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台风过后

半夜，林大海突然被饿醒了，黄胜芳听到动静，也赶紧坐了起来，她没睡安稳，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

“阿海，你饿了？”听到林大海肚子咕咕直响，她连忙爬起来去热饭。

一碗红薯粥、一盘清炒盖菜，就能温暖慰藉人的胃，给人以力量。

有的时候，人的需求就这么简单。

“阿海，看过船了吗？”林大海的衣服被撕了一个大口子，黄胜芳正在给他缝补。

这年头，还没到衣服破了就扔的奢侈年代。

“看到了，不过我不太满意，太破了，还死贵。”

林大海边吃边掏他的鼻孔，鼻孔里也进了不少沙子，如果沙子进了肺，可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黄胜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先拖着吧，这是备选，我们还要以长新村为首选！”

“那万一他们一直不卖呢？”

这也是林大海担心的：“等台风过境后，我再去长新村打听打听！”

这次台风，整整折腾了5天。

台风过后，村里一片狼藉。

村里到处都是倒塌的院墙、猪圈、狗窝……有几户人家的房顶都被吹翻了，瓦砾、木条散落一地。

几颗大树被连根拔起，横倒在路上，甚至压断了电线，导致全村大停电。

事实上，台风还没来时，镇上来的电工就已经把村里的电停掉了，这个时候停电都是家常便饭，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林大海家倒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他老丈人的房子，还是很结实的，也没有漏雨，安安全全躲过了这次台风。

就是在暴雨下的最大的那天晚上，他家的厨房门被吹开了，柴火被浇湿了，碗架被吹倒，碟子碗差不多全报销了。

林大海带着黄胜芳往老宅去，他知道这几天老娘她们就生活的水深火热了，因为他们那个房子漏雨。

没结婚前，一遇到下雨天，他们就整宿整宿睡不成觉，因为要接漏进来的雨，还要时不时地把接到的雨水拿出去倒了。

果然，进了家门，林家老宅也是一片狼藉。

院子里的芭乐树被风吹倒了，这棵树是他阿公种下的，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

芭乐从幼果长到成熟果子差不多要四五个月，成熟的芭乐果有近一斤重，味道甘甜又带着果实自然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以前读书的时候，总会往书包里塞一个，午间休息时拿出来吃，羡煞旁人。

果实成熟期的时候，有亲朋好友来家里，爹娘也往往都会摘几個让其带回家品尝。

树干已经断了，显然没法重新栽种回去。

鸡窝也倒了，他大哥和大嫂正在重修鸡窝。

这是林大海重生20天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大哥，小时候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耍，长大后大哥又打短工挣钱供自己上学，只是娶了大嫂后，两人的感情也就渐渐淡了……

其实，大哥很憨厚，个不高，粗壮有力，一直在镇上码头打短工，早出晚归，所以林大海难得见到他。

“大哥！大嫂！”林大海打了个招呼：“怎么样了？”

“阿海来了，阿芳也来了，”大哥只是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大嫂却絮絮叨叨接上了话：“鸡窝也倒了，十几只鸡被压死了七八只。树也倒了，你看房顶上，瓦片也被刮走了一大片，家里漏雨漏的我们整夜都没睡觉……”

他娘正带着大孙子林沙在家里用铁锨把水铲到桶里，家里没有打地平，一个坑积了一窝水，小孩子还不懂人间疾苦，见到水窝就往里面跳，一边跳还一边哈哈大笑。

看到黄胜芳来，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姆仔（叔母）”，便躲进了他阿嬷的身后。

黄胜芳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接过了娘的铁锨：“娘，阿淼呢？”

小侄子叫林淼，作为家里最有文化的人，两个侄子的名字都是林大海起的。

“在睡觉，昨晚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又睡了！”林母回答了黄胜芳的问题，又听到大嫂在说鸡被压死的事儿，连忙说道：“阿海，阿芳，等会带两只死鸡回去，我早上刚烧了热水拔了毛，你们不用再麻烦，直接剁剁炖上就行。”

大嫂一听，脸顿时黑了，她还想给她娘送两只过去呢，不过，这会儿她刚好有求于林大海，就用两只死鸡敲个门吧：“对，对，咱家的鸡是早春就开始养的，长到现在也都三斤多了，你们拿回去吃吧！”

林大海正帮他哥递砖头，闻言看了大嫂一眼，心想这女人是不是转性了，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她一顿饭、一口东西，今天怎么舍得送鸡给自己吃，虽然是两只死鸡，但也能值个三两块钱。

知儿媳妇莫过婆婆，林母却立即知道了她大儿媳妇的目的，连忙岔开话题：“阿海，你那渔船买的怎么样？钱够吗？”

林大海也瞬间秒懂他娘的意思，这是在堵他大嫂找他借钱的嘴啊，他连忙回答道：“台风前去沙溪镇看了一条船，船主要价一万八，不过那条船又旧又破，肯定还要大修，我估计大修没有5000块钱下不来……”

林大海故意夸大了一些。

“现在船都这么贵了？”大嫂惊讶地问道。

林母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买一条船容易？现在不是以前了，这几年拿钱都买不到船。阿海，真要是钱不够，让你大嫂借点给你！”

到底是小儿子，林母还是偏心一点。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里的肉光滑点，还是更得宠点。

大嫂一听，找她借钱还不如要她的命，顿时炸毛：“我哪里有钱？有钱也不用住这种烂房子了。我说阿海，你还不如不买了，两万块留下来慢慢花，几年都花不完！”

“大颗呆（大白痴的意思），钱花完了不能饿死啊！阿海总得找点事做的！”林母嗤之以鼻。

“他不是在当老师吗……”

两个人很快又要吵起来，林大海连忙拦住林母：“阿娘，没事，你别担心了，我正在想办法，钱不够我会找阿芳她爹借的。”

“唉，有个有钱的老丈人就是好啊，时时处处都能帮得上你……”林母一语双关地感叹道。

“对啊！我娘家大哥连个老丈人都没有，更是苦命……”大嫂立即出言反击。

林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失策啊，提什么老丈人？她娘家大哥的老丈人不就是自己那个死鬼男人嘛！

这就是换亲的好处，亲上加亲，谁也没办法指责对方的家庭。

而且，大姐和姐夫还经常充当老娘和大嫂的和事佬，没让两人彻底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