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龙石岛

待弥赛菈离开，凯冯伯爵凝望着露台外波光粼粼的海面，道：“请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或许比我更清楚瑟曦会怎样回复。”格林浅尝一口夏日红，道：“我真正等的是泰温首相的回复。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会去找他的。”是的，瑟曦肯定会直接找上泰温公爵，而且是不顾一切地大闹一场。想到这里，凯冯伯爵的目光微颤了下，难道格林公爵旗帜鲜明地站在瑟曦那边，是为了利用她来分裂兰尼斯特倘若这真是克莱勃的谋划，那就很“遗憾”了，在兰尼斯特家族，没人能违抗或敢于反抗他的兄长，或许泰温大人为了家族的稳定不得不暂时容忍一些事，但他绝不会容忍有人损害家族的利益。凯冯伯爵深邃的绿眼微动，瞥了眼身旁的年轻公爵，微微叹气，道：“其结果是显然的，你该知晓，你这么做………多出的只有父女之间的争吵，甚至………”停顿了下，他微微叹气，补充道：“有可能是仇视。”格林皱了皱眉头，狐疑地盯了会儿他，才开口道：“凯冯伯爵，虽然看起来用弥赛菈联姻能很达成与马泰尔的和谈，但是以泰温大人的睿智，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利弊，还把宝贵的外孙女在这种时候送去呢”停顿了下，他又道：“多恩人………如今是最为仇恨兰尼斯特的时候，只要一点点火星，我想那里的怒火便会熊熊燃烧。”凯冯不禁又轻瞥了眼身旁的格林公爵。顿了顿，他缓缓地道：“正是因为如此，为了七国的安定，王室与红堡才需要表示更多的诚意，以安抚多恩的人心。”从蔚蓝的大海上收回视线，格林看向凯冯伯爵，道：“我期盼瑟曦太后尽早理解泰温公爵的为难之处，虽然他们是父女，但一位是摄政太后，另一位是御前首相，若是他们之间的误解加深，这对刚瞧见和平希望的七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举杯示意：“母狮会为了小母狮而怒吼，此时………我们还有机会让她保持自己的理智，不是吗”凯冯伯爵没有把视线再移向格林，但他的目光变得复杂，默默地抿了口夏日红。过了好一会儿，凯冯伯爵放下空空的酒杯，忽道：“你爱她”格林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点点头。见状，凯冯的绿眼一动：“你既然如此爱她，以你的实力和能力………我为何没看到你对她的‘诚意’，伱的举动，并不像正常的维斯特洛男人。”格林揉了揉头，轻叹口气，道：“凯冯伯爵，爱并不仅仅是占有。”顿了顿，凯冯伯爵伸手拿起银色的酒壶，为格林的酒杯里倒着酒，目光逐渐变得和蔼：“你若是有什么顾虑，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看着颔首致谢的格林，倒完酒，他的目光微凝：“或者，你藏有其他的目的，你反而不希望我的主动相助。”然后，他的语气和蔼又诚恳：“我的兄长59岁，而我57岁，梅………”他动动嘴唇，继续道：“高庭的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据我所知，他喜好学习，富有教养，但实话实话………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领兵出征。凯岩城的詹姆………你们是好友，或许你在某些方面比我更了解我那侄子………我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你已注定………未来你会像泰温公爵一样统治七国，而泰温公爵也不会把一个动荡的王国交托给你。