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鱼梁
这是一颗鱼梁树，它的树皮灰白如骨，叶色深红，有如千只染血手掌。
胖狗米莎正围着它团团乱转，动作兴奋，好像发现了新玩具。
多数鱼梁木的树干上刻有人脸，据说是古代的森林之子在先民渡过狭海而来之前刻上去的。
雷诺眼前的这颗也不例外。
人脸树皮上，猩红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看着雷诺，仿佛这不是一棵树，而是活人。
“一棵橡树可以活三百年，一棵红木可以活三千年。而一棵鱼梁木可以在不被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永远活下去。”雷诺回忆着《北境地理详解》上的介绍，口中呢喃。
鱼梁木是永生的！
“旧神在上，请庇佑您的子民。”伊薇特向着鱼梁木轻轻欠身行礼。
她没有见过鱼梁树，但这种敬畏之心仿佛深入骨髓。
“就是这东西，刚才在看着我。”雷诺皱了皱眉。
强大的易形者，不仅能易形于野兽身体内，还能易形在鱼梁树上，被称为绿先知。
鱼梁树永生。
易形于鱼梁树上，等于知晓这个世界所有的过去，甚至能窥伺未来。
刚才看雷诺的视线，不是树，而是树背后的人，背后的易形者！
雷诺也是易形者。
虽然只是被窥探了一眼，但这是一种同类感知，就如同被开水烫一下般的灼热，无法忽视。
“我们走！”
雷诺猛然回头离开。
待在这人脸血眼的白书皮前，令雷诺毛骨悚然。
真想一把火烧掉它。
但雷诺不敢这么做。
现在雷诺的生活欣欣向荣，向着好的方向稳步发展，冒然接触未知神秘的东西，只怕身陷囹圄。
“嗯。”伊薇特紧随其后，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鱼梁木再次微微欠身行礼。
两人离开森林。
回到熊东谷时，已经是下午。
雷诺这趟出门，倒也不是为了狩猎，而是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资源。
回到木材工坊。
工作台前的雷诺，就将今天的行程绘制成了地图，记录在了小本子上。
“橡树林，黏土矿，硫矿……”
“有了橡木的话，就能合成正经的橡木长弓。”
雷诺挠了挠头。
木工方面，技术壁垒已经攻克，无数的木材合成经验记忆在雷诺的脑海中，现在雷诺自称木工大师也无人会反对了。
倒是原材料稀缺，一直在限制着他。
昨天三十个伐木工，砍伐的松树原木和木板原料，都已经制作围栏，以及建造巨熊神像过程中用掉了。
庄园围栏建了一小半。
公共厕所也建了一半。
原材料缺乏，铜钉子也没有。
今天出门一趟，雷诺找到了橡树林。
橡木比松木坚韧，砍伐不易，且距离很远，运回来将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
“我需要更多伐木工，但大家都当伐木工的话，我就养不活他们，真是个死循环啊！”雷诺心烦意乱，拿出木梳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状态才好了一些。
此时夕阳西下。
二十多个熊孩子，拥簇着骑着黑熊的迪克，前呼后拥般回到了松林空地上。
“黑熊迪克大爷回来啦！”
“迪克大爷威风凛凛！”
波比带头拍马溜须，其余孩子们也欢呼起哄。
看起来今天收获颇丰。
大家心知肚明，这些熊孩子讨好迪克，也想拿点好处，分口肉吃。
雷诺站在木材工坊前，看向迪克的目光有些古怪。
迪克脚已经好了，但他毕竟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爱显摆的個性，让迪克很快就成了孩子王，还装模作样每次出门都骑着黑熊。
带头起哄的是波比。
今天是休息日，孩子们无所事事，都凑到迪克身旁。
他口齿伶俐，把迪克哄得洋洋得意，两人一左一右，好像一位领主带着他的侍从出门打猎。
“大人，我想今天你可以换换口味了！”迪克看到雷诺，下了黑熊，来到雷诺身前得意洋洋开口，像是个邀功的孩子。
雷诺的身高和体型，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也仅仅十五岁。
“打到什么了？”雷诺顺水推舟。
“一只海狸，一只松鼠，还有三十五只松鸡。”迪克看向身后。
那群孩子们手里，人手一只或两只松鸡，它们被绳子捆绑住翅膀和双脚，正被这群孩子拎在手里。
乖乖！
迪克这是捅了松鸡窝了？
“厉害！”雷诺不得不承认，狩猎有时候全凭运气，而雷诺自己的运气一向不好。
豪猪肉质肥美，跑得不快，全靠背上的长刺护体，它遇到野兽还能防身，碰到有武器的人类就彻底没戏，但雷诺从未有好运，能遇到豪猪。
海狸喜欢飘在河里晒太阳，但稍有警觉就会潜水逃避弓箭的射杀，能不能狩猎到也靠运气。
松鸡更是灵巧警惕的动物，狩猎一只松鸡不难，但像迪克一样，一次性抓到三十五只，还都是活捉，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雷诺好奇问道。
“我按照风流骑士里的圆形军阵，让波比他们将松鸡们围住，然后黑熊嚎叫了一声，它们竟然都吓晕了。”迪克拍了拍身旁的黑熊脑袋。
他说得轻巧，就好像把大象装进冰箱那么简单。
但雷诺知道不是这么容易的。
圆形军阵？
迪克或许在别的方面，也很有天赋，这是雷诺不具备的。
“加餐！必须给它加餐！”雷诺想伸手拍拍黑熊的脑袋，想安抚一下这位大功臣。
黑熊却想起了之前雷诺醉酒后的凶残场面，面对雷诺伸过来的手，它吓得连连后退。
“把它们都宰杀了，然后腌制储存吗？老爷。”伊薇特也走了过来。
“不杀，先养着吧！让孩子们用藤条和树枝造个鸡舍，把鸡翅膀的羽毛全部剪掉，用来制作箭尾。”雷诺挥了挥手。
有些东西，总得让下一代人学会，雷诺并不想什么都扛在肩膀上，建设鸡笼鸡舍这种简单的事情，他打算全部交给这些无所事事的小孩子们。
“等汤姆从熊南港回来，或许我们就能在面粉里加鸡蛋了。”雷诺挠了挠下巴。
有鸡蛋的面条，口感更加坚韧细腻，营养充沛。
夕阳西下，日落海平面。
山上打猎的男人们也陆陆续续回来。
上百人齐聚在了木材工坊前，他们背负弓箭，手里拎着今天的猎物，互相交谈，表情愉悦。
这时候，村里其他人也大多围拢过来。
21点！
好戏又要开场了！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看接下来的21点赌局。
迪克坐在了木材工坊前的木桌上，他已经学会了二十一点，迪克从小读过书，也会算数，所以很快上手。
“我20点，你21点，你赢了吉尼特！”
很快一把赌局结束，村民们欢呼起来。
“23点，你爆牌了，哈里特！”
村民们又是一阵欢呼。
不管输赢，看热闹的人们总在欢呼，因为无论如何，他们绝大多数人今天晚上都有肉吃，这是每个人能微笑欢呼出声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