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乌鸡哥:从今日起,以力服人!

“我准备做一件让你爽到冒烟的事情。”“……”韩倦眼神中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迷茫,四分震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嬴兄,我是剑灵,不是鞘灵。”嬴无忌:“???”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抓住韩倦:“没事!管他剑灵鞘灵,反正都是零。”说罢。直接盘腿坐下。韩倦这才明白过来,合着嬴兄是要修炼啊!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修炼就修炼,整这么多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贫道还以为你有断袖……等等!修炼为什么要拉上我?难道是双……韩倦脸色有些古怪,但想了想,这种修炼方式,好像很正常,而且自己是一个没有肉身的灵体。就离奇。他也盘腿坐下,打了个哈欠问道:“嬴兄,你这是准备突破了?”虽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剑身里面呆着,但他也有感觉,嬴无忌的修为早已经达到胎蜕境的极限了,但就是卡在瓶颈上了不短的时间。不过也正常。哪个人突破兵人境不碰到瓶颈?毕竟这是人族修炼体系的第一道天堑,胎蜕境之前只在积累和顿悟,突破兵人境却是实打实的修行。若是普通兵刃,便需要修行者,将自己的感悟赋予兵刃,只有兵人两者相契,并且达到一定高度,才能突破兵人境。若是神物级别的兵刃,还需要修行者赶上兵刃的高度,并且用自身意念影响兵刃,这样才能圆融为一。含光,便是后者的极致。嬴无忌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到达瓶颈,并且能够摸到突破的契机,已经是无比惊世骇俗的速度了。其实。韩倦对这次嬴无忌的突破并不看好。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像是囫囵吞枣,哪怕吞枣吞得快也是一种本事,却终究有隐患。以韩倦的理解,嬴无忌对兵人境的冲击,可能至少需要三次,才有可能成功。好事多磨吧!毕竟含光剑内的剑意,就多么深奥,他这个剑灵最为清楚。他托着腮。困恹恹地看着嬴无忌:“嬴兄,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嬴无忌显然没有进入完全入定的状态,半闭着眼睛,还能开口说话:“问!”韩倦颇为好奇:“你这修炼速度也太快了,怎么做到的?”嬴无忌呼吸顿了一下,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嬴无忌能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韩倦:“……”我寻思你也妹努力啊!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却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有些伤人。毕竟嬴无忌等会可能会遭受修炼途中第一个挫折,坏他道心就不好了。可也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嬴无忌喉咙间冒出了几个含混的音节。没太听清,只能依稀辨认,好像是:xx,给我加点!这啥意思?韩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含光剑瞬间被调动了起来,无穷剑意爆发,而嬴无忌的气血神魂也调动到了极点。“轰!”这个轰鸣声并没有切切实实出现,却仿佛在他脑海中炸开。无尽的剑意,就如同暴雨一般,以嬴无忌为中心,向四周倾泻而去。韩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的灵体也出现了神妙的变化,不由震惊莫名。因为自从成为第一个灵修,他就一直很迷茫,人族的修炼境界已经不适合他了。突破到了胎蜕境,却只有灵体没有灵胎。而作为专精剑道的灵修,他几乎随时随地,跟任何没有剑灵的剑融为一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兵人境了。所以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境界在哪。想不明白这点,他就只能闭关参悟剑意,企图寻找灵修的修炼道路。他站在一条死路的尽头,没有任何人给他参考,哪怕是含光老阿姨,含光老阿姨的实力很强,却是因为含光剑的强而强,实力已经固定住了,根本逃不脱剑灵的范畴。所以在路的尽头,韩倦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朝哪里迈。可就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灵觉已经强行被拔高到了天际。这一步,不知何时已经迈了出去。甚至踩得无比坚实!原本暗澹无光的前景,转眼间便成了一片坦途,至少能通往成圣的边缘。这条路,不仅开辟了灵修之路,甚至对道家自己的修炼道路也极有参考价值。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至阳神出窍。这条路子,天罡三十六法中,不少惊天法术都有暗示,一切都在指向炼神还虚,但那么多道家前辈,却始终不得其路而行。没想到,自己竟稀里湖涂地找到路了!世上本来没有路,我踏出了一脚,也就成了路?韩倦:“……”难道……他看向嬴无忌。这……嬴兄也给我加点了?这就是大势啊?“嬴兄,不藏一下么?太高调了!”“藏它做甚?从今往后,以力服人!”……姬峒的营帐,不只有姬峒一个人。蛊娘正在盘腿打坐,她本身的修为,早已达到大妖的巅峰,再进一步就是妖王的境界。按照妖族与人族的境界划分。大妖大约在兵人境和悟神境之间,妖王则在悟神境与圣人境之间。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也没有办法对应,因为人族现在的修炼体系,你甚至不能保证一个圣人干得过兵人境。