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烽火台

赵军有一种睥睨天下的信念，打心底觉得天下所有的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就导致了赵国骑兵在面对其他各国骑兵的时候，打心底深处就不觉得自己会输，先天上压对方一头。曾经秦军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信念，但这种信念在最巅峰的时候，硬生生被赵军打断了。信念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他能够让人产生一股莫名的力量，做到以一当多。就像中原各国面对那些胡人戎狄的时候，即便对方的兵力是己方数倍，也不会有丝毫畏惧，不仅不会后退，甚至还能够反杀。现在秦军无敌的信念没了，甚至还遭受到了一定的打压。当他们遇到赵军的时候，心底深处就会认为自己打不过，这种心态在骑兵中尤为明显。不要说本来秦国骑兵和赵国骑兵就有一定的差距，即便是秦国骑兵比赵国骑兵更强，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也不可能打赢对方。“你做的不错。”白起看向王翦身后的陇西骑兵，这些骑兵经过一战之后，损失了近三分之一，但所有人脸上没有任何疲惫和畏惧，反而精神焕发。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增强，但精气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这种状态的改变白起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或许是受到了王翦的感染，对于秦军来说终究是好事。相比之下，损失的近两千名士卒也就不算什么了。至少经过这次，赵军不可能堵在秦军门口煮肉，来恶心秦军了。“将军，这些将士以后能不能交给末将来训练。”王翦抱拳，无比认真的说道。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训练出一支能够和赵军抗衡的骑兵。秦人不比赵人差，赵人能做到的，秦人也一定能做到。“我会和大王说的。”白起点了点头。“那末将就先回去了。”王翦说道。白起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徐徐撤退的赵军，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忧愁。新年已过，要不了多久天气就会回暖，到时候，赵军必然开始发起真正的攻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秦军的数量只有联军的一半，防守这么长的防线，难免有些吃力，而且赵军本就擅长进攻，湍水这种河流根本无法防住神出鬼没的赵飞骑。任何一个地方被突破，都有可能导致整个防线的崩塌。“去把郑安平叫来。”白起对手下说道。不一会儿，郑安平赶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将军。”虽然郑安平是范雎的人，但打心底对白起很是敬畏。应该说，整个秦国，就没有几个人不敬畏白起。“你带人在整个湍水沿岸布置烽火台，向北一直到於中东，向南到邓城。越快越好。”白起说道，为了应对赵军的骑兵，他只能采取最古老的方法，使用烽火台传递情报。无论赵军攻打任何一处，此处士卒都可以通过烽火台告诉秦军主力，然后秦军快速派军支援。如果时间足够，白起甚至想在湍水沿岸修建一条长城，和赵军慢慢耗。不过建长城太耗费人力物力，也太耗时间，赵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秦军修建长城。“诺。”郑安平说道，见白起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了下去。“希望能够耗到赵军撤退吧。”白起心中想道。他本来对耗死联军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赵魏韩齐四国地处中原，土地肥沃，粮草供应源源不断，就算把整个秦国榨干了，也不可能耗得过四国。但现在白起对耗死联军重新产生了希望。原因很简单，赵王对赵军太奢侈了，每天三顿饭不说，偶尔还有肉，过年几天更是每天都有肉。甚至这种奢侈不仅仅是对赵军，连韩魏齐三军也一视同仁。要知道四国联军加起来，足足五十万有余啊！这是什么概念，每天光吃饭，都能吃掉一座小山。白起不知道赵国究竟有多富裕，秦国和赵国距离太远，管中窥豹能够得到的有限。但他知道，赵国就算再富裕，那也是有限度的，供用这么多大军，绝对撑不了太长时间。……“大王，秦军退了。”蒙武翻身下马，抱拳说道。“白起用兵，该谨慎的时候谨慎，该冒险的的时候冒险，丝毫不拘泥，实在难以猜测。”赵括说道。赵军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只斩杀了不到两千名秦军，吸引近千名秦军投降，虽然不算亏，但也没有赚什么。“大王，还要支锅煮肉吗？”蒙武问道。“不必了。”赵括挥了挥手，经过这一次之后，秦军的士气已经止住了下跌，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赵括并没有停止恶心秦军，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恶心秦军。比如，派人到秦军大营门前叫骂，而且是专骂秦王稷，还说秦王稷已经死了，秦军还不快快投降。接着赵括不时派兵攻打秦军大营，这种不时，是真的不定时。就像之前用来恶心秦军的箭雨一样。有时候早上攻打秦军，有时候中午攻打秦军，有时候傍晚攻打秦军，甚至有时候三更半夜，乃至凌晨攻打秦军。而且是随机攻打秦军大营任意一处。有时候攻打穰城，有时候攻打在城外的秦军大营。秦军根本不敢赌，即便是三更半夜，也不得不爬起来守城，但只要他们爬起来，赵军就立刻鸣金收兵。如果他们不爬起来，赵军就继续攻打。