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来自过去的碎片·深垠之叹【Part·22】
“哈哈哈哈——”
面对卡特列妮维娅的话语,恩德勒斯却是放声大笑,随后说道:
“归根结底,只是你的私欲需要洛伊奇而已。”
“他这个人为乌萨斯全民开智的崇高的理想对你本身来说无关紧要,你只是在利用他的源石技艺为自己服务,对不对?”
“你称我为叛国者,我倒要问问你……如果有一天乌萨斯不再允许你的研究,排斥你的研究,你是否还会热爱乌萨斯?”
卡特列妮维娅眯起一只眼睛,说道:
“这本身就是不成立的,乌萨斯会一直支持我的,因为我热爱乌萨斯,这二者本就一体。”
恩德勒斯又一次哂笑出声,回答:
“你自己也说,乌萨斯是会变的,正如现在的乌萨斯需要战争,而不需要知识一样,若有一天乌萨斯变了,不再需要你了呢?”
卡特列妮维娅脱口而出:
“那么它就不再是我心中的乌萨斯了。”
恩德勒斯立刻回应:
“听听,你热爱的,也只是你心中的乌萨斯而已——不过巧了,这一点,我也一样。”
“我们热爱的……其实,只是我们内心那理想化的欲望。”
卡特列妮维娅耸了耸肩膀,吁出一口气来,说道:
“……好吧,我承认了,可,那又如何?”
双方的对谈可远不仅仅是理念上的冲突交锋——更重要的是,双方都在不约而同地为一次巨大的攻势进行蓄力。
而现在,蓄力已经达到了最终阶段,双方则互有默契地突然一言不发。
随后——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卡特列妮维娅身后的地面突然层层爆开,底下的泥壤破开顶上覆盖的白雪,被归还成本质的色彩,随后向上崛升。
最后,在她的身后形成了高达二十余米,宽达近百米的黑棕色的巨浪。
“我的天呐。”
后方,乔身边的一名术士看了看那种规模的源石技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短小的法杖,感觉和树枝没什么区别。
嗖嗖嗖——
涅墨西斯也不枉多让。
在恩德勒斯的全力催动之下,原本覆盖在恩德勒斯周围的深黑领域也开始迅速扩大,几乎快要超过自己的控制极限。
“……”
乔此时此刻很希望为恩德勒斯做些什么,可他只能看着。
“来吧,圣愚,恩德勒斯·科赛提。”
卡特列妮维娅的眼神在认真和轻佻之间来回切换,身形轻轻往前一带,遮天蔽日的深棕色块便如同泥石流一样朝着恩德勒斯涌来:
“猜猜这是什么?”
可称得上荒谬的是,那袭来的黑棕色的骇人巨浪,竟是泛着浓郁的巧克力香味,恩德勒斯皱紧了眉头,暗道:
“巧克力?!”
像是某种只会发生在梦里的恶作剧。
“错了~~”
卡特列妮维娅轻轻一摆铺梦网,摸着鼻子说道:
“是焦油哦。”
噢,那一定是噩梦,可怜的他国士兵在面对乌萨斯军阵的前一夜所做的噩梦。
“好刺鼻的味道!!”
原本还香甜得发腻的巧克力味一下子变得难闻刺鼻直冲脑门。
卡特列妮维娅这一次攻势所召出的焦油总量足以武装一整个乌萨斯旅团,无论是燃烧弹、喷火器,足够人人有份。
“萨曼塔夫大公的第四集团军,非常烧钱,帝国的军费每年都要拨一大批给他们,因为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燃烧部队’。”
卡特列妮维娅站在焦油巨浪的顶端,右手捏着一抹橙红的跳跃色彩:
“Тактикавыжженнойземли(焦土战术)。”
“第四集团军最惯用的战术,足够烧钱,足够有效,撑起了很大一部分乌萨斯军队的强大形象,或者说,恐怖印象。”
“我也很中意,恩德勒斯,所以我才在诸多大公的邀请之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萨曼塔夫大公。”
“这也是他所教会我的,也是我第一次学到的,最具破坏力和震撼力的色彩运用方式之一。”
“甚至堪称美学。”
随后,她轻轻一松手,她右手上跳跃的橙红色彩就没入了底下的焦油巨浪之中,在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她就朝后轻盈地跳开。
“在诸多色彩之中,我尤其喜爱火红,火焰的红。”
“既是热情的生命力,也是放纵的毁灭欲。”
当橙红的火种被注入其中,便宛如一粒太阳沉入待沸腾的海。
释放!
光!!!
热!!!!!
“唔——”
恩德勒斯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恐怖的爆燃效应使得周围的温度瞬间被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因为对方的攻击性质和涅墨西斯同根同源,所以是可以伤害到自己的,涅墨西斯的领域也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如果卡特列妮维娅的攻击得手,不要说是自己,这种规模的火海覆盖,后方乔的领地起码一多半也在劫难逃。
可这还不算晚,在点燃了焦油巨浪之后,在空中轻盈飞跃的卡特列妮维娅竟是对着恩德勒斯轻轻送出了一个飞吻,说道:
“Аветер–хорошийпомощникпламени.(而风是火焰的好帮手).”
