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拼个屁的命

“可恶！”乐乘猛地看向远处不断朝自己射箭的弓弩军团，马槊用力一扫，将挡在面前的秦军全部清空，大吼道，“兄弟们，随我杀。”说完，乐乘加紧马腹，朝着弓弩军团猛冲过去。血红色光芒自马槊上延伸出一丈，将秦军军团长从中间一分为二，浓郁的煞气把乐乘包裹，每一次挥舞，都有数名秦军死在槊下。秦军瞬间被撕开一个大豁口，无数赵军从豁口处涌入，将豁口不断扩大，而后跟随乐乘朝着秦军弓弩军团杀去。秦军被杀的节节败退，没有一个人是乐乘一合之敌。白起脸色阴沉，眼眸中散发出无尽的寒光，指挥秦军朝着两侧散开，将幽云铁骑放进来打，接着又命令关中军绕后，堵截幽云铁骑的后路。“抛铁蒺藜！”一支秦军从后方冲了过来，二话不说，黑压压的铁蒺藜朝着幽云铁骑抛去。望着地上毫不起眼的小东西，乐乘心中升起无限的寒意，几乎下意识命令停下来。但是正在奔跑的大军怎么可能说停就停，战马在狂奔，当马蹄落下的那一刻，战马的重力，骑兵的重力，甲胄的重力，全部落在了马蹄上。即便是有马铁蹄的保护，铁蒺藜依然毫不费力刺穿马掌，战马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前方奔跑几步，而后猛地扑倒在地，四个蹄子上已经扎满了铁蒺藜，背上的骑兵翻滚下来，还没等其反应过来，便被一拥而上的秦军杀死。看着惨死的赵军，乐乘睚眦欲裂，无尽的怒火自心头燃烧，愤怒的下令道：“冲过去！”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如果是普通骑兵，还有回头的可能，但幽云铁骑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皆身披甲衣，数百斤的重量施加在战马身上，哪怕是拐个弯，马腿都有可能折断。好在铁蒺藜覆盖的范围并不宽，只要赵军付出一定的代价，冲过去并不是没有可能。“呵呵！”秦军将领冷笑的看了乐乘一眼，迅速带领麾下从两侧撤退。紧接着，又是一支秦军出现，将背后的铁蒺藜抛在幽云铁骑的必经之路上。很快，第三支秦军出现，手里拿的不再是铁蒺藜，而是一桩桩拒马枪，一根根冰冷的长枪被固定在横木上，枪尖对着赵军，散发出无尽的寒意。秦军站在拒马枪后方，手持长矛，等待着赵军冲过来。“杀！”景田率领关中军从后面包围了上来，望着被堵住的赵军，发出无比畅快的笑声，挥舞着兵器朝着赵军砍去，“赵狗，去死吧！”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乐乘心底反而冷静了下来，天赋缓缓开启，并激发到极致，幽云铁骑原本纯黑色的气息上面浮现出一层血红色光泽，所有人眼中多了一股决绝之色。“杀！”乐乘一声大吼，幽云铁骑的气息瞬间一振，凝聚成一个整体，几乎撕破秦军的战云，战马狂奔，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秦军冲去。下一刻，马蹄落地，大地轰鸣，铁蒺藜被踩入深深的泥土之中，幽云铁骑的速度没有任何减慢，携带着翻江倒海般的气势撞上了拒马枪。咔嚓！巨大的冲撞力下，拒马枪瞬间折断，而后被踩成粉碎。幽云铁骑的速度稍微有所减慢，但很快，再次提升上来。“幽云铁骑，有我无敌！”乐乘大吼一声，马槊自上而下挥出，数十丈长的恐怖光芒出现在秦军面前，宛如大日闪耀，遮蔽整个天空。轰！光芒炸裂，沿途所有拒马枪，连带着后方的秦军被撕成齑粉。乐乘回头看去，幽云铁骑近乎损失了五分之一，不过士气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身上的煞气更加厚重了，所有人看向秦军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狂热。“诸位兄弟，可还有一战之力？”乐乘大声问道。“战！战！战！”所有将士大吼道。“杀！”乐乘将马槊朝着前方一指，再次冲了过去，秦军被冲的人仰马翻，不断倒在赵军的马蹄下。“失算了！”白起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尽可能高估幽云铁骑的战斗力，最后发现还是低估了，连骑兵的克星铁蒺藜和拒马枪对幽云铁骑都无法起到效果，瞬间便被强大的冲击力碾碎。