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1章 为了一个不能忘却的亡灵

为了一个不能忘却的亡灵

文/安如山成稿于2010年5月27日富士康12跳发生之晚

正当台商老板郭台铭到达富士康深圳血汗工厂“道歉”的当天晚上,富士康的第12连跳立即发生了。

第12跳发生于今晚11点半。

深圳富士康再有员工堕楼,是今年以来第12宗,造成10死2重伤。新华社报道,最新一宗在昨晚11时许发生,富士康证实,这名员工堕楼身亡。

富士康10个年轻的亡灵和两个残疾的生命令如山想起了一个难以忘却的亡灵。

这个亡灵是如山昔日的同事,昔日的同室,昔日同命相怜的人。

如山昔日大学毕业时,因为家境贫寒,毫无家庭、社会背景,被国家分配到湖南的一个极小城市的一个极小的设备和厂房都极其落后、员工素质极其低下的街区企业工作。与我同时分配到这个小企业的还有一个大学生。

这个学生姓傅名华玉。高高的个子,黑黑的脸庞,虽然说经过了大学的洗礼,但脸上始终展现着一个真诚的农民儿子的本色。

如山记得:我们两人是同一天进厂的。厂长亲自来到了镇政府人事部门接我们俩。厂里也没有小车,就把货车开来了。相互介绍和认识后,我们俩就坐上了工厂的货车进了我们当时认为要工厂和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这样的小厂得到了我们俩这样的“人才”很高兴,为我们专门开了欢迎会。因为如山是学文的,被安排到厂长身边写写文字,名曰“厂长助理”。华玉是学机械设计和制造的,就安排在了技术科工作。

华玉是学技术的,很不善于言语,厂里就有人提出来,他应该到车间里去锻炼。一个月后,华玉就下了车间。而我却每天跟着厂长东奔西跑的,厂里素质低的工人就会把如山和华玉比较起来,慢慢地华玉也和如山疏远了起来。

来到工厂的时候,华玉是和如山有着交流的。如山知道:华玉和如山一样来自农村,读个大学出来很不容易。而且华玉比如山的家庭背景更差。家里就一个母亲、一个爷爷。华玉毕业时,爷爷已经75岁了。老人很倔强的,听华玉讲,是爷爷供华玉读上大学的。华玉很爱自己的爷爷。爷爷也会经常来工厂,爷爷也为华玉有了一个这样的工作而高兴。如山从来没有看过华玉的母亲。

工厂里既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如山和华玉就临时住在工厂幼儿园楼上的一个活动室里,白天园里小朋友要上学,我们是不能进去的。晚上两个人就一块床板、一条凳子、一条毛巾、一个洗澡桶地住着,只能在昏暗弱小的灯泡下看看书。一日三餐就只能在旁边的一个小学的食堂里搭伙解决了。如山还有机会跟着厂长在外面打打牙祭,有时如山也会特意地跟厂长说带华玉一起去。次数多了,华玉觉得自己象多余的人,还不跟如山去了。如山也就不强求了。如山知道,华玉有着自己的理念和精神。

如山和华玉就这样在这个工厂工作着,也谈不上有多少的交情,只是同病相怜而已,都是一条藤上的苦瓜,而华玉却不这样认为,总认为如山比他高贵到哪儿去了。

一年半后,由于如山的工作机会不同,如山在工厂里有表现的机会,能写一些狗屁文章在报刊上发表。如山终于有了跳出这个厂子的机会,来到了另外一个县的县委办工作。离开了这个工厂后,如山却不能忘记华玉,一有机会,就会到厂子里去看他,也会去看看昔日单位的同事。而华玉却并不是很搭理如山。如山的心,冰凉冰凉的。

一年后,工厂濒临破产,华玉的工资已经有了问题,据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得到这个消息,如山很是着急。如山又不想伤华玉的自尊心,只得通过厂里和华玉还要好的一个副厂长送了1000元过去,要厂长说那是厂里的补助。如山只能维护着华玉的自尊。如山当时的能力很有限,也无力为华玉安排一个工作,华玉就自己在农贸市场里挑起了菜担维持着极为艰苦的生计。后来,华玉也结緍了,还生了一个小子。但华玉都不愿把他的所有信息告诉如山。

两年后,如山又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打拼,关于华玉的信息更少了。一年后,如山回到了老家,来到了昔日厂长的家里(厂长也失业了),厂长告诉了如山一个噩耗:华玉离婚后,抱着自己三岁的儿子跳河了。尸体打捞了三天才打捞上来。打捞上来的时候,华玉依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成为了如山一生的伤痛。如山的能力有限,也想不到华玉会走上这样的不归路。

华玉是中国社会的一个最悲哀的亡灵,他就和富士康的亡灵一样的可怜。不是华玉的责任,而是我们这个社会的责任。我们这个社会格外的冷漠,缺乏应该有的社会救济体系。富士康的台商资本家和地方政府、国家想逃脱自己的责任,应该是可悲的,同样是可恨的。

富士康的12连跳令如山又想起了华玉这个不能忘却的亡灵,心里格外的痛。......

毛主席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杀是消极的反抗。消极的反抗最后会转化为积极的反抗。这是中国的GDP、中国的人民、中国的政府该警醒的时候了。

......

刚刚又想起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诗是放屁诗。诗人把顺序搞倒了。生命应该是为第一位的。爱情可抛、自由可抛、理想可抛,唯独生命不能抛!

刚刚一个博友告诉我,11跳的,竟然是如山老家的年轻小伙子,如山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