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探疑
第七章狼夜围捕
第七回探疑
少女牧师丽露为了躲避凶恶狼群的围追堵截，无奈逃入了魔族古堡的深处，这就迷失了方向，好像出不去了。正当她泫然欲泣之时，少年安亚找到了她，却因不合时宜的道歉而令女孩哭笑不得。
白发紫瞳的安亚随意地往边上一靠，不料那扇雕刻着可怕飞蛾纹饰的奇怪门扉却毫无预兆地急遽开启。安亚心头一凛，丽露赫然一惊。少男少女都吓了一跳，两人回头一望，又不禁怔住。
那扇突然打开的大门后面到处弥漫着好像极光一般变幻莫测的浓雾，七色的华彩隐约闪现其间，如似幻境，美丽极了。也不知被迷雾笼罩的空间到底有多大，竟一眼看不到尽头。好些灵体般的黑色烟絮踪影难定，在迷离的雾气中飘舞穿梭，显得十分古怪。
“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幻雾吧？”安亚首先发出感慨。
“大概吧，”牧师少女缓过神，“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进去看看？”安亚大着胆子踏出一步。
“不！不要进去！”丽露·霍克拉住少年的手腕，“我感到有很强烈的黑魔法气息，万一进去就回不来了可怎么办？”
两人正迷惑之际，倏忽间有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凭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又将少男少女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身穿又旧又脏的寒酸衣衫，一副穷困潦倒的落魄模样。此人像是被追赶着，慌不择路地冲进那片七彩迷雾里，全然没发觉门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丽露与安亚既好奇又惊讶地看着那人，见对方在他俩视野能及的边缘处踉跄几步后跌在地上，一蹶不起。
少女丽露瞧见那人的身体轮廓模模糊糊，很不清晰，推测道，“依我看，那是个幻影，不是真人。”
还没等安亚发表见解。却听到从那人周围传出说话声，“我没有杀人啊！教授不是我杀的！柯文斯少爷冤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这些话听上去虽然是那人所说的，但声源明显来自于浓雾中。就好像嘴巴在动，声音却从别处传来，感觉十分怪异，极不真切。看来那人确实是幻影。
幻影人用双拳锤击雾气迷蒙的地面，发出呜呜咽咽地哭泣声，“分明是柯文斯公子杀的人，我亲眼看见的！那有钱少爷还像条贱狗一样跪在我脚边，抱住我大腿，哀求我别揭发他的杀人罪行，还塞给我整整一袋子钱，说是遮口费。没想到，那恶少等我收下了钱，竟突然大叫着夺路而逃，边喊救命，边说我杀人后抢他的钱还要杀他。我是冤枉的啊！可是那些蠢货见到我手里的钱袋，竟然不相信我……我……”
自言自语的那个幻影似乎讲述起某种经历，说话时数度哽咽。几团黑色灵体应声飘荡过去，好奇似地围着转悠，并显露出它们诡异莫名的朦胧五官。只见那些黑灵的每个眼睛里都有两个瞳孔。
浓雾间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却不知是由谁发出的。那音色更怪，像无数个不同的嗓音在同时说着相同的词句，每个字后面都拖着叠音在回荡，“如果给你得到伟大魔力的机会，你将怎么做？”
那幻影讶异地环顾周围，这才答道，“我要报仇！明明是柯文斯少爷为了独吞挖掘到的那颗玉珠，想将其占为己有，才把教授杀了，他却栽赃给我！他们全都不信我！信那恶少的谎言，说我杀人！好！我有机会就杀给他们看！把他们统统杀光！哈！哈！哈！”
安亚和丽露听着那幻影人发出不像笑又不似哭的怪声。白发少年此刻仍旧不太明白。少女牧师却听出些许端倪，“这幻影不会是罪人伍卡德吧？”
奇怪的叠音又响了，“你愿意抛弃一切，放弃做人的资格，以此来换取这个机会吗？”
像是伍卡德的那个幻影大笑，“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他们也从来不把我当人看待，只要能报仇雪恨，我什么都愿意！”
“哪怕化身为魔人也在所不惜？”一些黑色灵体在幻影周围飘腾盘旋，雾里的问答继续进行。
“我不在乎！”幻影人不假思索地吼道。
“现在！‘双瞳蛾蛹’是属于你的了。”话音刚落，从迷幻缥缈的雾色深处飞出一只暗光闪烁的巨大黑蛾，扇动的蛾翼播散着黑色雪花般的鳞粉。黑蛾的形象与那门扉上的纹饰完全相同，翅膀上各有两团双瞳似的大斑点，胖鼓鼓的腹部如同咧嘴骷髅的两排牙床。
疑似伍卡德的那个幻影伸出双手去捧握面前的黑色飞蛾。一碰之下，巨大黑蛾化作一股黑浓的烟，全都收入幻影的掌心。幻影人将头一昂，竟然把手掌里疑似宝具的东西吞进了口中，吃掉了。
顿时，围绕在四周的烟絮状黑灵尽皆涌入幻影人的体内。七彩浓雾也像即将爆裂似的剧烈翻滚，席卷起狂乱的气流。人形的幻影蜷伏于地，完全变成黑色，在其背上伸展出一对黑漆漆的蛾翼，如同破茧而出的蛾。
来自虚空的诡谲叠音又响起了起来，听上去竟是那样的疯癫痴狂，好似丧失心智的魔神在玩弄凡尘俗世的众生，犹如这一切就只是一个恶毒疯狂的玩笑，“让我听你发自灵魂的呐喊，告诉我，你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欲望。”
