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儿子打老子脸

开春以来，不仅主战场的联军在交战，乐间和子楚也在陇西不断交战。不过两者的交战并不算激烈，有子楚在，乐间很难继续攻下城池，而子楚率领新兵，战斗力不强，也无法从乐间手中收回失地。双方就这么一直耗着，直到赵军攻入关中咸阳的消息传来，子楚再也坐不住了！他死守陇西不就是为了不让赵军攻入关中，如今眼前这一万赵军是没有攻入关中，但背后数十万联军已经把咸阳包围了。那他守着陇西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子楚连夜率领大军撤出陇西。乐间一边接收城池，一边派人传信给赵括，询问接下来的任务。“乐间手中只有一万大军，去掉防守各个城池的士卒，能够动用的估计只有五六千左右，即便加入主战场用处也不大。”乐毅说道。此时联军的兵力高达四十余万，多几千大军少几千大军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联军中名将如云，谋士如雨，乐间就算赶来也很难争取到机会，乐毅更倾向于儿子在其他地方立功。“望诸君说的有道理。”赵括点了点头，对刘平说道，“取一张秦国地图来。”很快，刘平递给赵括一张无比简易的地图，简易到只标注了秦国一些主要山脉、河流和城池，有些距离画的还是错的。考虑到这个年代制作一张地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赵括选择忍了。“等到统一天下，无论如何，一定要绘制一幅全新的地图。”赵括下定决心，这些地图看得血压都得升高。“陇西以东便是陇山，以西则是秦国新设的张掖郡。张掖郡虽然遏制河西走廊，战略意义和经济意义重大，但只要拿下陇西，张掖郡便和秦国分割开来，随时都能将其拿下。相比之下，还是陇山更为重要。”赵括说道。有了陇山作为依靠，赵国在陇西便可获得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优势，还能够顺势拿下陇西西面的张掖郡，以及一部分北地郡。而秦国想要夺回陇西，则要翻过漫漫陇山道，千难万难。赵国还能够从东西两个方向威胁秦国。“传令下去，命乐间全力攻下陇山，若兵力不足，可继续从河套征兵。”赵括下令道，他不知道秦国有没有在陇山布置大军。如果没有布置大军，乐间直接接收即可，没有任何难度。但如果秦国在陇山布置大军，乐间手中几千兵力远远不够。刘平快速将信件写好，交由赵括查看无误并上印之后，交给传令兵。……和正在发生战争的五国相比，楚国这段时间过的无疑是非常安逸的。灭掉鲁国的同时，顺势吞并齐国南部的一些土地，几乎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之后便一直休养生息，坐观秦国单挑赵魏韩齐四国。江东的开发也得到了一些成效，这个地方的土壤还是非常肥沃的，而且不缺水，如果不是一些无法解决的毒虫和疾病，让楚人不愿意待在这里，足以成为天下粮仓。楚王完的威望与日俱增，俨然明君之相，再也无人敢轻视他。自古以来，开疆扩土都是君主最大的功绩。在集权的同时，楚王完还将一些衰落的贵族从江淮富庶之地迁往长江以南，虽然难免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但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浪。楚王完眼力劲很好，针对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根基的贵族，对于屈、景、昭这样的大贵族，则依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楚王完最大的梦想，就是将当年从父王手中丢掉的故都给收回来，洗刷楚国数十年的耻辱。如今，机会来了！秦国被赵魏韩齐四国打败，连压迫楚国数十年的秦王稷和白起也战死了。南郡空虚，没有任何兵力防守，楚军只要挥师西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收回故土。“大王，不能再犹豫了，等到韩魏两国反应过来，我楚国再出兵就晚了。”