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奸细
许夫人想了想说:”黄福新败,兵又不多。我军若直取大塘,定可一举歼灭他。若我军依旧去赤砂山与阿雄会合,陆广虽拦在我军与阿雄之间,但陆广只有两千人,我军破之也不难。诸位看,我军应当先与阿雄会合,还是先歼灭大塘的黄福为好?“七宝先开口:”黄福残兵败将,心无斗志。我军先歼灭他,必定可以震慑黄华。若是能捉住黄福,听说他兄弟二人一体,感情极好,或许我们还有要挟黄华的机会。以在下所见,先取大塘为上。“勇叔摇头道:”黄福昨日损兵折将,现在正如惊弓之鸟。我大军未到,恐怕他已逃之夭夭。我军徒劳无功,反而耽误了与阿雄会合。我看,还是依旧去赤砂山为好。“许夫人看向陈桂龙和陈梨花:”你们说呢?“陈桂龙道:”七宝和勇叔说得都有道理,我也不知哪个更好,还望夫人定夺。“陈梨花说:”我看先打陆广更好。他也只有两千人。以夫人和我的兵力,加上七宝,我看全吃了他也没问题。这不也是个大胜仗?“许夫人又看看道一:”你有何高见?“道一一愣,他没想到许夫人会问他,心说,我可是只带耳朵来的。“这个......”他看看桌上的两只大碗,不知说什么才好。陈桂龙在一旁看他久久没答话,不由脸上讪笑:”毛道士,夫人说你机敏过人,昨日在盘陀寨又立下大功,这才请你来商议此事。你倒是给个主意。“道一无奈,只得说道:”不知夫人此行以何事为重?“”当然是去救大举。“许夫人道。”那么万事应当以救人为先。“道一手一指两只大碗的上方,“这个板桥岭不是没有官军么?为何不从这里走?”勇叔在一旁笑道:“道一兄弟,你有所不知,板桥岭那里无路可走,大军行动不便。要是穿山越岭,至少要多走三天。”道一不自觉地扭头看看奉云,想问她是不是这样。可看到奉云脸色煞白,道一心下一惊,暗自伸手碰了碰奉云的手腕。奉云在不停发抖。道一忙问:“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奉云点点头。道一转脸对许夫人说:“请容我先扶她下去。”许夫人点头应允。道一将奉云扶出议事堂。奉云却一把将他拉到角落里,语带颤音地说:“我,我知道陈桂龙是谁了。我好怕。”“是谁?”道一吸了口气。奉云说:”我听出他的声音了。他就是在我们在黄福大营里见到的蒙面人。“道一顿时觉得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你没听错?”奉云说:“不会有错。他说夫人请你来商议此事,这商议两个字又象官话又象本地话,和我那天听到得一模一样。”道一深吸了一口气:“难怪我觉得他举止有点眼熟。这该如何是好?”奉云说:“道一,我们还是快逃吧。连这里的寨主都是官军奸细,这仗还如何打。我好害怕。”“不行。”道一说,“我们得告诉许夫人。”“她会相信?”奉云怀疑地问。“她信不信不管,我们一定得说出来。”道一说着,拉起奉云又回到了议事堂中。许夫人正在里面说话:“黄华既然已经知道我军动向,为何只派了两千人来?陆广手下应该有三四千人,其余人马在何处?”只听陈桂龙道:“定是黄华以为他弟弟和马胜能挡住夫人,没料到夫人在盘陀寨大破黄福马胜,因此黄华来不及调兵。”许夫人点头同意陈桂龙的说法。道一上前一步,看着陈桂龙,朗声说道:“或许陆广带来了三四千人。桂龙叔只发现了两千。”众人回头见道一和奉云,都有些诧异。”奉云已经好了?“许夫人问。“谢夫人,她没事。”道一回答,目光仍然直视陈桂龙。陈桂龙面露忿色:“你是说我疏于打探?”道一嘴角一撇:“或者打探出了四千人,只对我们说两千。”此话一出,堂中如同响过一声惊雷,刹那间一片安静。阵桂龙愤然道:“难道你说我谎报军情不成?我这样做有何好处!”道一接口道:“好让我们以为对手虚弱,贸然进攻,被敌人打败!”议事堂中登时紧张起来。众人目光来回看着道一和陈桂龙。许夫人面色凝重。