所以，我想告诉你，你无需太过警惕兰尼斯特，我们可以永远友好下去。”格林微微张口，凯冯的真挚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他轻呼了口气：“感谢您的好心建言，我会铭记，我想我们的确是可以好好谈谈………”随后，两人间的气氛愈发融洽起来。相谈愉悦的时候，格林甚至承诺派出美人鱼港的克莱勃舰队护航至多恩。但直到谈话结束，关于弥赛菈的问题………格林领主仍委婉地坚持着希望等到瑟曦的回信。这让凯冯伯爵差点推翻他之前的那些猜测。待美人鱼港的热情晚宴结束，凯冯伯爵刚刚入睡，却被叫醒。红堡的回信比预想的要早了很多。然而，黑色的翅膀，带来了黑色的消息。看着悲痛地出不了声的凯冯兰尼斯特，格林无声地退出房间，并轻声关上了房门。……………………夜晚，龙石岛。第三个洋葱………派洛斯学士刚刚送来的信件被戴佛斯席渥斯紧紧捏在手里。看着神色忽然变得凝重的戴佛斯，派洛斯学士不安地道：“首相大人，有什么是我可以效劳的吗”“你读过这里面的内容吗”见派洛斯学士点头，戴佛斯伯爵凝视了会儿，缓缓开口道：“学士，我希望你能暂时忘掉这件事，这是首相的命令。”停顿了下，他又道：“这也是我的请求。”顿了顿，派洛斯学士露出一丝微笑，欠了欠身，道：“听候您的差遣，首相大人。”夜火于逐渐凝聚的黑暗之中燃烧，如一头鲜亮的巨大怪物，变换闪烁的橙光为它在院子里投射出二十多英尺长的影子。戴佛斯伯爵从长廊的拱窗望了下去，他瞧见红袍女、梅莉珊卓高举双臂，仿佛要拥抱摇曳的火苗。她的声音清晰嘹亮：“光之王———您是我们眼中的光，您是我们心中的火，您是我们腹中的热———您的光是温暖白昼的太阳，你的光是守护黑夜的群星———”赛丽丝佛罗伦王后尖细的脸上满是热忱，他领着大家高声颂唱：“光之王，守护我等。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史坦尼斯国王站在赛丽丝王后的身旁，却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应和。希琳公主则站在国王和王后的中间，她脸颊和颈部的灰斑在火光中几近于黑。梅丽珊卓的声音跟柴堆的火星一起盘旋升腾，涌向紫色的夜空。“光之王啊，请带领我们走出黑暗，噢———光之王主啊，请用火焰填充我们的心房，好让我们奉承您明光照耀。”“我们感谢您，光之王，您带来生命———”“我们感谢您，光之王，您带来白昼———”赛丽丝王后和其他人轻声回应：“感谢您派来温暖我们的太阳，感谢您派来守护我们的群星。感谢您赐予我们壁炉与火炬，以抵挡无情的黑暗。”梅莉珊卓一转身，她扬声高喊：“感谢您赐给我们史坦尼斯，正直的国王陛下。感谢您赐予他如此纯净烈焰般的心志，感谢您赐予他正义的英雄之红剑，感谢您赐予他对忠实民众的无尽热爱。”她展开双臂：“请您引导他，请您守护他，光之王，请您赐予他讨伐敌人的力量。”赛丽丝王后和其他人狂热地齐声回应：“赐予他力量，赐予他勇气，赐予他智慧。”长廊上，戴佛斯的伯爵侍从轻声提醒他：“大人，时间快到了。”梅丽珊卓在每天日落时分燃起火堆，为即将结束的一日感谢拉赫洛，并请求他第二天重新带回太阳，驱逐凝聚的黑暗。按照往常的习惯，史坦尼斯国王、梅莉珊卓及“后党”们还要再祈祷一个多小时。戴佛斯伯爵收回目光：“对，时间不多了。”他转身离开窗口，加快了步伐，“王党”的几个伙伴紧随其后。当戴佛斯推门而入时，艾德瑞克风暴正读着书。艾德瑞克抬起头，对忽然闯入的来客，疑惑地道：“大人，夜安”派洛斯学士从后面走了出来，道：“艾德瑞克，快去把斗篷拿来，你得跟首相大人一起走。”“我吗”艾德瑞克站起来，他把嘴巴倔强地抿起，道：“上哪儿去我才不向光之王祈祷。我信仰战士，跟父亲一样。”