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心灵的交锋

比起其他战场，詹岚和琳娜亚两位精神力控制者之间的战斗，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只见詹岚的周身黑暗幽深无比，犹如广袤深邃的无垠太空，又有星辰沉浮，星光璀璨。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道道星光实为一个个光辉灵词与玄奥咒言汇聚而成，它们从一颗星辰传递到另一颗星辰，如同引力般将群星维系；亦吸引着周遭的灵气，交融为一条条星河缠绕在詹岚的身边，将她映衬的宛如群星的女神般光彩夺目。而詹岚的身后，是一颗最为耀眼也最为沉重的银星，光辉明灭的变化与詹岚的心脏起伏相合，收缩时吸入黑暗，舒张时迸射银光，赫然是整个宇宙的中枢与起源之心。——自生化危机二与恶魔队的团战之后，詹岚的“心相宇宙”再度重现。而在她的对侧，琳娜亚的身边构筑起九座巨塔。神圣庄严的黄金之塔，遗世独立的白垩之塔，炉火融融的铸炼之塔。圣火燎燎的献祭之塔，符文盘旋的奥秘之塔，流溢光辉的水晶之塔。陈列圣髑的骸骨之塔，齿轮转动的机械之塔，枝叶参天的自然之塔。九座高耸入云的巨塔，皆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与起源，却又有着一个统一的共性，那便是散发出神性的意味。而围绕这九座巨塔，一座座规模宏大的城堡、要塞、教堂、神殿、皇宫随之从虚空中涌现而出，无数高大宏伟的建筑以规律的几何分布堆彻在一起，铺设成某种詹岚无法理解其奥秘却能知悉其奇异的神秘布局，犹如一国度，赞美声、祈祷声、忏悔声、布道声、诵经声皆从中传出，不绝于耳。——而在城邦中心，琳娜亚则如崇高的女王般端坐王座上，统御着这一切。与詹岚和汤姆间的那场战斗不同，无论是詹岚的星河宇宙还是琳娜亚的神圣国度并非仅仅是精神空间的幻象，而是切实地降临在现实世界。周遭的风景，随着两人精神上的争斗不断变幻。时而是幽邃星空的黑暗如翻滚的雾霭般涌向神国，时而是崇高神国的圣辉如明亮的阳光般吞没星空，宛如一张画纸被两人反复涂抹，争相为其染上自己的颜色。不夸张的说，在这一领域中，她们就是挥笔泼墨的画师，是以言语为律令的神灵，是虚幻与现实双方的主宰。这，就是中洲队与天神队的精神力控制者之间的战斗。仅是彼此对立，就互相侵蚀起对方的心相宇宙。如若说第一层次精神力控制者之间的战斗，是比拼精神力的量与技巧，互相寻找对方的破绽，并且初步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武器，谁的体力与精力强就能更胜一筹。那么第二层次精神力控制者之间的战斗，便是逐渐涉及到了“心相”之间的比拼，谁的立意更高，谁的实力更强，谁能够在精神的世界中谁能够率先突破对方的防线，闯入对方的心房，挖掘出对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可以在精神与肉体上，获得绝对的胜利。胜者称王，高享胜利者的荣光；败者为奴，吞下失败的苦果。无论是潜藏在思维记忆中的大量，还是对自我精神的绝对掌控权，都将沦为他人的战利品。那么，第三层次精神力控制者之间的战斗呢？答案是，“道”。第三层次的精神力控制者，皆有着对自身心灵乃至众生心灵的独特理解与定义，过往的经历、信念与渴望升华为自我的道途，他们的交锋不再局限于力与术，而是道途之间优劣高下的比拼。这一层面，已然隐约触及到了心灵之光的领域，因此当精神力控制者达到第四阶的境界时，便可以触碰到那一层边界，实现心灵与物质的神奇共鸣……不仅是心灵深处那些曾被视为虚幻的心相风景显现于现实，就连现实，也成为了她们精神交锋的战场！这段时间，詹岚学习了巫月神殿的“元灵归心术”，这门技术讲究“抱元守一，灵气自生，万相本源由心起”，詹岚将它与自己原本修习的《星辰列宿变易图》结合起来，只是沉思观想就能将心灵的力量转化为生命与灵气，亦能够吐纳外界灵气反哺精神。