片刻之后,陈桂龙哈哈大笑:“好让我们被敌人打败?你难不成说我是官军的奸细,想诱骗夫人去上当?”“我正是此意。”道一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官军奸细!”堂中鸦雀无声,只听到众人沉重的呼吸声。片刻后,只听许夫人凝声道:“如此大事,切不可乱说。道一,你有何依据?”道一拱手说:“在下一直在寻找夫人。因不知夫人在何处,在下曾夜入黄福的大寨打探,这才知道夫人的大军已占领南浦。我还亲耳听黄福说次日他要率军去盘陀镇拦截夫人,因此我才来到盘陀寨。”七宝和勇叔互相看了看。许夫人沉声道:“因此你才知道黄福也在赶往盘陀寨。说下去。”道一继续道:“当时黄福帐中来了个蒙面男子,声称次日陈大举派妹妹去他那里,因此不能放黄福过他的寨子,要黄福从北坪的小径绕过去。我现在知道,那蒙面人的寨子就在九层崖,那蒙面人就你,陈桂龙!”众人哗然。陈桂龙气得怒目圆睁:“你这小子,血口喷人。我何时去过黄福军营!”许夫人道:”既是蒙面人。道一,你如何肯定是谁?“道一说:”我能听出他的声音。“陈桂龙一愣:”你听那蒙面人与黄福说话,说的是官话还是本地话?“道一不敢撒谎:“是本地话。”陈桂龙双手一拍:“这就是了。你一个全真道士,北方人,能听出什么本地话一样不一样!’道一转脸看看奉云:”不但我听见他们说话。这位奉云姑娘也听见了。她是本地人。“众人的目光立即投向奉云。许夫人道:”奉云,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真听见了?“奉云低着头说:”我和道一一起去了黄福的大寨。我确实听见蒙面人和黄福说话。桂龙叔的声音是很像那蒙面人。“陈桂龙盯住奉云说:“你是何人,怎会和毛道一一起去黄福的军营!”许夫人在一旁说:”奉云是木棉庵的尼姑,受官军欺负,为道一兄弟所救。两人因此受官军追杀,她才换了这身衣裳。“奉云接口道:”我和道一师父一起逃命。他要去黄福寨中打听许夫人的消息。他不懂本地话,我就一起去了。“陈桂龙沉声道:”好。你说我说话象那蒙面人,是很象,还是有些象,到底有几分象,你倒说个明白!记住,你是出家人,可不能说谎,更不能言过其实。“奉云垂首道:”八分象。“陈桂龙两手一拍:“八分象。那就是你也不能肯定,对不对!”道一急了:“奉云,你不是说他声音和你听到的一模一样么?”奉云也急了:“我就是听着像嘛。”说着,一串泪珠从她脸上滚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道一大声说:“夫人,奉云已听得真切。那蒙面人说,次日不能放黄福过九层崖。在这寨中能如此发号施令者,除了寨主还有谁!”众人小声议论起来。陈梨花忽然说道:“桂龙叔绝不可能是奸细。他是和大举一起起兵的。没有他,哪里有我们义军!”众人纷纷点头。陈桂龙大声说:“毛道一,你说我谎报军情,让夫人去送死。明日我便和夫人一同出发去打陆广,要死我们一起死。让梨花来守九层崖便是。”众人见他说得坚决,不知如何是好。勇叔对许夫人道:“此事事关重大,望夫人千万慎重。”陈桂龙又说:“毛道一,你说我是奸细。我看你才是奸细。你全真教背叛大宋,尽人皆知。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此时出现,定是来施反间计,想离间我军!”见他还要往下说,许夫人伸手制止,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一言不发的慈行道长面前,行了礼说:“我想请道长施法判断一下真伪。”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慈行道长手捻长须说道:“此事须请仙官来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