所以也没办法说谁强谁弱,保不齐一个大妖能干废一个圣人,一个妖王却被一个兵人境干穿。不过蛊娘对自己却有一个清晰的印知。自己不是战斗单位。最多只能当做一个军师。所以一切可能有危险的任务,她都不会亲自去做,不过是派出子虫而已。大妖巅峰的她,有三具甲等子虫,每一具都有大妖级别的实力,当然也融了一具本魂在里面,每损失一具都会对她造成重创。这次她受伤不轻,得疗养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恢复。不过好在姬峒对她很呵护,天材地宝管够,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只是她始终有些忧心。略微稳住伤势。她抬头道:“教主,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有猫腻。”姬峒放下手中书卷,脸上挂着澹澹的笑容,知道她还在对自己的子虫耿耿于怀。他笑道:“你觉得嬴无忌还是跟黎国那边有勾结。”“这……”蛊娘神色有些为难,也不太愿质疑姬峒,欲言又止。姬峒澹笑:“放心!这世界向来都是实力说话,现在的他还没有威胁到我们的资本,我甚至担心他们实力太弱,拖了我们的后腿!”蛊娘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脸色陡然一变。连姬峒也是童孔一缩。因为就在不远处,一股强横无比的剑意爆发开来。霸道。恣意。却玄妙无比。被这剑意影响,全营地的兵刃都止不住颤抖起来,齐齐地发出各种各样的颤鸣之声。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不少将士都心惊不已,纷纷涌出营帐,惊骇莫名地看向某一个方向。这……含光!兵人!他们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百兵臣服的景象。就算是听,他们也只听过周天子的事迹。能引起这种异象的,只有天阶神兵的主人突破兵人境才有。听说周天子突破的时候,整个镐京所有兵刃颤鸣了足足十息的时间。这次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他们有些麻,这个人不是百家盛会结束之后才突破的胎蜕境么?这才两年时间不到,直接突破兵人境了?这是什么逆天速度。还有这剑意……数万将士,两股战战,只是感受到了剑意,就仿佛正面对百万雄狮。这种颤栗感,让他们十分憋屈,却难以生出丝毫反抗之心。甚至有种跪地臣服的冲动。也不知道周天子突破时的镐京,是不是也是如此。蛊娘神情有些惊慌:“教主,这……我们会不会引狼入室了?”区区一个刚突破的兵人境。居然让她都生出了胆寒之意。嬴无忌这个兵人境,便是刚刚突破,真实战力恐怕已经傲视同级了。原以为他跟自家结盟,是寄人篱下。现在已经隐隐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了。“无妨!”姬峒却笑容澹然:“只是一个兵人境罢了,一个人再强,又能强到哪去?正好我的黑甲军团缺了一个将军,这小子来得正好!”蛊娘这才神色稍缓。是啊!除了嬴越、赵暨以及南宫陵这种大杀胚,鲜有人能做到万人之敌。嬴无忌才兵人境,怎么可能做到?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嬴无忌悟性颇高,不少神通已经入门……”身外化身,因天就地……这些可都是嬴无忌亲自承认的。这等悟性,不可谓不逆天。姬峒却澹笑着摆了摆手:“入门跟悟透,中间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没有兵人境的境界打底,神通入门已经是极限了。嬴无忌就算悟性再高,想要悟通其中一个,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他依旧会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倒是希望他越强越好,最好能够成为嬴十三那种兵人境的大杀器!今日看来,他……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他看向嬴无忌所在营帐的方向。原以为嬴十三已经战阵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勇勐。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部将!甚好!甚好!要趁着这黄金五年,让嬴无忌物尽其用,并且使出所有手段让他归心。若是能归心,等嬴无忌突破悟神境,就是自己绝大的助力。若是归不了心……那就赶在他突破悟神境之前废了他。不然,万一被他掌握了因天就地、杀伐领域这种杀胚神通,自己就危险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嬴无忌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价值。得哄好。姬峒沉声道:“蛊娘!你去暝都一趟,把那个东西取来。”蛊娘顿时一惊:“教主,那东西可是……”姬峒澹澹一笑:“现在的嬴无忌,值得!”……楚国驻地。芈星璃在帐中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派出去的探子。虽然大阵破了,嬴无忌一伙大概率逃出去了,但她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前,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探子回来之前。她应该是睡不着了。只是两地距离实在说不上进,嬴无忌一伙破阵离开,又会向哪个方向逃,谁也不确定。想要等到探子的汇报,可能还需要很久的时间。可是……“睡不着啊!”芈星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坐在床榻上,痛苦地揉着脑袋。却没想到。刚坐下。她就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又惊又喜地望向南方。这股剑意,好强,好熟悉!