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枚红杏

陈立秋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果子都是长在树上的,怎么会出现在棺材里,更何况还是古墓里的棺材。

根据三人惊诧的表情陈立秋猜到了三人心中所想,他也没有浪费唇舌多做解释,直接自怀中掏出一件绿色的扁平器物。

陈立秋此前胸腹受过伤,贴身缠有厚厚的纱布,故此谁也没有留心他怀中藏着东西,再者就是这件绿色的器物个头并不大,长不过一捺,宽不过两寸,高也只有寸许。

长生没见识,李中庸却是识货的,“这不是尸体所枕的玉枕吗?”

“对,那两枚果子就藏在这里面,”陈立秋说着打开玉枕,这玉枕分为上下两部分,是可以分离的。

打开玉枕,里面藏着的东西随之显露了出来,三人定睛细看,当真是两枚果子,确切的说是两枚杏子,与常见的杏子大小形状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普通的杏子是橙黄色的,而这两枚杏子通体赤红,没有一丝杂色。

不等三人说出自己的怀疑,陈立秋便开口说道,“我仔细检视过了,不是赤玉雕琢的假货,而是真正的果子,你们闻闻,还有杏子气味。”

陈立秋说着将玉枕递向李中庸,李中庸低头闻嗅,想必是闻到了杏子的气味,脸上再度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诧异。

第二个闻嗅的是田真弓,见田真弓面露疑惑,陈立秋伸手捏起一枚红杏递了过去,“先前我也摸过,触感确是红杏无疑。”

田真弓摆手没接那枚红杏,陈立秋又将红杏递向长生,担心上手会毁坏这件稀奇之物,长生亦如田真弓一般,摆手后退。

“会不会是玉枕有防腐的作用?”李中庸猜测。

陈立秋将红杏放回玉枕,摇头说道,“类似的东西咱们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这就是块儿和阗碧玉,和阗碧玉虽然贵重,却也不得驻颜防腐。”

见四人自林中交头接耳,巴图鲁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假装解手走了过来。

实则师兄弟几人感情很是深厚,并不会因为拌了几句嘴而离心离德,陈立秋之前避讳巴图鲁只是因为巴图鲁浑噩粗心,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林道长已经危在旦夕,有些事情不知道反倒是件好事,知道了也只能忧心焦虑。

见巴图鲁走进树林,陈立秋主动招呼他过来,并将玉枕和里面的红杏与他观看,巴图鲁感到惊奇自是难免,“哟,刚出正月,哪里来的杏子?”

见巴图鲁想要上手,陈立秋急忙说道,“这两枚杏子是自墓里带出来的,诡异的很,吃不得。”

“我没想吃,我就想看看。”巴图鲁解释。

“走,这里光线不明,咱们去火堆旁仔细看看。”李中庸转身先行。

众人跟着李中庸回到篝火旁,长生将捡到的柴草投入篝火,待篝火旺盛,陈立秋捏着红杏对火端详。

“这上面好像有血丝纹路。”陈立秋说道。

听得陈立秋言语,李中庸和田真弓急忙凑过去一同打量,红杏剔透,对火透光。

“有些像翎羽的形状。”田真弓说道。

“应该只是巧合,想必是果子天生的肉丝筋络。”李中庸说道。

“把你的扇子拿出来,检试一下。”陈立秋说道。

李中庸摇头说道,“那五行折尺只能试毒,这两枚果子虽然来历不明,却绝不是有毒之物。”

“我没让你试毒,用你的扇子能试出这两枚果子的五行所属。”陈立秋说道。

李中庸恍然大悟,取出形似扇子的五行折尺逐一检试,很快就有了答案,“五行属木,确是杏子无疑。”

众人一通端详猜测,最终也得不出所以然,只能将那两枚红杏自玉枕里取出,放置一旁,等待观察,如果到得明日红杏腐坏了,那就是玉枕神异,如果明日早上红杏还是没有变化,那神异的就是红杏自身。

巴图鲁能吃能睡,很快就抱着镔铁棍睡了过去。

李中庸坐在树下抚摸擦拭先前所得的纯钧剑。

田真弓体态轻盈,担心火光会引来追兵,便跳到树上,自高处一边放哨,一边推研先前得来的罗盘飞刀。

只有陈立秋和长生留在了火堆旁。

陈立秋不似寒门子弟,家境应该很是优渥,饮食一直比较讲究,吃干粮时喜欢就着热水,待得烧好热水,长生倒了一碗递送过去,转而低声说道,“三师兄,倘若这杏子真的对师父有所裨益,咱们就这么放着,万一腐坏,岂不糟蹋了?”