“复仇！向天咆哮！朝神怒吼！我——要复仇！”撕心裂肺的啸叫响彻整个空间——那既是落魄之人的凄绝惨叫，又是魔人诞生的第一声恸哭，“我是伍卡德呀！”
刹那间，浓雾轰然爆发。安亚和丽露赶忙护住头脸，往后急退。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平静，什么也没有发生。两人再朝那扇门内张望，见到里面的景象都已经消失无踪。浓雾、黑蛾、伍卡德的幻影，这些全不见了，只剩一个并不算大的空房间。也不知刚才所见到的到底是纯粹的幻觉还是过去真相的倒影重现。
丽露困惑不解，“到底怎么回事呀？没想到玉珠是从这古堡里挖掘出来的，柯文斯公子为此杀害了教授，嫁祸伍卡德，造成了一系列的悲剧惨祸。”
“的确出人意料，”安亚吃惊于意外得知的事实，之后又自责起来，“我们不应该到魔堡来。”
“我并没有责怪你呀！别埋怨自己了，”丽露以女生特有的温柔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你已经尽力了呀！反倒是我太没用，不如你勇敢，还自称是会魔法的牧师呢。这惭愧。说真的，我好担心你会被那些野狼给咬了。”
“我是稀里糊涂脱了险，但是我们依然被困在这座可怕的遗迹里，可怎么办哟，”少年愁眉苦脸地低着头。
“傻瓜！”丽露小姐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有些嗔恼。她大声讲道，“你不要那么消沉呀！要振作，一定会有办法的啦！”
“那样就好啰，”白发少年瞧着牧师少女开朗美丽的容颜，觉得女孩子都没放弃，作为一名男生就更要积极努力。可他能做的，实在又不多。
为了不让周围紧张的氛围过于压抑，安亚打破一时的沉默，说起别的事情来，“我从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身体又一直不好，无法经常出门。所以难免遭受某些人的讥讽嘲笑和冷眼相待。我曾有一段时间很恨我自己，觉得自己无能又弱小，得不到世人的认同与理解，所以……”
女孩倾听着少年提及他的往事。比起丽露童年时代小公主般的生活，以及周围的人们对于她的宠爱关怀。安亚的幼年遭际确实不幸许多。
牧师小姐忽然有所感悟，于是抢着说，“所以你听了伍卡德的事情后，无论如何也要到这座魔堡里来。你想变得强大，想要拥有宝具魔人那样的力量，从此不再被人欺负、轻视。我没说错吧！”
“也不是啦，”安亚爽快地否定，“我想变得更强、更有实力，那是不假。但我这么做，是想要保护我的家人、朋友，还有……”
“还有？”丽露想起安亚的双亲是因为遭魔兽袭击而去世的，心中为他感到难过。
安亚略低下头，偷看少女的侧脸。她曾哭过的双眼仍有些红红的，这使清纯俏丽的女孩更惹人怜爱。少年说，“还有，我想保护你。”
少女双颊绯红，闹别扭似地偏转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羞涩。想到这白发紫眸的少年两次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不受伤害，牧师小姐不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沾着晶莹泪珠未干——很漂亮。丽露悠悠然开口，“谢谢你，安亚。”
“哪里，怪不好意思的，”安亚也红脸了，又压低了脑袋，“总之，我会努力的！我不要变成伍卡德那样。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实现梦想，告诉这个世界，我——安亚·迪卡索不是随意任人摆布的卒子，而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子。”
丽露看着态度如此坚决的安亚，忽然觉得他的脸很英俊，刚毅中带着自豪的高贵，在黑暗环境中显得明亮有神的那对紫眸竟似乎蕴含王者的气质，这一切又因特殊的异域血统而染上一层优越的神秘感。
少女颔首，“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的心灵。像安亚这样又老实又总是被使唤着去干活的人，上苍神明定会保佑他的啦！”
“唉～”安亚又叹气道，“怎么你的赞扬听上去那么怪的呢？”
少女丽露调皮地伸了伸舌头，俏脸上带着甜美醉人的笑意，“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是吧！”
“算是吧！”安亚心情颇好地说，“我相信，伊夫和卡尔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好了，”丽露说着看向安亚。
安亚的双眼这时候却紧紧盯着少女牧师背后那黑暗过道的彼端，神色因所见之物而大感惊异。
“喂！”丽露伸手在少年面前摆了摆，“怎么了？别又吓人家嘛！”
“那里有东西！”安亚回答她，并站上一步，把女孩护在身后。卡尔给他的火把早已不知丢到哪去了，但他仍能看到黑暗里正有某种物体蠢蠢欲动着。
丽露不怎么紧张，大概是因为安亚就在身前的缘故吧！她的视线越过那男生虽显窄小却十分可靠的肩膀，寻找异样气氛的源头。在昏暗中，她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