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思量
吊兰的叶片水水灵灵，原本充满了勃勃生机。
可被上官夫人一指轻点，却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
以极快的速度泛黄卷曲，数息之间便已几近枯萎！
“嗯？！”
望着眼前的情景，上官凝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上官夫人会心一笑，伸手捏住枯萎的叶片，绿意便重新开始蔓延。
叶片随之缓缓舒展，很快变得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啪啪啪！”上官夫人拍拍手，将吊兰推到旁边。
“......”上官凝漪美目圆睁，无言地盯着上官夫人。
“怎么啦？”上官夫人抬起食指，在女儿面前晃了晃。
“你真是我妈么......”上官凝漪有些语无伦次。
“你三岁那年......”上官夫人闻言便要揭老底。
“停停停！我信了！”上官凝漪败下阵来。
“感觉如何？”
“......”
望着呆愣愣的女儿，上官夫人也不着急，径自去厨房转了一圈。
待她回到卧房时，手中则多了些水果，以及一整套精钢刀具。
直至这时，上官凝漪才缓过神来，大脑也开始飞速转动。
“做梦也没想到，养我二十年的老娘，居然会是个异能者。”上官凝漪眯着眼睛，略带埋怨地嘟囔起来。“你这保密工作也忒到位了，就不能让我有点儿心理准备么......”
“不需要，你心理素质一向很好。”上官夫人眉目带笑，捏起一把水果刀开始削苹果。“里面涉及不少秘密，因为之前你太小了，我就一直没跟你说，不过现在倒也是时候了。”
“枉我到处去找异能资料......”上官凝漪不忿地撅起嘴巴。
“享受探索的过程最为重要。”上官夫人贱兮兮地说道。
先前那番择业之谈，上官凝漪本以为是戏言，没成想却看到了这番场景。历经最初的震撼，此时的她回归冷静，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继而发现母亲一直在诱导自己。
“这是掌控生死的能力？”上官凝漪斟酌着问道。
“你太瞧得起我了，没人能掌控生死。”上官夫人如是说。
“那就好，不然我真得怀疑，你是不是个千年老怪了。”听了母亲的话，上官凝漪舒了口气。“那就是生命力的剥夺和赋予咯？”
“不止这一个用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上官夫人调转水果刀，将刀柄塞进女儿手里。“来，划一刀试试，多用点儿力气。”
上官凝漪犹豫片刻，略微用力地划下一刀。
若是普通人的肌肤，必定会落得鲜血横流。
可刀尖蹭过上官夫人的手腕，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跟你说了，多使点儿劲儿，再换这个试试。”给女儿递了把菜刀，上官夫人伸手一抹，那道白痕瞬息褪去，腕部肌肤变得光洁如初。
“妈......”上官凝漪捧着菜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放心，我没疯。”上官夫人无所谓地晃晃手腕。
“呼......那我来了......”
上官凝漪屏息凝神，菜刀高高举过头顶，使劲朝母亲的手腕砍去。她的身材虽显纤薄，力气却也不算太小，这一刀足够剁碎大棒骨，可落在上官夫人的手腕上，却只砍出一道小指长的浅口！
“妈，你这么结实的么......”
