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对王

礼亲王代善这一路走的不算快，因为自己只有这五千来人了，容不得再有损失，毛牛寨里的一万多人，在数万明军的包围之下，代善已经不指望他们能够生还了。

“大贝勒，前面就是卧虎坡了，过了卧虎坡，再往前走不到一百里，就是太子河了。”梅勒章京额尔津说道。

“过了卧虎坡大军休息一阵，然后再启程渡过太子河。”礼亲王代善在马上说道。

“喳！”有人向后传递命令。

代善这个时候也已经累到了极点，骑在马上，身子就像散架一样，晃晃悠悠的。代善今年都六十一岁了，连续的大战早已让他身心俱疲。

可是他也没办法，对面那个小贼头子李定国太难对付，一般人对付不了他，即便是自己亲自出马，也堪堪和他打成了僵持。本来僵持着也好，可是高迎祥又带着两万流贼过来支援，让李定国一下子就有了压倒性的优势，这仗还怎么打？

一路退到毛牛寨，又从毛牛寨退到这里，也幸亏八旗大部分都是骑兵，要是步兵的话，早就被人家吃光抹净了。

往事不堪回首，代善心中一阵悲凉。

“大贝勒小心！”

代善正在闭着眼睛思索，任由战马带着自己慢慢的走，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这里会出现明军。

梅勒章京额尔津一声惊呼，代善立刻就紧张起来，他实在想不出这支明军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跟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就在梅勒章京额尔津大呼的同时，卧虎坡上的枪声也响了起来。

“啪~啪~啪~”一阵枪声之后，代善看到，自己的队伍里面已经有二三十人被射落马下。刚才还挡在自己前面的额尔津，已经被打成了筛子，这让代善惊恐不已。

“额尔津！”代善呼喊一声，顾不得别的，趴在马背上就往回跑。

本来队伍经连续大战，又过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又突然遭到打击，队伍顿时大乱。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明军的伏兵？”代善大惊道。

“回大贝勒，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刚才奴才看了一下，对面的人好像不是很多。”

代善身边的固山额真谭泰回答道。

“不是很多？刚才他们的伏击似乎是很匆忙，并没有形成明军所说的那交叉火力，这说明他们也是刚刚赶到，就和咱们遭遇了。”代善有些支撑不住了，下马找了一块大石头，靠在上面，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谭泰！”代善想了一下，叫谭泰过来。

“你速去集中五百匹战马，点燃马尾，让他们向明军阵地冲过去，冲散明军的阵型。你再带领两千骑兵，分成两队，跟在这些马匹的后面。只要战马冲进了明军的阵型，你们就乘势而上，射杀明军。今天日落时分，一定要冲开明军的阻拦。不然的话，等到明军的后续人马赶到，我们就危险了。”

代善靠在石头上，悠悠的道。

“奴才这就去！”谭泰领命而去。

卧虎坡上的唐王朱聿键，自己一波弹雨就击毙了几十个建虏，感到十分高兴。见到敌人退拉下去，唐王也终于有机会布置自己的阵地。

交叉火力，是火器部队必须要掌握的技能，而唐王军，作为大明朝唯一的一支纯火器部队，交叉火力早已烂熟于胸，只是刚才事情紧急，没有来得及布置。

就在唐王布置阵地的时候，忽然听到地面上传来轰隆隆的，闷雷般的声音，远处战马悲鸣，发了疯一样向着山坡就冲了过来。

“不好！火牛阵！”手下一个将官大叫道。

牛发起疯来，人挡不住，战马发起疯来，人也挡不住啊。眼见战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卧虎坡上的唐王军全数开火射击，阻拦冲向自己的战马。

“放过这些马匹，射击后面的骑兵！”唐王看到这些马匹的后面，居然还有建虏骑兵紧紧跟随，看样子要一举冲破自己的阵地。

唐王下令放开一个口子，可是还没等执行，尾巴被烧着的战马就已经冲进了阵地，肆意踩踏这阵地上的士兵，不少人几乎在瞬间就被踩成了肉泥。

这些发疯的战马总算过去，建虏的骑兵也到了，弓箭嗖嗖的射了过来，唐王的阵地上，顿时就被箭雨覆盖。

幸好这是冬天，唐王军的将士们都是穿着厚厚的军大衣，里面还有一层板甲来防御箭雨。唐王军正面的将士，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插了几支羽箭，可是真正受伤的不是很多，被射死的就更少了。

