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易主的状元

清朝时进士能继续进修,说明以后能爬到的位置更高,那些成绩不太好的才会直接去当官,所以能进入翰林院或者京师大学堂仕学馆的基本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物。

尤其是来到进士馆的八十人,将来不少会派往日本留学,归国后发挥了一定的余热。

但李谕显然不是来给他们讲课的,毕竟人家都是进士。

好在李谕现在也是个,大家坐下来还是可以正常交流交流的。

能给他们高高在上讲课还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只能是当朝重臣,毕竟考进士的,除了极少数,基本都是想走仕途当官。

荣庆现在的官衔虽然和另一位管学大臣张百熙一样,但荣庆还兼着尚书的要职,所以先讲话的就是他。

这批进士参加癸卯科考时,荣庆还是副考官。

礼堂上,荣庆说道:

这么说其实就是表明以后都是自己人,封建王朝科考,中进士的往往会认做考官的门生,所以在封建王朝里当个考官是个超级好差事。

荣庆又说:

荣庆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讲的基本都是从个人角度出发让他们学会当个官,以图更高职位。

这些也正是进士们最想听到的,算是打了针***。

而此后另一位管学大臣张百熙角度就有点不同了,他说道:

看得出,张百熙还是很想让京师大学堂做出点成绩的,也希望让进士们成长为西学方面的专家。

虽然在他的心里,京师大学堂的位置有那么一点借用西学框架的翰林院形式,但起码他的想法还是没什么问题。这些进士能在万人过独木桥的科举考场上杀出来,想来在学习能力上起码不会太弱。

李谕没承想张百熙在最后还提到了自己,莫非真要把自己当成个标杆。

此后严复和丁韪良等京师大学堂的总教习们依次给进士们讲了讲此后的学习方向以及科目设置。

和翰林院还很大不同,因为在进士馆里,学的东西很多进士是真的一点没接触过。

考虑到今后他们基本还是走入官场仕途,所以科目设置上偏向于政法方向。后来留学日本时,大部分也是修的这方面专业。

只不过他们大部分人学得再明白,还是无法理解到政法中关于改革或者说革命的真正内核。

癸卯科状元王寿彭在听到此后的分流方向后,问道:

严复是出过国的,回道:

王寿彭说:

严复说:

王寿彭又问:

严复点点头:

二甲进士朱国桢也问道:

严复又点了点头,略显沉重地说:

其实1903年这两场科考,一场癸卯正科,一场经济特科,状元都是换过的。

本来癸卯正科点的状元就是这位朱国桢,他在保和殿殿试中名列一甲第一名。

但名单送上去,咱们的慈禧老佛爷举着单片眼镜一看:

姓朱,那可是前朝皇帝的国姓!而且名字取得似乎还有让朱家之国兴盛之意,颇有餐位夺权隐喻。

转而看到王寿彭的名字,嘿,这名字好!

慈禧正好七十大寿,有之意。

好,实在是好!

再加上慈禧也喜欢这种点状元的感觉,因为只要她御笔一提,此人肯定对自己感恩戴德。

掺杂着莫须有的原因以及政治考量,朱国桢与王寿彭便因为名字的原因调换了位置。

一个是名字惹的祸;

一个是名字来的福。

一家欢喜一家愁。

到手的状元丢了,朱国桢肯定失望至极。

不仅仅他本人,湖北籍的官员们也为他鸣不平,当天集体罢朝一天,以示抗议。

社会上同样有不少人对此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舆论蜂起,莫衷一是。

新科状元王寿彭为此曾特地写了一首打油诗:

有人说我是偶然,我说偶然亦甚难。

世上纵有偶然事,岂能偶然再偶然。

只不过王状元此后却颇为平平,什么业绩也没做出来。

唯独值得一提的可能就是后来军阀张宗昌主政、疯狂祸害大好山东时,突然想到还有个老乡是状元,于是问手下人:

手下人回答:

张宗昌大手一挥,说:

于是乎王状元重新出山。

他向张宗昌建议,把原来的几所学校合并,组成省立山东大学。

因为在1914年国民政府实行全国设立大学区时,只在各区中心城市设大学,山东大学堂由于隶属中心城市北京,所以大学堂被裁撤了。

话说这个所谓的大学区制度十几年后还搞过一次,反正就是臭棋一枚。后来那次大学区改革更是搞得乌烟瘴气,蔡元培等人更是差点气走。

但军阀张宗昌一听,却感觉状元就是不一样,一抓就抓到了根子上,这样一合并,起码境界上去了。于是任命王状元为省立山东大学首任校长,也是状元里面出任大学校长的唯一一人。

不过王寿彭毕竟是旧时代的状元,对现代的大学教育一窍不通,仍然按照封建时代那一套,要求学生们都穿长袍马褂,还要向孔圣人跪拜,弄得学生们很不满:拜托,现在都20世纪了,我们上的是大学,不是私塾!

当时全国对孔教的各种声讨已经非常大,王状元基本是在开历史倒车。

连张宗昌都觉得不对,人家大学生要打倒的就是旧礼教,你倒好,又给人拾起来了。

于是王状元连校长也当不了了。

但作为前清状元,王寿彭字写得还是可以的。

他当校长的时候,曾经对山东大学附中的学生说,谁要是能够连续两学期拿到第一,就送他一副对联。

拿到这幅对联的人就是文化大师季羡林。

王状元此刻在京师大学堂听到洋人有这么多大学生,惊讶道:

严复纠正道:33小说网

王寿彭讶道:

严复耐心解释说:

王寿彭道:

严复说:

严复知道尽可能拔高李谕,才能让他们学习西学更加卖力。

丢了状元的朱国桢非常感兴趣:

严复对李谕说:

李谕说:

李谕虽然已经是尽可能精简地去说,甚至省略了很多也比较重要的细节,但进士们依旧听得云里雾里。

主要是一些现代人看起来非常像常识的词语,在他们耳朵里就是高深莫测的术语。

什么、、、、对他们而言都很难理解。

但朱国桢却听得津津有味:

李谕对于政法方面肯定不懂,知道这些完全是初高中历史课政治课上学的,于是笑道:

朱国桢说:

李谕说:

朱国桢却说:

想不到这个当朝进士、并且还是差点成为状元的人,竟然成了李谕的小迷弟。

不过朱国桢确实对科举以及清廷颇感失望了,此后也没什么太大建树,如果真能投奔李谕说不定还能做出点事,以后词条编写他的时候说不定就不会只说他因为名字丢了状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