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畅饮莫论仙 酣醉嫌杯浅

浩淼派山门前已聚集了数千子弟,皆因启仙殿的倒塌御剑而来,年傲一看多是附近不远的小门派,人数就算加起来也没有本派弟子多,估计都是来打探消息问明原由的,也并没有擅闯的意思,而本派弟子却都持剑在手,挡在山前。

“各位远道而来,年某有失远迎,多多海涵。我知道诸位都是为启仙殿一事而来,这位就是昨日注名的新仙人莫善,他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历来剑海注仙皆是本派掌管,启仙殿倒塌年某也难辞其咎,然这山门微小,还请各位收了法力,随年某前往淼山畅园。那里虽也简陋,却好在地方宽广,正好与诸位接风饮酒,共议此事。”年傲将莫善请到跟前,让手下弟子将儿子年少轻带了下去,莫善并不在意坦然相向,等候众人回答。

“我们本不是来有意为难的,因事紧急,才冒然拜访,年仙既请,我等自当随往。”众人此时看看莫善飘然屹立,精神极为爽朗,身后之剑微光隐隐,与年仙站在一起气韵竟丝毫不逊,全然不似新升的神仙,俨然一位深修的上仙。这些人多是正在进修的仙人,原本也并没有打算要用武力解决,不过是仗着“理所当然”四字来讨个说法,如今看年仙态度和缓,声声相请,莫善一身浩然正气,恍若远古剑仙,令人敬仰,都收了急切之心,渐渐平和下来。

一众仙人来到畅园的中心,围在一座名叫泛洲的高楼前,四周地势平坦开阔,上万子弟都不觉拥挤,低矮的围墙几乎向天边蔓延,如若加高,气势必定远胜任何一座城墙。各处分布着稀疏的楼台亭阁,相连的道路宽广无比。一条清溪源远流长,半绕泛洲楼,弯弯曲曲纵贯全园,穿梭于亭榭之间,在晨光的映照中留下许许多多波光粼粼的小池塘,点缀的全园生机盎然,又缓缓流向远方。年傲将几位各派的执掌者都请到楼上,置八桌酒席相待,让莫善相陪其间,又命弟子在楼下撒开云坛云椅,足有几里开外,请众仙畅饮。

众仙人当然知道自己所为何来,饮酒之前,都微言慢语请年傲与莫善谈论启仙殿一事。年傲知事不能推,站到楼前高声说道:“启仙殿已经倒塌,注名的用的天寒珠,因为光芒消耗怠尽,也随风消散,我年府也因此一并毁灭。千百年来,启仙殿都是我剑海的神殿,是成仙的必经之途,如今毁于一旦,年某也悲痛不已。然诸位听我一言,启仙殿只是我辈历代仙人注名之地,非我辈修仙之所,其内殿是不可撼动的,必定未曾损坏,只是无法进入,如今众位所修之仙术实质上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年某在此立誓,十年之内,必定重塑天寒珠,重修启仙殿。”

“启仙殿外殿易修,然而重塑天寒珠,拿什么重塑,天寒珠诞生久远,其中承载着剑海的沧桑变迁,是通向启仙殿内殿的唯一通道,并不是靠仙气法力所能重塑的,请问年仙拿什么重塑?”一位白面的仙人拈着发白胡须问道。

年傲答道:“云仙所问,相信也正是众仙欲知之事?实不相瞒,此事我一人恐怕还真办不了,还要请教我们的莫善莫仙,诸位可能不知,莫善其实是一位剑灵神。众所周知,剑修成灵已是极限,然莫善能以剑灵之身修成仙体,如同无中生有,虚影化实。众位也看出了他背的剑与众不同吧!如若一柄剑也能执掌另一柄剑,那么我相信天寒珠也并非定要天生,他的出现正好证明了天寒珠可以重塑。”年傲也是话说之时才忽然想通重塑天寒珠之事,来不及与莫善细议,不过他相信以莫善如今的造诣,肯定有办法重塑天寒珠。

“不错,我的确是剑灵神,自我主施仙仙逝后,便一直在剑海飘灵,偶然修成仙体,如今想来其实不过一个‘善’字而已。我知道众位都是远离人间、不食烟火之仙,所修之术已是摒弃了人间长久坚持的信念,比如人言‘一日三餐’仙就不必。仙体与人体大相径庭,精神却异曲同工,人有七情六欲,仙也许没那么多,但也有欲有求,且所求并不小,同时也一刻不停地在思考。举一个例子,内心深处的‘求生之念’就是仙与人共,我敢说从没有哪位仙是轻生的,在仙人看来轻生是最荒唐的。有些人却有,然而溺水之人总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他前一秒是主动跳进水里的,更不用说普通的人。诚如此时的诸位,哪一位不是以为启仙殿一倒,成仙既无望。成仙无望,总有一天要直面死亡,诸位以为是我造成的要来讨个说法,无可厚非。可年仙所言非虚,即使没了启仙殿,诸位照样可以修成仙体,只是并不被海内外众仙承认而已。至于天寒珠为何因我而毁灭,正是天寒珠已到极限。天寒珠所承载的都是剑海的剑仙,而我却是一个剑灵神,还与人间息息相关,有人间众多杂念,无怪众仙此时心中怨我。我是因念成仙,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深入剑海,必定有办法让天寒珠因念而重生,若得年仙相助,十年足矣,如若十年不成,莫善情愿毁去毕生修为化为一柄长剑任诸仙挥舞。”莫善朗朗而言,声虽不大,却传的很远,席中每一位皆听得清清楚楚,不时有人大声议论,也未能盖过其声。

众仙听他信誓旦旦,细思所言非虚,又加上有年仙担保,心中疑虑都释去大半,所幸启仙殿之倒塌并不影响自己修为,虽心中若有所失,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年傲举起杯来,请酒道:“诸位今天来的都是我年某的客人,浩瀚派虽为各派之首,然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今天难得有此一聚,各位不醉不归,好不好?”说毕一抬头,把酒饮尽。诸仙见年傲尽饮,都举杯相陪,大声呼好,一饮而尽。酒过半巡,众仙人已是怒气全无,只余酒气豪胆,干脆举杯离桌,你来我往,互相劝酒,都言莫善之仙气非凡,将来必定是剑海一派之仙宗,莫善也舍命相陪,同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最后众仙人直喝得东倒西歪,这一场酒代替了剑芒交锋,从日落西山直喝到日出东方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