她原本只是想以此优化自身原本是弱项的肉身与能量回路，可随着修行愈发深入，她发现自己的心相宇宙与外界的大宇宙彼此间的联系也愈发紧密，直至能像如今这般投影显像。依照修真的说法，这便是“内外交汇，内景外显”，她的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彼此融合，神念与灵气融合化作一方结界。虽说詹岚还尚未真正解开第四阶基因锁，但在伦戈米尼亚德之中的长久修行，使得她提前触碰到了那层三阶与四阶之间的界限，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第四阶的大门，将自己所学的一切融会贯通后更为真实的“心相宇宙”——其名为，“星宿真言源心界”！“心灵之光雏形……”注视着詹岚已然开始干涉现实的心相宇宙，琳娜亚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惊讶，以及即便尽力掩饰，也依旧隐藏不住的震惊。她本奇怪之前自己身为真正的第四阶精神力控制者，怎会与对面的詹岚打了个难解难分，直至此刻，琳娜亚才终于有了答案，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虽然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詹岚养出如此强盛的“心相宇宙”，但只是稍稍将精神力如探针般刺入对方的领域，琳娜亚便能感受到詹岚精神力中几乎凝为实质的气势，就如真正的宇宙般浩渺，广大……“你知道，我们天神队为何能够如此强盛吗？”完成对心相宇宙本质的解析不是一时的功夫，亦不清楚这星河宇宙究竟代表着詹岚怎样的心境，于是琳娜亚眉头一转，便淡然说道：“之所以能担当起‘天神’之名，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队长的帮助下，融合了某种神话中的概念，揭示了某种超越人类的道途。”琳娜亚自不会如此好心，凭白无故地向詹岚揭示自己的秘密，而是在以言语为载体，向詹岚发起攻势。詹岚只要听见她的话语，那就意味着大脑接受了来自她的信息，而对于这个层次的精神力控制者来说，她们能将精神攻击埋藏在自己释放的一切信息之中。一个词语、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乃至是身上的体香与心跳的频率，都能成为她们入侵彼此精神、植入心灵暗示与恶性情报的武器。所谓万花筒写轮眼的幻术“月读”，只不过是此番程度的强者随手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但詹岚并未因此就封闭大脑，而是在侧耳倾听的同时保持警惕。因为就在琳娜亚试探詹岚精神本质的同时，詹岚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那仿佛由无数人的祈祷、忏悔、呼唤与呐喊汇聚而成的嘈杂精神波动，让詹岚难以准确定位琳娜亚的精神本质，就如同车水马龙的闹市之中难以听清一个人的低声呢喃，因此她必须把握住琳娜亚主动交流的机会，锁定那一时起伏的纹样。“应龙是修得真实的修真者，宋天是以武入道的求道者，历阿拉是肉身进化到极致的龙种，艾伦斯特是拥有天使灵魂的原型人类，已经死去的卡兰，则在‘纯能化’达到了极致。”琳娜亚神色淡然，刻意没有提及有关亚当的情报，她说道：“而我则与应龙似是而非，我代表的是信仰成神的魔法道途，而这就是融合了队长交给我的‘生命之果’后，以我的心相宇宙为基础演化诞生的‘神国’。”生命之果，神国。仿佛一道电光自脑海中划过，听到这两个词语，詹岚恍然大悟。但在她明悟的同时，海量的信息亦是如失控的洪水般，骤然涌入了她的精神之中！