一波箭雨过后，建虏就已经冲到了眼前，射箭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建虏骑兵立刻抽出了刀枪，打算与明军肉搏。骑兵和步兵打肉搏，骑兵有着战马的速度，还有这战马的高度，吃亏的往往是步兵。

“结阵！”唐王大声下令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几十名建虏骑兵已经冲进了阵型，肆意的冲撞、挥砍，扰乱唐王军的阵型。

唐王军也不示弱，几十人就组成一个个小阵。唐王军的火枪很长，几乎比人都要高，前面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刺刀。

前面的人刺刀向前，组成一个小小的刺刀阵，马匹见到这样的刺刀阵，往往是本能的向侧面躲避。趁着这个机会，阵型后面的士兵对着建虏骑兵开枪，近距离射杀马上的建虏骑兵。

以前建虏骑兵冲了上来，唐王军的阵型早已七零八落。卧虎坡上，到处一个个由士兵随机组成的小阵，拼命的抵抗着建虏的冲击。就连唐王自己，也端着火枪不时的射击。

就在唐王在卧虎坡拼死阻击建虏的时候，就在附近山林里面，一支数百人的唐王军迷失了方向，正在焦急的寻找出路。

忽然他们听到东面的山头后面传来一阵阵的枪响，游击将军田宝才迅速明白，这一定是自己的部队和建虏交上火了，不知道那边有多少人马，自己这五百多人要尽快赶过去才行。

“都跟我来！”田宝才大声喊道。

虽然声音听着距离不是很远，可是在辽东的山林里面，要想翻越这两个山头，也着实不容易。

听着枪声越来越近，田宝才心急如焚。两条腿累的都要迈不动了，胸膛就好像要爆炸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田宝才终于带着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卧虎坡。他们这才发现，这里早已尸横遍野，两千明军只剩下了一百多人，就连唐王朱聿键，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田宝才当兵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场景，心下惊骇万分。

“王爷呢？”田宝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这仅剩的一百多个战友跟前问道。

“田将军，您来的太好了，刚刚数千建虏轮番冲击我们，我们的人都拼光了，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一个把总过来说道。

“唐王呢？王爷在哪？”田宝才焦急的问道。

“王爷在那边儿，已经受伤了！”把总低着头说道。

“啊！怎么回事？”田宝才当下大急。

“今日建虏使用了火牛阵冲击我们阵地，阵地被冲散，被建虏乘虚杀入，所有人都陷入了混战，王爷也身中两箭，还有三处刀伤。”

把总解释道。

这个把总带着田宝才来到唐王朱聿键跟前。

“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田宝才见到唐王的样子，普通一下跪了下来。

卧虎坡上，五百多人全都跪了下来，军前失期，按律是要砍头的。

“都起来说话。”唐王朱聿键挣扎着身子坐起来说道。

“错不在你们，这一次是远途奔袭，一路都是深山老林，咱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不过还好，你们总算是到了，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这点儿人，可真的挡不住建虏了。”

唐王朱聿键惨兮兮的笑笑说道。

“唐王可有什么吩咐？”田宝才问道。

“宝才啊，本王恐怕是不行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许放一个鞑子过去，要知道，对面可是建虏的大贝勒，礼亲王代善，一定要全歼他们，这将是大明全歼的第一支八旗主力，如果能活捉代善，那就最好了。”

唐王虚弱的说道。

“末将遵令，王爷您还请歇息，保重身体，这里交给末将料理。”田宝才答应道。

命几个人把唐王抬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田宝才这才观察起战场来。

一晚上的时间，又有三百多人找到了这里，现在阵地上增加到了千人左右，这让田宝才也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建虏又开始冲击卧虎坡，田宝才带人拼命的阻击，从上午天刚刚放亮，一直到了中午，建虏轮番冲击。半天的时间，昨天才刚刚聚集起来的千把人，到现在又只剩下了三百余人。幸亏自己火器精良，打的远，打的准，不然早就被建虏冲了出去。

可是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田宝才发现，手里的弹药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