她肩膀上悬浮的捕梦网瞬间再次变成了青色,大量的色彩被剥离后化作风,剧烈的暴风,从后方吹向原本就烧得正旺的焦油巨浪。
飓风,焦油,火焰。
三效合一。
就算是普通的乌萨斯军械设备,这种配合也足以毁灭一切有形物质,而如果是由卡特列妮维娅催动的邪魔之力,就连无形物质也将被毁灭。
“涅墨西斯,屏障!!!”
对方的攻击袭来的势头太快太猛,自己的后方还有乔的领地,恩德勒斯放弃了激进的洞穿法,选择了保守的拦截法。
哗啦啦啦啦啦——
涅墨西斯瞬间扩展开,和卡特列妮维娅伴随着暴风突进的燃烧巨浪差不多的规模也迎了上去,双方的攻势轰然对撞。
嗡嗡嗡嗡嗡嗡——
可声音却并不吵闹,甚至称得上安静,因为二者的破坏都并非普通的军工武器,而是某种对立的■■正在相互湮灭。
“唔啊啊啊啊啊!!!!”
恩德勒斯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臂朝前死死地撑着涅墨西斯的屏障,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不计后果地输出。
“没有人能撑过这样的攻击的。”
卡特列妮维娅很清楚这一色彩联合所爆发出来的威力,从恩德勒斯的屏障被逼得节节败退就能看得出来了。
实际上她也很久……没有这么大动干戈了。
“没想到是趟苦差……等回了鄂里雅宾斯克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在后方揉着额头,看着涅墨西斯的漆黑逐渐被狂乱的色彩焚灭,喃喃自语道。
嗡……
随着两股攻势逐渐相互湮灭到了尽头,卡特列妮维娅看着涅墨西斯的壁障越来越小,随后与自己的攻势一起轰然散开。
“恩德勒斯!!”
乔发出一声大喊,如果不是身后的卫兵长死死地拉着他这会儿他已经冲上去了。
“……”
远处,恩德勒斯倒在地上,所有漆黑的墨迹都消失无踪,已经奄奄一息,而他周边,大量跳动的色彩还在熊熊燃烧着。
“结束了。”
身为恩德勒斯同类的卡特列妮维娅当然能感知到,此时恩德勒斯的身体状况已经破碎不堪,她轻轻地走上前,来到了恩德勒斯的身边。
“我认可你的才能了,恩德勒斯。”
“只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属于正常人。”
“从来只属于,不被理解的疯子,狂人。”
“你已是将死之际,会理解的,恩德勒斯……我们都是【超越三步】的人,一步是天才,两步是疯子,三步就是怪胎。”
“无人能理解,也无需庸人们的理解,我们的认知在他们之上,我们是视窗上的观察者,我们即是乌萨斯的灵魂。”
她在这时仍然保持着……惯常的傲慢与怜悯。
“咳咳……咳咳……”
恩德勒斯咳出两口血来,猩红的血。
的确如卡特列妮维娅所感知到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无法再做些什么了,卡特列妮维娅的身体还有三分战力,他连半分都没了。
“涅墨……西斯……”
恩德勒斯嘶哑着声音喊出这个名字,勉强抬起一根手指,上面缭绕着一丝丝黑迹,卡特列妮维娅摇了摇头,轻轻一脚踩下。
噗。
翻不起半点浪花。
“别了,恩德勒斯·科赛提,有才能者,天真者,叛国者。”
卡特列妮维娅轻轻一甩手,各种色彩从附近一跃而起,交织成了一把极尽绚丽的单手剑,对准了恩德勒斯的脖颈,说道:
“……在乌萨斯,没几个人配用这把剑斩下头颅,你死得其所。”
恩德勒斯似乎很想站起来,但他只能丑陋地挣扎。
“Досвидания(再见)。”
卡特列妮维娅高高地扬起绚丽的长剑,随后重重地落下。
噗嗤!!!
可这把剑并没有落到恩德勒斯的脖颈上。
而是。
“唔……!?”
她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用这把剑,竟是流畅地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
过程发生得太快,转折得太突兀,她到现在都没能接受这一事实。
“噗呕!!!”
可这已是致命的重创,卡特列妮维娅顿时捂着自己飙血的胸膛半跪下来,不可置信地说道:
“这明明是我自己的剑——”
可她突然看到,在绚丽的色彩流动之中,有一缕流动的黑色,而所有的色彩,在这一刻都于倏忽间融入在了那一缕漆黑之中。
她明白了。
“是啊……在那无边的色彩中,你唯独没有……”
恩德勒斯看着错愕的卡特列妮维娅,双目已经变得一片漆黑,说道:
“所有的颜色中,你唯一没有掌握……”
“黑色。”
“一切颜色的归宿,都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