人穿过村子，爬上山丘的斜坡，朝不远处的破落神社慢悠悠地边走边聊。弥生秋早很少说话，只安静地听她们两人讨论。“我萤火节抽到的签是在烟花下表白耶，这种事情当然要尽快完成才行，不然就赶不上我的第一个愿望了。”“先不说神明会帮你实现愿望这种事是不是真的……濑口你好像还没有男友吧？就连关系亲密的男友都没有。”“那……那又怎么样……”濑口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显得底气相当不足，“听说东京有租借恋人之类服务的公司……可以花钱找一个人假扮一下。”“这不就是自欺欺人么？就算真有神明，也不会承认的。”“那就在花火大会上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到一见钟情的东京帅哥呢！”月溪也学弥生，不说话了，只给她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就这么定了！”濑口单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像是在宣布胜利。“定什么？”“回东京以后一起去看花火大会！你、我、还有秋早。”“……”月溪虽然受不了她，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神社旁，弥生秋早回过神，将视线从神龛上移开，轻声回应，“我可能不去。”“诶？”“暂时还不知道要和鸣海桑去哪一场花火大会，可能会错开时间。而且……”弥生秋早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犹豫如何开口。而且即使去了同一场花火大会，她也更希望只有她和鸣海悠两人一起去看烟花。她始终适应不来人多的场面。“嗨嗨嗨……知道了！”濑口一脸酸意，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回头冲月溪求安慰，“要不我们两个在一起吧！”“走开，我喜欢胸小的。”“诶诶诶？！”“……”……已经熟悉了的小日向町街道。鸟雀落在路旁枝头与电线上，叽叽喳喳地闲聊着，甚至不因有人出现而飞走。鸣海悠眯起眼睛，移开看向它们的视线，见到天边有道笔直的飞机线渐渐拉长。明天下午如果再看到这样的飞机线的话，弥生秋早大概就回来了吧。椎名未央的画展结束了，有不少画被喜欢的人买走，但也有两幅画是椎名不想卖掉的，就喊来鸣海悠帮忙将它们带回家。“鸣海桑有心事？”少女停下脚步，等待望着天空发呆的少年。“嘛……”鸣海悠跟上脚步，“卖掉那些画，真的没事吗？”“嗯~现在的我，已经学会忘记了。”椎名未央轻声说，“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放到记忆里。”“这样啊……”……带回家的画，一幅是御影滨高中操场与校舍间的林荫步道，水洼倒映着打伞的少女与碰巧路过的黑猫；一幅是无人的课桌，放着一本翻开的相册，落上几瓣樱花。在画展开展的第一天，鸣海悠也抽空去了现场，只可惜没有遇到椎名未央。画展上展出的画，大多是东京都市的一些角落故事，或者具有幻想色彩的风景。刻画校园的似乎只有这两幅。也不知道那只画中的黑猫，是不是寝子……大概率是了，毕竟他也没有在御影滨遇到过第二只像寝子一样漂亮的黑猫。鸣海悠帮忙将画带回椎名未央的家里，蹭了晚饭，陪着椎名未央看了一会介绍风景的旅游节目。出门回家时，已经接近九点了。傍晚的那条飞机线早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里。“悠桑……再见。”椎名未央站在一户建前院门前，瞧向鸣海悠的眼中还带着几分不舍。“嗯。”鸣海悠后退着挥手，退出门前灯光照亮的区域，转身离开。东京的夏日，总是闷热。大概只有夜幕完全落下之后，有微风吹过，才能感受到些许清凉。鸣海悠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往电车车站的路上，整理自己脑海中的思绪。大概是与弥生秋早分开的太久了，已经习惯了两人同居时的平澹日常，少女的身影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少女喜欢吃鱼，讨厌鱼刺；喜欢汽水，不喜欢果汁；喜欢白味曾……看书时左手习惯将食指也压在书页上，握笔时会比他更靠近笔尖，喜欢留一撮长发落在胸前……不喜欢说谎，喜欢猫，喜欢与谢芜村的俳句，喜欢夏目漱石的书……鸣海悠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自己的脚步下意识地拐进了小日向町的公园里。跷跷板、滑梯、长椅上有不知何人遗落的报纸、秋千轻轻荡，坐着带着耳机独自听歌的少女。沙沙~微风摇动树叶惹起声响，少女抬起头，恰巧与鸣海悠的视线对在一起。这般场景，让他感到些许熟悉。“要听歌吗？”少女先是摘下了一只耳机，犹豫了几秒，随后问他。“不……”鸣海悠回想起梦中的场景，那时，对方也是向他递出了一只耳机，“嘛，谢谢了。”或许是还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答应了少女的邀请，坐到了她身旁的秋千上。“向你告白的那名女生呢？”耳机里是旋律悠扬的轻音乐。“已经休息了，我坐电车回……”鸣海悠愣了愣神，“等下……你怎么知道？”“大概是因为我们做了同样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