有一处军营，只是因为主将反应慢了一步，被晋鄙率军冲入大军，斩杀两千多名秦军，连军团长都被斩杀了。白起曾亲自率军埋伏，结果遇到田单率领的赵军，瞬间达到伪军魂军团的级别，硬生生挡住了三倍的秦军，之后赵飞骑迅速赶来加入战场。本来秦军取得优势，甚至有可能团灭这支赵军，在赵飞骑抵达之后，战况瞬间逆转，白起不得不率领秦军撤退。第二天，白起故技重施，再次等到赵军攻打秦军大营的时候率军支援，结果被埋伏在不远处的乐毅围攻，最后只有数百人逃了出去。自那以后，秦军重新开启了龟缩模式，无论赵军怎么挑衅，秦军坚决不出。白起将秦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白天防守，一部分在晚上防守，以此来应对赵军的骚扰。……邯郸，蔺相如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自从赵括御驾亲征之后，整个赵国都忙了起来，连过年都没有放假。赵括和魏无忌都不在，蔺相如总览全国诸事，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不过眼看着赵国一天天强大，蔺相如打心底高兴。“最后一批牛羊已经在漠南装车了，之后一直到秋天，都不会有大规模的牛羊肉了。”赵豹说道。春天是牛羊交配，产子的时间，这个时候牧场绝不可能杀牛杀羊。更何况赵豹还打算趁着今年，将整个牧场扩张一倍，更不可能去杀牛杀羊了。其他包括畜牧场也是一样，春天的时候肉量产出都会少很多，鸡鸭鹅进入产蛋期，这时候下的蛋要用来孵化。在赵国的产业规划中，这些畜牧业也是要扩建的，预计到秋天要扩建一倍左右。刚刚纳入版图的燕地，产业也在一点点规划中。前线交战归交战，不能影响到赵国的发展。“我知道了。”蔺相如从桌子中翻出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着赵国储存的各种物资，其中就包括肉食。赵国没有冷藏技术，不过用大量的食盐腌制，一样可以实现长久的保存。蔺相如打开其中一页，顿时眉头一皱。赵国之前确实储存了大量的肉食，但这个大量是相对赵军的数量而言的，如果用来供用五十万联军，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怎么了？”赵胜问道。“肉食储存不够了。”蔺相如说道。“给大王去一封信，用咸鱼代替吧。”赵胜说道。“渔场来信，说咸鱼产量……也不够了。”蔺相如默默地说道，这年头海里的鱼多是不假，但也撑不住赵国船队一次次扩建，没完没了的捕捞。小鱼长成大鱼也是需要时间的。以前渔船只要在海岸线附近，就能捕捞到大量的鱼，后来不得不航行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跑到燕国和齐国的近海捕鱼。现在即便跑的更远，捕捞上来的鱼也是越来越少，但是赵国的需求却是越来越多。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赵国的渔船压根就跑不了多远。夏天的时候，必须当天把鱼送回来，否则就会坏掉。冬天的时候，天气寒冷，鱼的活跃度降低，捕捞难度大大增加，即便能够跑的远点，捕捞量还不如夏天。“不是在燕地又建了两座渔场吗？”赵胜问道。“这两个渔场现在规模太小了，而且和河水港处于同一片海域。”蔺相如摇了摇头。“向齐国租借海港如何？”赵胜说道。齐国有现成的港口，有现成的渔船，也有足够渔民，只要赵国花一些钱，答应齐国，不在此驻扎和训练海军，租借过来并不难。“好办法。”蔺相如眼睛一亮，“不过这件事需要有人专门出使齐国，和齐王商量。”“我亲自去吧。”赵胜说道。“也行，如果可以的话，和齐国商量一下，购买一批粮草，越多越好，钱不是问题。”蔺相如说道。“好。”赵胜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前线战事怎么样了。”蔺相如有些担心的说道，虽然己方是四国联军，实力远胜秦国，但秦国毕竟是秦王御驾亲征，又有白起这种名将，怎能让人不心生担心。“放心吧，大王本就是知兵之人，又有望诸君都平君等名将辅佐，胜利是早晚的事情。”虞信笑着说道，“我们管好国内就行了，等大王回来，还给大王一个强盛的赵国。”……二月，草长莺飞，岸边的杨柳抽出了嫩枝，犹如婀娜多姿的少女在春风中摇曳。赵军的进攻也逐渐变得迅猛，赵括命令赵飞骑，禁卫军率领骑兵从多处进攻，并让魏无忌领兵南下，攻打邓城，切断秦军部分粮道。邓城位于汉水和湍水的交汇处，南下可直接抵达南郡，是连接汉中，南郡以及南阳的交通要道。来自南郡的粮草，可以沿着汉水逆流而上，运到邓城。来自巴蜀的粮草，也可以北上运到汉中，然后沿着汉水顺流而下，抵达邓城，再北上送到穰城。只要赵军攻占邓城，便可切断南郡到穰城的粮道。从巴蜀运往穰城的粮道也会受到影响。接着，赵括又命庞煖和暴鸢攻打於中。商於地区连接关中和南阳盆地，曾经秦国和楚国为此地区展开了疯狂的争夺，并发生过数次大战，楚怀王也因此被张仪欺骗，更是被后人嘲笑了两千多年。而於中就位于商於之地的最东面，控制了商於之地的入口，对于秦军来说至关重要。“大王，秦军在湍水沿岸设立了大量烽火台，每次我军出现，秦军便会立刻点燃烽火台，缩回大营之中，不和我军交战。等到援军出现之后，两面夹击我军。”颜聚禀报道。秦军夹击不了赵飞骑，赵飞骑一个加速，秦军就只能在后面吃灰，但秦军能夹击其他军团，赵飞骑又不能不管。赵飞骑若是单独行动，又拿秦军大营没有任何办法。赵飞骑虽然强，也不可能去强攻秦军大营，就算真攻下来了，也要损伤惨重。颜聚不是第一个禀报的，这几天凡是出击的军团，都禀报过这个问题。秦军的烽火台，可以说是专门针对赵军骑兵的，让高机动的赵军骑兵无处躲藏，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就会立刻显形，然后遭遇到秦军堵截。“既然秦军到处建烽火台，那我们也建！”赵括等了半天，见没有人开口说话，于是下令道。“啊？”颜聚一愣。秦军建烽火台是为了针对赵军骑兵，赵军建烽火台也没啥用啊，秦军骑兵完全不是赵军的对手，没必要耗费人力物力建烽火台针对。其他人也疑惑的看着赵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