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千头万绪

众人昨晚一夜未眠，此时皆是困乏交加，听得长生言语，随即各寻卧处，躺倒休息。

佛塔荒废已久，上行的木梯早已腐朽，长生没有与众人待在一起，而是提气拔高，来到塔顶高处，自外探的飞檐上坐了下来。

此时已近辰时，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头等人只看到长生在闭着眼睛晒太阳，却不知道他此时正在利用太阳的温暖和明亮来抵御心中的悲凉和灰暗。

虽然大头等人一直与长生同行，却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当日自万仞山顶，白发男子的那番话众人便不曾听到，众人并不知道此前五次灵符降世，存续的时间都没有超过半年。

仔细想来，导致灵符存续时间如此短暂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气数使然，说白了就是天道不允许如此逆天的东西存在太长时间。二是人心所致，也就是说天道并未限定灵符存续的时间，此前五次灵符降世之所以存在的时间很短，都是因为得到灵符的那些人自相残杀所致。

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最终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这次灵符降世也会与之前五次一样，最多持续半年便会消失。

之所以作此判断，乃是因为自相残杀的端倪已经开始显现，微妙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厮杀和混战一触即发。

在此之前，他一直存在一个误解，那就是只要己方掌控了足够多的灵符，就能震慑众人，令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却没想到拥有灵符的那些人会利用灵符前去寻找外部助力，天蓬刀的出现说明人间的确残留有很多威力巨大的上古法器，而得到灵符的众人等同拥有不死之身，想要寻找和拿到这些法器相对容易，而他们一旦得到上古法器的加持，势必冲其他拥有灵符的人下手。

如果没有这些上古法器的存在，局势无疑控制在己方众人手里，只要己方不轻举妄动，其他人谁也不敢挑衅放肆，但有了这些上古法器，局势就彻底失控了，谁先找到厉害的法器或是法宝，谁就占据了短暂的优势，以天蓬刀为例，就算落到某个铜符主人的手里，对方也敢兔子蹬鹰，以小博大，直接冲金符下手。

此时除了柳天林和范景明守在皇上身边，其他灵符的主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四处奔走，寻找各种灵物和法宝神器，而且众人都很清楚，一旦让别人率先找到，自己就有杀身之祸，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之下，所有人都会忐忑惶恐，急争朝夕。

事情看似复杂，其实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知道自己占据优势时不去杀别人，但你无法保证别人占据优势时不来杀你，人与人之间最难建立的就是信任，哪怕是亲朋好友都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外人。

灵符降世此前出现过五次，每次十八枚，五次就是九十枚，这九十个人能够抢得灵符，自然是人中龙凤，其中肯定不乏高瞻远瞩的智者高人，但这些人最终谁也没能控制住局面，是他们没去尝试吗，当然不是，而是谁也逃脱不了人性的桎梏，哪怕是不想伤害别人的好人，也会因为害怕别人来伤害自己而去伤害别人，故此自相残杀的情况一定会出现，而且随时可能会出现，谁也阻止不了。

既然自相残杀一定会出现，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决定主动出击，就要斟酌如何出击，说白了就是先打谁，答案显而易见，肯定先挑金符打，因为金符对己方的威胁最大，龙颢天和李焕宸都有金符在身，只杀其中一个还没用，因为哪怕自己身拥两枚金符，身拥一枚金符的对方依旧可以杀掉自己，如果对方再寻得厉害的法器，那对自己的威胁就更大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若是杀掉了其中一个，主动出击的意图便显露无遗，剩下的那个会立刻把自己视为心腹大患并无所不用其极的尝试杀掉自己。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管剩下的那个金符是龙颢天还是李焕宸，二人都不是傻子，性命攸关之时，什么卑劣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而自己并非孑然一身，有太多的牵挂和羁绊，说白了就是有太多的死穴，皇上是自己的死穴，于阗的倪家父女是自己的死穴，洛阳的张善兄妹是自己的死穴，还有庆阳的陈立秋等人也是自己的死穴，对方不管伤害哪一个，都能把自己气疯。

为了保证众人的安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李焕宸和龙颢天杀掉，除了这两个金符，还得将云真子，巴巴达姆，天竺番僧这三个银符也杀掉，这三个人都是存在变数的，一个也不能留。

但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一旦身拥三枚金符，自己很可能将无法继续滞留人间，因为身拥大罗金符不但能够长生不死，还会睥睨天下，执掌乾坤，天庭绝不会允许如此逆天之人滞留人间，故此三枚金符合而为一之时，极有可能就是自己飞升回归之日。

而这也正是他心中悲凉阴郁的原因，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老黄死后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而今他不但有了朋友，还有了爱人，他不想走。

事实证明没事儿时晒晒太阳是很正确的做法，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长生很快自阴郁和悲凉里走了出来，事情总有转机，而今己方拿到了天蓬刀，必要的时候可以由大头等人或自己信得过的人砍下最后一刀，只要自己不亲自动手，死者的金符便不会归附己身，如此一来便能避免三枚金符合而为一。

不过这种做法虽然看似可行，倘若真的付诸实施，难度必然极大，别说对方是身拥金符和银符的紫气高手，便是一头猪，在被杀之前也会极力挣扎，谁也不敢保证届时会出现何种情况。

想到此处，长生长出了一口粗气，有一线生机总比毫无希望要好，不过凡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届时情势危急，自己迫不得已只能亲自动手，还要为大头等人留下生路，因为一旦三枚金符合而为一，其他所有灵符都会随之消失，他无法确定灵符消失之后大头等人会不会随之死去，不过仔细想来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灵符毕竟是自动消失，而不是被别人抢走的。

但这并不表示灵符消失之后，大头等人就不会死，因为在此之前大头等人都利用灵符治愈过自己的伤势，尤其是在狱法山对战旱魃鹿茩时，众人都受过致命重伤，万一他日灵符消失，当日所受伤势会不会再现，这个必须提前想到。

苦思良久，长生终于想到了对策，自己当日自东海得了一瓶九天仙露，因为对方认错了人，并不是送给自己的，故此自己便没有将其带走，而是埋在了发现火麒麟的小岛上，必要的时候可以将这瓶九天仙露取出来分赠众人，确保众人失去了灵符也能活下来。

不过九天仙露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无功受禄，得设法帮玄凤观的李秋燕找到她的意中人，也就是附身于黄毛猴子的那个人，此人会混元神功，无疑是玉清宗的人。

此前张善曾经答应帮他向玉清宗打听此人的情况，但一直没有回音，张善处事严谨，言出必行，绝不会遗忘此事，一直没有回音有两种可能，一是玉清宗并不知道此人，二是玉清宗知道此人但出于什么原因而不愿透露，眼下玉清宗正好被龙颢天搞的鸡飞狗跳，可以设法帮他们一把，趁机也向他们打探一下消息。

终于理清了千头万绪，长生缓缓睁眼，长长叹气，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自己固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但也要做最坏的准备，归期可能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