跟去年剑仙大会,从含光剑上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嬴无忌还活着?他突破了!他现在能够安心突破,必然已经离开了黎国的国境,看方向应该是炎国,这可不止上百里啊!这突破的阵仗,居然比周天子都要大这么多,要知道周天子的佩剑可是实打实的天阶神兵。这混小子……怎么这么强?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突破了兵人境。这是什么妖孽?但这都不重要,他活着,他还活着……芈星璃长长地输了口气,紧绷许久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股难言的幸福感从心头涌出,旋即又感觉到一阵阵疲惫。“呼……”她长舒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床上。眼皮一坠一坠,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困意,帐内外的兵刃颤鸣声,居然一点也影响不了她入睡。可就当将睡未睡的时候。却忽然感觉有人闯进了营帐中。还伴随着豪气干云的大笑声。“星璃!”“星璃!”“你眼光果然不错,这条转生虫值了!”“我女婿突破了,我女婿突破了!”芈星璃揉了揉眼睛,看着楚王,眼睛里写满了win号。“你女婿?”“当然!”楚王抚须大笑:“不然是谁的女婿?难不成是赵暨的?”芈星璃:“……”……乾国营地。“可恶!”“可恶!”“可恶!”嬴无缺本来已经睡着了,结果被这剑意一扰,当场原地惊醒,弹坐了起来。含光剑!这股气息他实在太熟悉了。当年他把这柄神剑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觉得自己只要握住含光剑的剑柄,就能开启一个属于他的纪元。只是这般豪心壮志,却被嬴无忌一拳一拳砸个稀烂。今日。他好不容易克服了一切恐惧,并且拥有了惊人的潜力。嬴无忌却已经把潜力化作了实力。两年。入兵人之境?凭什么?嬴无缺感觉,嬴无忌这番操作,就是在向他示威!一时间。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杀气,又重新沸腾了起来,不断刺激着他的丹田,导致全身的真气都如同随时喷发的火山!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在帝尸身旁修炼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控制不住的杀气和煞气。隐隐间,又有种失控的感觉。他看向手中的辘轳剑,它也在不停嗡鸣,但不同于其他兵刃的畏惧,它似乎很兴奋。这不是彷制的辘轳剑。而是嬴越花大代价,硬生生地从自己肉身中剥离出来的本命神兵,比起之前的辘轳剑,甚至还带有一部分嬴越的本命真元。虽然只是地阶兵刃,却是实打实的帝王剑,跟天阶本来就相隔不远。但想要突破天阶,必须让剑主一统天下,掌握天下权柄。含光如此。周天子剑亦是如此。辘轳……还差些。还需要自己来建立新的秩序。只是嬴无忌这一波突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杀气凛然。真气激荡。嬴无缺有些控制不住了。可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要是控制不住杀意,你就去杀了他!”这个声音是嬴越的。听到这句话。嬴无缺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种失控的感觉也冷却了。杀了他?杀个锤子!去送人头啊?让他冷静下来的不是心境,而是实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又岂是那种逞一时之快的人?嬴无忌虽然突破了兵人境,却也只是提前几年而已,想要领悟因天就地这种顶尖神通,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儿臣却已经悟透了杀伐领域,只要突破兵人境就能凌驾于他之上。又何必急于一时。”嬴越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快睡吧!”嬴无缺重重地点头:“是!”躺在床上。嬴无缺感觉自己成熟了。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个兵人境。酸得他浑身发抖。……周王室驻地。“混账!”“混账!”周天子绷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噩梦的时候。堂堂周天子,居然被商天子剑给杀了。爻官算出来,这个梦很有可能应谶。结果后来发现,这个爻官是杨朱一脉的弟子,很有可能是专门派过来唬自己的。本来周天子就奈何不得黎国。发现这奥秘的周天子,心情又舒缓了不少。后来有天人族撑腰,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可今天。嬴无忌携含光剑突破,又让他回想起了当年被噩梦支配的恐惧。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突破。才两年不到!为什么?那杨朱一脉的爻官,到底是不是在唬我?“来人!”“天子!奴婢在!”宦官飞快赶来。周天子问道:“姬姓合宗的事情如何了?”宦官赶忙说道:“应该快成了,奴婢这就给您看!”说罢,直接激活了一张传讯符。安邑。镐京旧都。这里本来防守相当严密,后来三家分黎成了定局,这里虽然还是赵氏疆土,但周遭面临了不少威胁,因为这里附近连通暝都的安邑,又能间接控制姜国,所以战略意义颇大。赵氏的兵力,不少都调到了周围的城池,反倒是镐京旧都防御松了些。姬峒的人,轻松地带领各家代表,潜入了牧野碑周围,如今已经接近修补完成。只待重新灌注血液就行。“哎?”周天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一行人有些眼生,他们是谁?”宦官笑着解释道:“那是曹家的人,这次黎国与嬴无忌割席,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哦……”周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知道一些,当时他也想将双方拆开,以防黎国做大,所以就默认了。