对于其他骑兵完全是绝杀的布置，竟然被幽云铁骑硬生生破解了。“或许我秦国也需要一支这样的军团！”白起心中想到，任谁看到这样一支军团都会心动，不过白起随后又将之甩出脑后。就算组建，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难关在于如何赢得这一战。若是此战秦国战败，以后还有没有国力组建一支这样的军团都不好说。“收缩阵型，传令飞廉军挡住赵军的幽云铁骑。”白起最后还是决定派出飞廉军，其他军团没有一支能挡住幽云铁骑。另一边，头曼几乎遇到了和乐乘一模一样的处境，望着横在面前的铁蒺藜和拒马枪，头曼心头一紧，几乎凭借本能勒住战马，在铁蒺藜前打了一个弧形，朝着左侧杀去。这支匈奴人出身的赵军，身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骑术，他们就是靠骑术生存的，这么短的距离对于其他人来说完全反应不过来，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随着头曼命令一下，所有骑兵同时做出反应，擦着铁蒺藜阵杀向秦军的另一侧。“呸，还想坑你爷爷我。”头曼朝着秦军吐了一口唾沫。身后不少士兵学着头曼的样子，朝着秦军吐唾沫，惹得秦军大怒，不停朝着他们射箭。“将军，令旗动了。”这时，一名亲卫提醒道。头曼连忙回头朝着帅旗方向看去，“朝左前方杀？左前方哪有秦军？嗯？”头曼猛地看向秦军后方的羌骑。他攻击的是秦军的右翼，对于赵军来说是左边，更左边已经没有秦军了，要说有，就只有一支躲在后面不知道干啥的骑兵军团！“听大王说，白起是天下名将，不该把这么一支军团放在后方不用啊。”头曼心中有些疑惑。一万骑兵，放在任何战场上都是一股足以改变战争走向的力量，不要说名将，哪怕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把它丢到一边不管。头曼不知道的是，白起怕的就是羌骑改变战争走向的力量。他被猪队友坑过太多次了，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宁愿放弃一些力量，也要消除猪队友的隐患。“这里面应该有阴谋，还是小心一点好。”头曼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相反，他在该冲动的时候冲动，该谨慎的时候谨慎。头曼率领赵军靠近羌骑，先是箭雨洗地，接着准备在旁边观察一番，再决定近不近战，就在这时，羌骑突然扭头逃了！“将军，这好像是不是秦军，是羌骑！”一名亲卫说道。“羌骑！给我追！”头曼恍然大悟，难怪白起把这群人扔到一边都不用。这几个月头曼一直跟在赵括身边学习，赵括有事情也不瞒着他，有时候还会询问他的看法，如果说得对，赵括则赞赏他，如果说的不对，赵括则会指正他的错误。这段时间，头曼没少听到赵括诟病羌骑，以前匈奴虽然也是利则进不利则退，但匈奴好歹还有那么两三支能够拿得出手的军团，而且还有名义上的单于，在对外的时候，单于说话还是很管用的。羌骑则是一盘散沙，完全扶不上墙。如果是为了羌人作战，他们勉强还能够有一些凝聚力，但羌骑是为了秦国作战，怎么可能全心付出。羌骑见到赵军追来，连忙撤退。这次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白起的命令就是让他们游离在外侧寻找机会，如果秦军击败赵军，则乘胜追击，如果秦军战败，则避战。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避战，保存有生力量。“还想逃，加快速度！”头曼大吼道。身后大军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大截，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火热，不停朝着羌骑射箭。杀死一名羌骑和杀死一名秦军军功是一样的，但是所有人知道秦军远比羌骑难杀，两者难度可以说不是一个等级的。如今赤裸裸的军功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杀羌骑，立军功，得封赏，娶媳妇！”