如遭晴天霹雳般，詹岚失神了刹那，因为这两个词语正是琳娜亚准备好的陷阱，是她创造的木马和蠕虫！“很遗憾，你缺乏入微的能力，与其他精神力控制者对抗的经验也没有我丰富。”见詹岚的防线终于露出了些许破绽，琳娜亚露出一丝笑容，为自己“扳回一局”，也为自己趁机破解了詹岚的心相本质而喜悦：“这样啊……你的心相是‘传递’或者‘联结’。”——她没有说错。詹岚心相宇宙的核心，是寄托着“思念”的，属于“传递”的力量，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意、思念与话语，传递给某人的渴望。所以，詹岚才能事半功倍的沟动天地、驱使言灵，运用着张杰曾经在死神来了中用过一次的方法，将自己的意志传递给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五灵之气，甚至一度在战斗之中占据上风。“没错。”从一瞬恍惚间恢复的詹岚无暇气馁，而是承认自己与琳娜亚在“信息攻击”的经验上存在差距。既然如此，那就避短扬长，进行更为“真实”的攻击！随着一个翻掌的动作，一枚土黄色的珠子被詹岚握于握于手中，那是韩菱纱交给杨云，又在战前被杨云转交给詹岚的土灵珠。正因有着这天地五灵之一凝结而出的神奇之物，她才能够事半功倍地弥补和琳娜亚之间的境界差距！——而詹岚在这段时间的修行里，可不仅仅是修炼了巫月神殿的元灵归心术，对于自主神那里兑换而来的“词术”，以及仙剑世界的五灵仙术，她同样进展神速！词术，也就是言灵术，其理论基础在于“万物皆有神灵寄宿”的泛灵论，天地万物都被视作拥有自我、可以与人沟通的存在。因此，詹岚并非是像这个世界的修士那样依靠自身真元与阵法来操纵五灵之气，而是以言语传递自己的意志，激活来自盘古道解的灵气中潜在的灵性，使其主动塑造自身。“词术，星沉地动！”随着詹岚一声呼喊，无边的土系灵气自土灵珠中狂涌而出，在空气中肆意蔓延，与天地之间的土灵之力合而为一。她身后的无数星界之光与土灵之气相互结合，化作群星，卷起风暴，急速袭向对面琳娜亚的神国！面对詹岚的攻击，琳娜亚自然不敢怠慢。她神色凝重地挥舞手臂，神国中一道道信仰之光顿时升腾而起，化作黄金的符文排列成阵，释放出无数种防御术式，共同组合成如蜂巢般紧密排列的暗紫色六边形屏障！——星落如雨，却无法建功。即使漫天的星辰之雨能够吞没一层、十层，乃至百层千层的屏障，但随着层层累积的暗紫色光芒不断闪烁，总有新的防御屏障如潮水般涌现，如同不倒的堡垒，将詹岚的攻势一次又一次地挡回。面对着眼前的暗紫色屏障，詹岚收回了纤纤素手，但她的神情并无丝毫的沮丧，反而是琳娜亚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你……”“信息的攻击，一直都是双向的，就如同尼采所言：‘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呼出一口气，詹岚笑了笑道：“不错的技巧，我已经知晓了你心相的本质……琳娜亚-贝尔纳多特‘老师’。”她刻意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如果说我的心相道途是‘传递’，那么你就是‘拒绝’。”对于掌握入微之力的精神力控制者而言，任何信息都能作为攻击手段，能量的释放自然也不例外，在能量中蕴藏精神，是属于精神力控制者的入微技巧之一。“教学”非常成功，詹岚朝琳娜亚投射出的每颗星辰都同时是她的精神探针，在与琳娜亚的防御激烈对撞的同时，也从中获取了足够的情报。虽然琳娜亚是以信仰之力施展出的无数种魔法防御术式，汇聚成了暗紫色的绝对防御，但结合“拒绝”的特性和那多边形的形状，詹岚绝对不会认错，那已经反复确认过的力场的特征……琳娜亚的心灵之光，竟与历阿拉和艾伦斯特一般，同样是力场！第三种不同颜色的，暗紫色的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