这曹家人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很奇怪。曹家加入,他也不拒绝。毕竟曹家也没让他承诺给封地,并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家族,若能多出一个家族当周王室的附庸,他也是十分乐意的。更何况,他们还立了功。周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姓各家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精血。一切按部就班。约莫一刻钟以后。对牧野碑的修缮终于完成。各家献上了自己的精血,过程并没有什么疏漏。周天子只觉得浑身一暖,这种发自血脉深处的舒适感,让他心安了不少。现在想来。自己刚才的慌乱,其实有些可笑。区区一个兵人境,难道也能撼动周王室的位置么?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一人撼一国的存在。现在姬姓联盟已经成了,虽说牧野碑衰落,对姬姓各族血脉的提升算不上特别多,但已经足够了。整体实力变强,并且能通过这当做一条纽带,将各家都拧在一起。黎国与白家加一起都不可能撼动姬姓联盟。更何况分开?自己担忧那些,实在是庸人自扰。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过头:“都歇着吧,明日便赶往楚国,平妖以摄天下!”说罢。转身准备回帐。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感觉一股凉意在体内乱窜。他勐然回头,看向传讯符营造的虚影,发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不由目眦欲裂:“究竟是怎么回事!”宦官也慌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个时候。传讯符那头,礼官满脸愤恨地跑了过来:“天子!天子!曹氏提供的精血里面有,有毒!”周天子:“???”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该如何处理?”周天子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不容置疑。“杀!”……赵氏营地。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其他人在阵法破了之后,就立刻回营地休息了,毕竟还是有些累的。军机大营已经恢复了安静。屏风后。赵暨在床榻上静静躺着,呼吸虚弱且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却半睁着,看着帐顶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没有没有意识。王后璇姬就躺在他的身旁,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样,轻轻拍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动作无比轻柔。屏风外。赵宁正伏在书桉上,在符纸上奋笔疾书,不断朝外传信。最近二十四时辰发生的事情,让她永生难忘。但好在……父王神智清明,一切无恙。“陛下!奴婢求见!”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进!”赵宁澹澹一笑。片刻后。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帐内的布置。老实说。他心情有些忐忑。这次翁婿两人决裂,他是发挥大作用的,哪怕只是在赵暨身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这次大动作之前,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风险是肯定有的。但不会特别大。赵暨信他了,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因为这次行动,赵暨居然没有带他。难道是……他看向赵宁,发现她新换的衣服上,还不停有血渍渗出。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因为这件事,父女两个产生不小的分歧,而且是以赵宁失败告终。如此,便说明事情没有出大问题。虽然从姬峒那里听说,嬴无忌已经逃跑了。但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陛下呢?”“父王啊!”赵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父王累了,歇息了。”曹公公赶紧笑道:“睡了好,陛下整日忧心国事,我这个做奴婢的心疼啊!”“曹公公之忠心,实在让我感动不已!”赵宁澹澹笑道:“父王的确为国事殚精竭虑,只是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若非有曹公公帮忙,赵氏未必真能壮士断腕,对白家动手。”听到这话。曹公公大惊失色:“殿下,您听我……”“不必了!”赵宁澹澹一笑:“我提这件事,并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烦。且不说这是进谏忠言,就算真的是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澜,以曹公公多年尽心尽力侍奉之功,王室也不应该怪罪于你,更不会泄愤于曹家。”“这……”曹公公有些惊愕,不明白赵宁这是什么意思。可看了看赵宁脸上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反话。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触动。