赵军兴奋的大吼道，此时羌骑在他们眼中不再是敌人，而是一枚枚铜钱，一座座宅院，一块块土地，一个个漂亮的媳妇。“艹，他们怎么死追着我们不放。要不我们回头和他们拼了吧。”一名羌骑大声说道。“拼个屁的命！你战死了，就有人抢你的媳妇，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还揍你的孩子。”同伴死死的将其拉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艹，那不拼了。”前面这名羌骑身上所有的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慌忙逃窜。“况且我们是羌人，赵国是秦国的敌人，但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没有必要为秦人拼命。还是派人向武安君求援为好。”同伴说道。在头曼率领追击羌骑的第一时间，白起就看到了，但是他没有一点派军支援的想法。如果羌骑没有逃跑，而是选择迎战，他一定会派兵支援，同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培养和训练羌骑。但是羌骑第一时间选择的是逃跑，而不是迎战，那也就没有救的必要了。能够拖住一支赵军精锐骑兵，为秦军减轻一点压力，已经物尽其用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还是和之前一样，羌骑就是羌骑，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白起叹了一口气，很快便想明白其中问题所在。羌人永远不可能真正为秦国作战。不要说羌人，就算是秦国的‘无产者’，都不会在战场上拼命。在战场上，作战最勇猛，愿意拼命的通常是良家子，他们有宅院，有土地，有老婆孩子，家中有固定的产出，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一家老婆孩子吃穿用度都不愁。或者是有家人的罪犯，希望能通过立功来为家中亲人赎罪。这两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所在乎，或者说，有‘把柄’在秦国手中。最不可能拼命的，就是孑然一人，父母已死，光棍一人，没有老婆孩子的人，秦法的苛刻对这些人几乎没有威慑力。秦国严厉打击的也是这种人。而羌骑在秦国对应的就是这种人，他们老婆孩子在羌族，并不在秦国，自然也没有‘把柄’在秦国手中。羌骑虽然答应了帮秦国作战，但是其本身又惜命，这就导致了一旦遇到危险，羌骑就会驻足不前。这不仅仅是靠训练能够解决的。想要羌骑为秦国拼命，要么秦国拿出足够的赏赐，要么将羌族迁入秦国境内，手中握有羌骑的‘把柄。’但这两种方法秦国都不可能做到。赵国堂堂正正将匈奴覆灭，将匈奴人变成俘虏，然后花了几年时间打磨掉这些人的野性，再给予他们一些希望，用军功来吸引他们作战。秦国并没有灭掉羌族，羌骑和秦军是平等的。秦国军功所赏赐的农田和宅院，对羌骑更是没有半点吸引力，他们一不会种地，二不是秦人，要农田有什么用？除非秦国将赏赐变成钱粮，并且提高到足以让他们卖命的程度。但如此一来，秦军将士又该有意见了。他们为秦国卖了一辈子命，才那点赏赐，稍微犯了一点小错，就被罚没大半，死了之后田地还要收回。如果羌骑的赏赐比他们还多，谁能同意？军功制不能遭受到破坏，秦国更不能对不起这些将士。这就导致了这件事是无解的。想要让羌骑出力，唯一的办法就在白起的命令中：秦军击败赵军，然后派出羌骑追击，羌骑见有利可图，自然会追击。但秦军现在不仅无法击败赵军，还在不断的交战中一直处于下风，羌骑更不可能出力了。看着飞廉军朝自己冲来，乐乘没有选择硬碰硬，一波箭雨朝着飞廉军洗地，然后率领幽云铁骑就朝着另一支军团杀去，飞廉军实力强横，但也改变不了腿短的事实，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六条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