陈立秋虽然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气,却并不是没心没肺之人,听得长生言语,缓缓叹了口气,转而低声说道,“自我们回来到现在,师父咳嗽了三次了,你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吗,咱们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师兄,咱们能为师父做点儿什么?”长生好生忧心。

陈立秋摇头说道,“咱们什么都做不了,师父乃是道人出身,本身就通晓歧黄之术,倘若药石可医,他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长生没有再说什么,正如陈立秋所说,林道长自身通晓药理,中了淬毒的暗器之后又立刻外出求医,如果真的有药可解,林道长一定会想办法为自己医治。

陈立秋原本是想吃东西的,干粮都拿在手里了,但长生谈及林道长,他心头沉重,便将干粮放了回去,端着那碗水出神发愣。

“三师兄,吃点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长生拿起烧饼塞到了陈立秋手里。

陈立秋看了长生一眼,缓慢呼吸调整心情,努力将玩世不恭的笑容送回脸上,“你还注意到我一天没吃东西,如此细心,长大了必招女子喜欢。”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讪笑。

待陈立秋吃过半个火烧,长生又忍不住旧事重提,“三师兄,那群马帮匪人来自南诏,你说他们的匪巢里会不会有解药?”

陈立秋沉吟过后摇头说道,“不太可能,当日我看的真切,师父所中暗器并不是钟阿梗主动释放,而是在其伤重濒死时自动发出的,由此可见钟阿梗备下那种细芒暗器旨在危急时刻与对手玉石俱焚,既是玉石俱焚,便没有留存解药的道理。”

陈立秋言罢,长生缓缓点头,实则陈立秋所说亦是他心中所想,在内心深处他也不认为能找到解药。

陈立秋又道,“你是头一次出门,不知九州四海之广袤博大,你可知道南诏离此有多远?南诏远在西南,距豫州没有万里也有八千,即便咱们日夜兼程,赶往南诏也得半个月。”

长生能做的只有摇头叹气。

陈立秋拍了拍长生的肩膀,“别怕,即便师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还有我们。”

长生默然点头,与此同时突然想起一事,“三师兄,你知不知道师父到底在找什么?”

“不知道,”陈立秋说道,“师父从来没说过,不过据我所知师父自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寻找了,他收下老大的时候已经奔波在外了。”

“那天晚上钟阿梗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不等长生说完,陈立秋便接口说道,“你指的是师父被阁皂山逐出了师门?”

“对,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长生问道。

“不是很确定,”陈立秋摆了摆手,“不过据我猜测很可能与师父探寻古墓有关,要知道挖坟掘墓大伤阴德,历来为世人所不齿,更何况师父是道士,道家的规矩是很严的。”

“哦,”长生点头,转而又问,“三师兄,你感觉师父在找什么?”

“你刚才问过一遍了,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陈立秋好生无奈,“非要让我说,那我只能瞎猜。”

“那你就猜一下。”长生催促。

陈立秋想了想,低声说道,“我怀疑是续命的丹药。”

“为什么这么猜?”长生追问。

“师父的衣食用度都是辛劳获得,即便囊中羞涩,也从未拿过墓中的金银钱财,如此一来图财的可能就排除了,”陈立秋将声音压的很低,“再者,师父虽然自墓中带出了不少秘笈,却从未染指参习,兵器也从未动过,这些全都排除了,就只剩下治病续命的丹药了。”

在长生思考陈立秋的推测是否成立之时,陈立秋继续说道,“我怀疑师父寻找治病续命的丹药是为了一个女人。”

“哦?”长生好生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陈立秋说道,“师父五官英俊,气度从容,英俊的男子总会有许多女子喜欢。在外面奔走,心仪他的女子也不少,多有婉转暗示,暗送秋波者,但师父不为所动,故此我怀疑他有心上人,只是这么多年从没听师父说起过。”

虽然陈立秋分析的有理有据,长生却不敢苟同,他不愿与陈立秋争辩,只得婉转反驳,“师父都多大了,怎么会是为了女人。”

“你感觉师父多大?”陈立秋反问。

“四十五六?”长生猜测?

“什么眼力?”陈立秋好生鄙视。

“师父的头发全白了,定然在不惑之上。”长生说道。

“师父没那么老,”陈立秋摇头说道,“我感觉师父最多不过三十五,老大曾经说过,他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还是个满头黑发的年轻小伙儿。”

“大师兄跟了师父九年,九年之中师父的头发怎么全白了。”长生不解。

“我感觉有两种可能,一是思念过度,二是逆天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