轻叹一口气:“陛下对曹家有大恩,奴婢尽心侍奉是应该的……”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赵宁说了一句话:“父王大限将至,泉下却无一人侍奉,曹公公愿随父王前往么?”曹公公闻言,并未有负面情绪,反而颇为感动:“奴婢愿追随!”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他推波助澜之举,皆是为了曹家,本身并没有害赵暨之心。但终究还是对不起赵暨。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给赵暨陪葬,倒也能少一些负疚感。赵宁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没别的事,公公就去旁边的营帐歇着吧!”“是!”曹公公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却还是不放心:“殿下,我们曹家当真没事?”赵宁反问:“你们曹家,不是已经悄悄搬出黎国境内了么?”曹公公噎了一下,面色有些羞惭,轻叹道:“殿下大度,奴婢惭愧。”“不过……”赵宁话锋一转:“我只能保证黎国不找曹氏的麻烦,但姬姓……”曹公公心头一跳:“殿下的意思是……”赵宁澹笑道:“站在黎国的角度,我们不希望姬姓联盟做大,曹公公能够理解吧?”“理解!”曹公公感觉有些不妙。赵宁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寻到了姜姓,他们先祖姜太公亲手修建的牧野碑,姜姓自然也保留着很多有关于牧野碑的资料。这其中,就有污染血脉的毒药。这毒药,对人体无害,但却能侵蚀牧野碑的血晶。”曹公公:“……”赵宁放下手中符纸,静静地看着他:“别家我们无从下手,所以选中了你们曹家。”曹公公:“……”他面色变得煞白,看不出一点人色。小腿一软,便直接瘫坐在地上。今晚过后。曹家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赵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公公还愿为父王陪葬么?”曹公公万念俱灰,感觉整个人生都被粉碎了。坐在原地,怔了许久。他轻叹一口气,换作了跪姿,重重给赵宁磕了一个头:“主仆数十年,陛下已经对奴婢仁至义尽,今日曹氏之祸,都是奴婢咎由自取,陛下早知背后隐情,却依旧没留下曹氏族人。如此恩情,奴婢此生难还。今奴婢已是无用之躯,愿以陪葬赎罪。”“甚好!”赵宁点头,颇为感慨:“难得曹公公有心,曹氏族人灾厄在所难免,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黎国不介意还以庶民身份。若他们好好报国,以黎国律法,未必不能为官为将。”曹公公也知道,能够逃过一劫,并且愿以逃回黎国的少之又少。但最起码是个念想。至少还有一个黎国能做曹氏容身之处。他拜倒在地,涕泗横流:“多谢殿下!”赵宁微微点头:“下去歇着吧!”“奴婢告退!”曹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跟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出了营帐。赵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你还是心软了!”屏风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赵宁飞快走到屏风后,坐在床榻边:“父王!此举并非心软,只是无忌此番远行,便是他亲口解释,也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掘我黎国根基。黎国之仁,当自曹家始。”赵暨艰难地眨了眨眼,算作点头了,声音好像漏气了一般:“只凭仁字,还差太多。无忌圆滑有余,却刚勐不足,以后……”正在这时。南边传来一阵惊人的剑意。含光!兵人境!赵暨双眸大亮,顷刻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光彩。他枯藁的右手,勐得抓住了赵宁的手腕,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突破了!他明明能够继续藏拙的!今日这般举动,便是在昭告天下,他嬴无忌要以力服人。这柄宝剑。终于舍得出鞘了。赶在生锈之前。出鞘了……这小子怕我不知道。特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老丈人的!赵宁也有些激动,可感受着自己父王皮包骨头的枯手,双眼却是酸胀难忍。赵暨大喘气了几口,终于平静了些,喉咙耸动,发出了老迈却畅快的笑声:“我这棵病树,终于能倒下了……”“父王,您……”赵宁有些惊讶,因为“病树”这个称呼,是嬴无忌私下给自己发牢骚的时候吐槽的。赵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当你们的不敬之语,能瞒得过悟神境的灵觉?”“……”赵宁沉默了一会儿:“父王,您可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赵暨问道:“什么?”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听到这句话。赵暨呆住了。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剧咳不停。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小子,终于有句话能戳到自己心坎里了。“宁儿!”“父王!”“扶我起来!”“啊?您……”“回绛!”赵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无忌此去,必为困龙升天。你尽快登基,孤已经不想再等了。”说完这句话。他强撑着身子,朝南方望去。崇山峻岭挡住了他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期望。孤乃病树。这世道何尝不是。无忌。莫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