捧着母亲纤细的小胳膊，上官凝漪有些无语凝噎。
同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几乎没见过老娘挂彩。
“大概就是这样。”
上官夫人扬起手腕，轻松随意地抖了抖。
伤口竟肉眼可见地愈合，几分钟的功夫便即消失。
美丽的妇人伸出舌头，舔掉腕部残留的血迹。
旋即捏住上官凝漪的双颊，将女儿的俏脸抻成了大饼。
“我还真能选修仙？”上官凝漪脸蛋变形，口中声音含混不清。
“你想的话完全可以啊。”上官夫人露齿轻笑，眉宇间泛起点点狡黠。
“既然是个正经选择，那我倒想问问原因。”上官凝漪收敛了笑意。
“第一呢，这玩意儿你本身就有兴趣。”望着一脸严肃的女儿，上官夫人也恢复了正经。“第二呢，你们这一辈儿孩子，政军科商都有人做，根本就不缺你一个。第三呢，就我的私心来说，我希望我的本事能传下去。最后呢......虽然这是凡人的时代，但不代表异能没有用，这条路也不止修行那么简单。”
“无论异能还是科技，都是人类的工具而已，根本没必要分个优劣。”上官凝漪思绪流转，想到曾经听过的话。“三叔之前也说过，隐世其实不如入世。这个时代的异能者，还是应该与时俱进。”
“没错，修行只是开始。最终还要走进社会，成为一个入世的圈内人。”对于异能的本质，上官夫人看得很透彻。“人类的一门技艺罢了，就算真的觉醒了灵能，也没什么值得优越的......不过所谓艺不压身，人类科技再如何发展，终究得靠血肉之躯付诸实践......血肉苦弱，只要人类还没机械飞升，花些时间练练功总没坏处。”
“听起来还不错呢。”上官凝漪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先别着急答应，带你看些东西。”上官夫人优雅起身。
母女俩离开卧房，沿长廊走向庄园深处，最终来到一座尖塔脚下。
其时阳光初斜，上官夫人轻启生锈铁门，将上官凝漪带往阴暗之中。
时间无声流逝，待到黄昏逐渐临近，上官凝漪方才推门而出。
少女原本欢欣雀跃，此时却微微蹙着眉，眼中似有忧虑攒动。
“刚给我看的那些，家里都有谁知道？”上官凝漪开口问道。
“知道的人不少，不过基本都是些皮毛。”上官夫人素手翻转，给女儿盘了个发髻。“跟我同辈的人里面，你三叔算是懂得多的。至于最后给你看的，就只有你爸明白底细了。”
“我先琢磨琢磨。”上官凝漪浅浅吐了口气。
“嗯，还有一晚上呐。”上官夫人拥抱了女儿。
......
入夜。
闺房之中。
房间面积不大，可布局却十分讲究，于淡雅中透着温馨。半透明的纱帘挂在窗前，把殷勤的月光挡在窗外，却又欲拒还迎地漏掉缕缕余辉，于地板上投映出朦胧的光影。
上官凝漪仰面平躺，双手枕在脑袋后边，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借着不断摇曳的斑驳月光，隐约能看到睡裙下的玲珑曲线。那对浅灰瞳眸依旧晶莹，此时却多了一抹深邃，似有思绪于脑中翻涌。
上官家族枝繁叶茂，族人数量极为庞大，是国内数得上号的名门。上官家族家规严明，族人内部团结友爱，而在深厚的底蕴之上，更有“达则兼济天下”的使命感。在共和国的历史上，上官家族涌现过大量俊杰，历代掌舵人多为政坛领袖，更有不少志士为国流血献身，也因此深得共和国公民的尊敬。
上官家族的孩子们，通常自幼涉猎广博，而在二十岁生日之前，则要预定好未来的道路。上官凝漪清楚记得，上官苍穹作出参军的决定，便是在年满二十岁的那个晚上。等哥哥大学毕业时，父亲早已打点好了一切，也让他得以顺利入伍服役。
诚如母亲所言，这条规矩并非扼杀自我，实则是未雨绸缪的准备。上官凝漪生于名门，从小便见族人们互相扶持，自然清楚个体与族群的依存关系。她虽希望为家国略尽绵薄，却没认真思考过未来之路，直到今天与母亲聊过之后。
上官凝漪自幼聪慧，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是名异能者。虽然算不上圈内人，可她却也有所猜测，即对生机的剥夺和赋予，必定是层次极高的功法，而母亲运功时不见灵纹浮现，料来早已超过所谓的血欲期。
因为兴趣的缘故，上官凝漪接触过异能，却总觉得那是一座孤峰，虽然可以遥遥欣赏它的美丽，却绝非肉体凡胎的自己能够攀登。可在这寻常的下午，母亲却用那纤细的手指，为她指明了一条非凡之路。
这条道路五彩斑斓，于平地之上凌空而起，终点直指那座孤高的山峰。望着峰顶的瑰丽美景，她发自内心地憧憬向往，可在自家庄园的地下深处，她却看到峰顶上不止美景，更有令人心悸的晦暗阴霾。
她原本没有好恶，也就无所谓选择。
可如今有了选择，顾虑便接踵而至。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睡了吗？」恰逢此时，手机屏幕闪烁，是时海发来的信息。
「还没有。」上官凝漪嘴角轻扬，迅速给时海回了信。
「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嗯，今天中午回来的。」
两人原本只有书信来往，如今却添了简讯联络。
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要归功于某个倒霉蛋。
「原来是择业的事，那你怎么选的？」
「我还在考虑，明天再决定。」
两人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彼此信任有加。
每当遇到难题，上官凝漪总有惯性，愿意向对方敞开心扉。
所以沉吟片刻之后，少女又补了一条信息。
「时海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