大殿之上，项燕大声说道。作为楚国年轻一代的代表，项燕无疑是锐意进取，锋芒毕露的。过去楚国国力衰落，步步后退也就算了，如今楚国国富民强，若是再后退，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打下来的这么大基业。“三晋在析城打败秦国，如果我楚国趁机攻占南郡，不仅会引起秦国的不满，同时还会得罪三晋。”大夫屈署说道。“如今秦国连三晋都难以应付，就算不满又能如何？至于三晋，只要我楚国足够强大，三晋就算不满，也只能和秦国一样憋在肚子里。反之，如果我楚国弱小，即便是没有得罪三晋，三晋也会派兵攻打我楚国。一个是收回故土，壮大自身，和三晋为敌。一个是将偌大的土地送给三晋，然后和更加强大的三晋为敌。大夫觉得应该怎么选择？”项燕沉声问道。“我楚国故土，无论如何都要收回，没有让三晋占领的道理。”黄歇也坚定的说道。以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楚国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就能够收回所有失地。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子子孙孙都会骂这一代楚王和朝廷官员。“三晋怎么办？如今以赵国为首的三晋，北灭燕，东败齐，西面兵围秦都咸阳，兵锋无可抵挡。若是挥师南下，我楚国如何抵挡？”昭子问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晋接连征战数年，我就不信他们还有力量攻打我楚国。即便他们真敢出兵，我楚国又何惧？”景阳说道。一些楚国贵族也纷纷站出来，赞同收回当年失去的土地。这些年楚国开疆扩土，国力强盛，让他们有了自信，如果楚国真能收回失地，所有支持的贵族都能得到不少好处。“好，传令下去，征调十五万大军，一个月后攻打南郡，收回失地。”最后，楚王完拍板道。“诺。”黄歇等人精神一振，兴奋的下去准备。然而，半个月后，吕不韦来到了楚国。“外臣见过楚王。”楚王宫的大殿上，吕不韦俯身一礼，比数年前出使楚国的时候要恭敬的多。“秦使请起吧，不知秦使来我楚国所为何事？”楚王完淡淡的说道，都已经决定落井下石，趁机攻打秦国了，自然不会给吕不韦好脸色。“禀楚王，外臣这次来，是有一个坏消息告诉楚王。”吕不韦说道。“坏消息？”楚王完眼珠子一转看向吕不韦。见到将楚王完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吕不韦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楚王应该知道，以赵国为首的联军在析城大败我秦军，连我秦国先王都死在了赵军手中。”“这对于寡人来说是好消息，怎么能说是坏消息呢。”楚王完笑着说道。“大王所言实在太过短视。当今天下仅余六国，其中赵国雄踞北方，乃名副其实的天下霸主，赵王括允文允武，在他的治理下，赵国每天都会发生惊人的变化。麾下更是有魏无忌、蔺相如、赵胜这样的能臣，以及乐毅、蔺相如、李牧这样的名将。敢问大王，楚国和赵国相比，孰强孰弱？”吕不韦问道。“赵国虽强，我楚国也不惧他。况且我楚国和赵国一南一北，并无冲突。”楚王完说道。吕不韦心中一喜，只要楚王完有争雄的想法，他就成功大半了。在进入楚国之后，他在沿途城池见到楚国正在征兵，在这个节骨眼上，楚国不可能对三晋用兵，只有可能是为了收复失地。楚王完不仅想和赵国争雄，还想收复失地，他这次出使已经成功了。“以前赵国的敌人是我秦国，此战之后，我秦国再无力量与赵国争霸，天下唯一有力量和赵国抗衡的国家只剩下楚国。敢问楚王，韩魏齐三国皆选择依附赵国，楚国可有盟友？”吕不韦继续问道。“……”楚王完顿时愣住了，他这才发现，楚国竟然是孤家寡人，如果非要说盟友，还是赵国！以前大家的敌人是秦国，赵楚结盟很正常，如今秦国衰败，不再构成威胁，赵楚之间的联盟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甚至不仅没有存在的必要，还会成为敌人。天下虽大，容不得两个霸主。但赵国有韩魏齐为爪牙，楚国呢？“我秦国愿奉楚王为盟主，并将楚国故土，南郡、黔中郡、商於、上庸等地归还给楚国，以示友好。”