戴佛斯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道：“不是去祈祷，来吧，孩子，时间不容耽搁。”艾德瑞克披上一件带兜帽的羊毛厚斗篷，派洛斯学士俯身帮他系紧，并拉起兜帽遮住他的脸。“学士，您不一起去吗”派洛斯微微摇头，摸摸脖子上的学士项链，道：“我的职责在这里，在龙石岛。快跟首相大人走吧，照他说的去做。记住，他是国王之手，关于国王之手，我教过你什么”艾德瑞克很快回答：“首相代表国王发号施令。”派洛斯学士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快走吧。”离开了城墙，艾德瑞克好奇地看了看戴佛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大人，我们究竟上哪儿去”戴佛斯回看了下男孩，道：“去海边，那里有一艘船在等你。”“船”艾德瑞克突然停下脚步，昂首看了过来。戴佛斯伯爵也顿住脚步，他点点头，道：“是萨拉多桑恩的船，他是萨拉是我的好朋友，不要害怕，我会派我的侍从陪着你。”“我才没有害怕！”艾德瑞克先是恼怒地声明了下，随后又低声道：“希琳也会一起来吗”戴佛斯伯爵微微摇头，道：“公主得留在这里，她要跟国王和王后在一起。”“我们约好明天一起做算术的。”艾德瑞克有些难过：“她会伤心的………你肯定我必须走吗我叔叔为何要我离开龙石岛是我惹恼他了吗我敢说自己绝不是故意的！”男孩又露出那种固执的表情：“大人，我请求面见叔叔，我要见史坦尼斯国王。”若男孩被烧死，公主会更伤心的………“陛下不想见你，艾德瑞克。”戴佛斯瞥了眼远处，时间不多了，他不得不选择善意的谎言。“我是他的御前首相，难道非得要我禀报国王，你不肯服从命令吗你知道那会让他多生气吗你根本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摘下手套，让男孩瞧见他那被削去一截的四根手指：“可我见过。”“他不该这么做。”洋葱骑士的威胁取得了期望的效果，男孩默认地由他牵着手走。哗啦———哗啦———哗啦啦————海滩上，目力所及，尽是黑暗与空旷。戴佛斯用削短的手指梳理稀疏的头发，走私者必须了解海潮，懂得捕捉风向，四个桨手的小舟会把男孩载上停在外海的大船，扬帆启航，远离这里的黑暗。戴佛斯觉得自己该不该先理理发、刮刮胡子，虽然史坦尼斯国王只有铁一般的公正，但在觐见国王的时候，看在他外表像模像样份上，或许会赐予痛快的惩罚。戴佛斯缓缓走路，他的脚步声在黑色的墙壁和石龙之间回荡，自己从未觉得龙石岛如此黑暗恐怖。但愿石头中的魔龙永远不要醒来………石鼓塔高耸在前，戴佛斯走近后，伫立在门口的守卫连忙为国王之手分开交叉的长矛。至少进门时，他还是首相，不知出来时会是什么，假如自己真能出来的话。或许是因为戴佛斯今晚太累了，他忽然觉得爬上去的楼梯似乎比以前更长更陡了。孩童的时候，他梦想成为大富翁，但长大以后，他只想要一块能够让家人吃饱的地，以及一栋养老的屋宅，并为儿子们安排好前程。“瞎眼杂种”曾告诉他，聪明的走私者不会把手伸得太长，不会让自己受到太多关注。足够吃饱的土地，一座木堡，爵士称号，他早该满足了。若能活过今晚，戴佛斯决意带着儿子们回风怒角，回到温柔的妻子身边，不再理会国王与权力。戴佛斯伯爵进入图桌厅时，史坦尼斯国王仍在夜火边，跟梅莉珊卓和后党在一起。壁炉里火焰盘旋跳跃，木柴噼啪作响。戴佛斯伯爵斜倚在窗台上，呼吸着夜晚冰冷的空气，他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靴子踏着石阶梯的声音。不多时，传来了国王的声音：“…………是两个，不是三个。”接着是梅莉珊卓带着玉海口音的声音：“一定是三个，我向您发誓，国王陛下，我看到他的死，听到他母亲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