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毁灭伊始

被感染者们开始退去了。

当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被证明为真时，所有坚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们都送了口气，而当他们终于有时间停下来看看周围情况的时候，一股悲凉之意便萦绕在了他们心底。

损失实在是太过于惨重了。

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死在投石车之下，面对雨点般从天而降的攻击，很多士兵都来不及做出及时的反应就身死当场，他们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至少与他们那些死在被感染者啃噬下的受害者想比，他们的死亡毫无痛苦，且只在一瞬之间。

在和不知名能量作战的旅途当中，这已经算是很温柔的死法了。

守城士兵的损失在三成以上，具体数量则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统计。混乱在带来更大的损失的同时却也变相维持住了士兵们的士气，至少他们不会因为同僚的大量死伤而导致士气崩溃。

“将军大人，巫师大人有请。”

传令兵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眼前的男人，尽管眼前被称为将军大人的男人在军营中素有公正无私的美名，但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传令兵还是不敢多刺激他，以免受到不必要的迁怒。

“知道了。”

将军的声音还是一如传令兵印象中的冷硬，似乎世界中的所有情绪都无法从他的身上明显的展现出来。关于这个将军讳莫如深的过去，传令兵虽然已经跟了他两年，但还是对其知之甚少——他并不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除了例行的公事之外，基本不社交的人。

这或许便是他年纪轻轻便能得到皇帝信任的原因吧，一个孤僻但却很有能力的猛将来镇守这座枢纽重城更能让皇帝感到安心。

将军的脚步放的很轻，每一步都不急不缓，内含自己的节奏，如果不是巫师们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力相比常人要强大上数倍，恐怕这名傲立在高台上，白发苍苍却身躯强健的老巫师也不知道将军的到来。

“您找我？”将军站定了脚步，他身处高台之下，并没有再往上面继续走的意思，而是抬起了头，仰视着眼前的老人。

面对一个货真价实的巫术大师，以将军的身份，最多便只能做到这一步，不可再有逾越。这是必要的规矩，而除此之外的任何多余的事，将军也不会去做。

这是他的为人。

对于眼前猛将那听不出丝毫尊敬，甚至还有些许冒犯的话语，深知对方性格的老巫师却没有太多的在意，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将军这油盐不进宛如茅房里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性格。

多余的客套话对于他来说都是废话，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

“比奥莱特大师正在布置一个规模庞大的阵法，而我则需要去协助她，一旦她成功将阵法布置出来，至少我们能够在援军到来之前不用担心内城失守。”白发巫师说道。“你需要为我们争取时间。”

将军一拱手：“末将得令。”

白发巫师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着将军的背影远去。

......

尽管过程惊心动魄，精彩万分，但是从被感染者推出投石车攻城，到巫师出手最终将它们击退为结束的整个过程却不到半个小时，陌寒他们最终只听到了几声剧烈的爆炸声，而后一切声响都归于沉寂。

战斗结束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这个疑问，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率先将这个问题给提出来。陈烨捏紧了拳头，他比其他人考虑的要更多一些，如果战斗结束了，那么战斗的结果究竟如何？城防军究竟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如果城防军被击败，那么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再继续前进不过是自投罗网，就算他和陌寒再怎么能打，最终都会被淹没在无边的被感染者大军之下，而要是城防军取得胜利的话......他们究竟是怎样取得胜利的？

是将来犯的被感染者全部击杀，还是被感染者自己主动退去？

前者的话，倒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虽然他们没办法得到城防军士兵的帮助，但是至少可以确认这个方向的被感染者数量并不会很多，而如果是后者的话，残酷的现实就令陈烨感到有些棘手了。

这不仅代表着眼前的方向会有大批撤退的被感染者朝他们袭来，还意味着那个幕后黑手很有可能现在就在这附近，当然了，这里也存在另外一个可能，只是这个可能性也依然不怎么美好罢了。

幕后黑手是城防军的人，而且身居要职。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更不可能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了，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会面对被感染者和城防军的双重进攻，哪怕知道这样一来他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知晓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陈烨也依然没有兴趣去面对那种数量的敌人。

还是饶了他吧，他只是一个身孱体弱的巫术学徒罢了，像这种在万军从中所向无敌，乱开无双的事还是交给那些身强体壮的猛男吧。

“返程吧。”

陌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他也明白继续前进并不是什么好选择。陈烨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陌寒的提议。

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以他们两人的威信，即使是下达这样前后矛盾的命令，搜救队的队员们也不会去质疑他们，但是陈烨依然可以感受的出来，搜救队的士气在缓缓地跌落，彻夜战斗的疲惫和各自那生死未卜的家人如同梦魇一般困扰着他们......陈烨清楚，必须要先让他们休整一下了。

否则他们一定会无可救药的走向崩溃。

......

天亮了。

无论是内墙的守军还是搜救队的队员都没有休息好，虽然被感染者从被击退之后就再也没有卷土重来，但是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敢于放松警惕，方才被感染者那般凶残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刻印进了每一个士兵的心底，没人想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因此，当太阳的光芒驱逐黑夜的笼罩，将光明重新归还给生活在白天的生灵时，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暂时的松了口气，就好像离灾厄要远了一步一样。

哪怕他们都清楚，这不过只是些虚假的错觉而已。

士兵们仍然得不到足够的休息，因为遍地的尸体都需要尽快的处理。先不说这上面是否残存着能够将一个普通人变成那般癫狂模样的神秘瘟疫，光是死者的尸体在高温下很容易就会腐败这一点都会可能会引起大范围的传染病。他们剩余的人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必须要想办法将这些尸体焚烧或者掩埋。

夜晚肆意妄为的恶果终于在这里再一轮爆发，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来自于被他们禁止进入贵族区的平民，这些被他们杀害的无辜者的血肉被当做炮弹通过投石车朝着他们的脑袋发射，而四散崩裂的血肉则意味着他们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处理那血肉横飞的痕迹。

他们究竟还能够支撑多久？还需要支撑多久？

没人回答的上来这个问题。

除了那个屹立在高台上的人影。

将军按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看着士兵们的工作，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没人敢上去打扰。他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像一般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之中，就连时间似乎都在他面前失去了意义，他让周围的一切都重新变得有序。

直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了所有人手上的动作。

“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