吕不韦趁势说道。这些地方秦国是守不住了，不是被三晋得到就是被楚国得到。与其如此，还不如全部还给楚国，得到楚国的帮助，同时挑起楚国和三晋的矛盾，为秦国争取时间。不过吕不韦并不知道，此战之后，秦国并没有多少时间了。“秦国有什么条件？”楚王完和黄歇对视了一眼，黄歇开口问道。虽然楚国已经决定出兵南郡，但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收回故土，那自然是更好的。“只要楚国出兵支援我秦国，待三晋退兵之后，所有土地，我秦国双手奉上。”吕不韦说道。“呵呵，秦使莫不是以为我楚国不知道南郡北部和商於之地已经落入三晋之手吗？”黄歇说道。“但楚国并不会放弃这些地方，不是吗？”吕不韦看着黄歇，平静的说道。这些土地现在在谁手中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楚国想不想要。“不错，这些土地我楚国不会放弃。”黄歇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秦国想要我楚国出兵很简单，但我楚国有条件。”楚王完并未说话，他对黄歇很信任，既然黄歇决定，他便不会反对。“春申君请说。”吕不韦俯身说道。“第一条，秦国先将南郡、黔中郡、上庸交给我楚国，什么时候交割完成，我楚国什么时候出兵。”黄歇说道。“不可能，我秦国最多先交割一半城池。如果全部交割给楚国，楚国接收城池之后拒绝出兵，我秦国怎么办？”吕不韦连忙说道。“首先，我楚国不是秦国，没有这么不要脸。其次，你秦国可以拒绝。”黄歇淡淡的说道。兵不血刃收复失地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也不介意见见血。秦国不先交割城池，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秦国，毕竟秦国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秦国答应了。”半晌之后，吕不韦咬牙说道。当年秦国在商於之地上欺骗楚国，又把楚怀王骗去囚禁，确实做得不地道，但实际上秦国并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韩国吞并郑国的时候就这么干过，还成功了。其他各国干的别的破事也有不少，楚国的屁股也不干净，真当那么大的地盘是送的？但吕不韦没有办法，现在秦国有求于楚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忍受的屈辱就得忍。“第二个条件，秦国向楚国称臣。”黄歇说道。“可以。”吕不韦沉声说道，面子而已，对秦国并没有什么损失。如今国都都被包围了，还管什么面子。“第三个条件，秦王下诏，承认当年秦国欺骗我楚国的事实，并向我楚国认错。”黄歇说道。“这不可能！”吕不韦脸色大变，一掌拍在案台上，愤怒的说道。别管当年秦国做得是对是错，如今秦王稷已经死了，秦王柱即位，无论如何，儿子都不能站出来指责老子，说老子做错了。这不仅仅是打秦王柱的脸，还是打整个秦国的脸，更是打已经死去的秦王稷的脸。这是秦国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既然如此，那秦使请回吧。”黄歇挥手道。“楚王和春申君应该知道，唇亡齿寒，我秦国的今天，就是楚国的明天。”吕不韦看了楚王完和黄歇一眼，撂下一句话，转身朝殿外走去。楚王完看向黄歇。在他看来，秦国能够归还失地，并向楚国称臣，已经可以派兵了。“大王，南郡等地秦国已经没有实力占领，如今拿来交换我楚国出兵，看似付出很多，实际上并没有付出多少。反观我楚国，支援秦国，必然得罪三晋，这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黄歇说道。“但你提出的条件秦国不可能答应啊。”楚王完说道。让秦王认错都有可能，但让秦王指责自己老爹错了，是绝对不可能的，会被天下人耻笑。“先晾他几天，到时候再换一个条件就行了。大王只要记住，这几天无论秦使怎么求见，一律不见。”黄歇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