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未雨绸缪,招揽人才

回到赵王府,完颜洪烈赶紧换了身衣裳。

他在宫里被杨康擅杀石抹安塔之事吓出了一身冷汗。

石抹安塔本身啥也不是,包括他爹石抹明安,此时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但杨康此举,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是对完颜璟皇权的一次重大挑衅。

石抹安塔,就算有异心,那也是皇帝的看门狗。

一个臣子,即便亲王哪怕太子,都没有资格处置他!

而杨康不过是个世子,一官半职都没有,一言不合一剑就把石抹安塔给砍了......

至今回想起来,完颜洪烈仍觉触目惊心。

听了杨康的解释之后,完颜洪烈也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毕竟少年血性嘛,可以理解。

完颜洪烈作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教训道:“这一回你太冒进了......所幸你皇爷爷对你是信任有加,再加上马真人又治好了他的病......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儿子受教。”

杨康作出一副听话的模样,心中暗道:

唉,自己陪这对父子演戏,也是不容易啊。

随后,杨康前去探视全真三子。

谭处端受了内伤,但他本身修行有成,因此在马钰和王处一的帮助下,很快就无大碍了。

“金超岳此人果真厉害,要压制他,恐怕得我们师兄弟七人齐聚才行了......”

谭处端随意道了一句,以掩饰尴尬。

王处一对杨康道:“这金国国师距离开宗立派的武道宗师恐怕也只有半步之遥。他居心叵测,对你敌意不浅,日后还要多加堤防。”

杨康拱手拜谢三人。

王处一又道:“师兄有话交代与你。”

说完,他和谭处端便离开了房间,独余他和马钰二人。

“师伯?”杨康恭敬请示道。

马钰低声道:“这一回,我虽出手替金国皇帝解了中风偏枯之症,却只是抱薪救火而已。他早年贪图享乐,身体早已亏空衰败,再多不过七八年光景了......”

杨康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七八年时间,也足够了!

马钰又道:“你早做准备吧!”

嗯?

杨康一愣,深深看了眼马钰,师伯,你这话里有话啊!

又闲聊了几句,杨康想起桃儿的癔症,便开口询问马钰可有解救之法。

马钰不假思索道:“内经四大奇针各有所专。其中鬼门针,专治百邪癫狂......可惜的是,此针法早已失传......或也还有隐世高人会此针法。”

杨康叹了口气,默默将寻找鬼门针法的下落记在心里。

此间事了,马钰、王处一、谭处端三人便直接启程返回终南山了。

......

三日后的大朝会,完颜璟再度亲临御座。

借故拔擢了赵王一系的几位重臣后,完颜璟便准备给石抹安塔定罪。

和之前皇族暴虐嗜杀不同,这一回杨康斩杀石抹安塔,赢得了一片叫好之声。

他的两位座师王庭筠和赵秉文,让太学生联名上书,搜集罗列出石抹安塔的十条罪状。

并非刻意罗织,就在中都随便找一处坊巷,十户人中至少有四家受过石抹安塔的欺压。

当然,有些欺男霸女的坏事是他府上或者亲眷,打着他的名号干的。

毕竟他是龙骑军统领,禁军中的禁军,原本在中都城就该横行无忌。

完颜璟一看这份御状,差点儿把嘴都气歪了。

他们将石抹安塔比作古之恶来,那自己算什么?商纣王吗!

还建议他要限制宗室严查贵族!怎么,就该都放权给你们士族?

完颜璟是勃然大怒。

他就知道,朝中有些人,会借着这件事试探他的底线,挑战他的权威!

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这一回,完颜璟大病初愈便乾纲独断,不再和和气气跟朝臣商议,直接宣判。

石抹安塔最大的罪名是玩忽职守“大不敬”,而残害百姓、贪暴嗜杀等反而无关紧要了。

其父石抹明安教子不严,也被调离了抚州前线。

完颜璟没给石抹安塔定下“谋逆罪”,便是不想将此事扩大化。

毕竟那样就是在逼石抹明安谋反,而且一旦深挖下去,万一挖到他老婆儿子身上,他又当如何处置?

完颜璟干脆当鸵鸟,只要把头埋进沙子里,看不见就当没发生。

至于那些联名上书的太学生,完颜璟倒是狠狠制裁了一番。

“不思为国分忧,只知互相攻讦。”

他金口一开,直接革去了领头几名士子功名,再不叙用。

最后便是商议杨康封爵之事。

完颜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这一回,巨大的阻力全来自于宗室。

反而是向来喜欢讲“礼”的儒士们统统选择了闭口不言。

宗室阻拦的理由也很简单:

那十岁小儿对外未立寸功,就直接封爵了?

如此你将那些血洒疆场的将士们置于何地?把我们这些老牌王公贵族当成什么了?

咋们可都是熬了大半辈子才袭的爵,他才多大,十岁,就要跟咋们平起平坐了?

宗室们无一不是酸掉了牙齿,一万个不同意。

换作平时,完颜璟早就退缩了,但这回却很坚决。

不光是出于对杨康的喜爱,更是为了重新建立自己的权威。

“赵侍郎,你以为如何?”

完颜璟直接就点了赵秉文的名。

赵秉文眼皮子一跳,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臣以为,可。”

“可什么可!赵侍郎,你不能公私不分啊!”

“王爷慎言,臣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很快,朝堂上就吵作一团。

......

太学院门口。

张扬等七名学子,直接就被赶了出来。

“过河拆桥,这是过河拆桥啊!”

一个学子愤愤不平地指着朱红色大门骂道。

“因言获罪,古来未闻,岂是明君所为!”

“斗南兄慎言!”

“天纲兄,今上刚愎自用,这北方不待也罢,同我一并南归如何?”

张扬瞥了梁陟一眼,无奈道:“心虽往之,奈何羁绊难断啊!”

他出身锦州大族张氏,若是擅自南逃,举族都会被牵连。

梁陟一愣,旋即道:“也是,也是。天纲兄毕竟不同于我等寒门出身。”

张扬呵呵笑了两声,并不与他争执。

出了宣阳门,众人便散了。

张扬有些失落地回到家中。

他满腹才华,整个锦州张氏倾力才将他送到太学院来学习。

只要再过两年参加京考,他定能高中!

他的目标不是一般的进士,而是三甲!

届时光宗耀祖,锦州张氏也能从地方豪强成为士族。

如今,一道圣旨,一切都没了。

上书前,座师王庭筠就已同他陈述了利害,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姓。

只因,他同石抹安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张扬推开门,却发现堂中早已坐着一人。

微微一怔,待看清了来者,张扬心绪平复,镇定自若地走上前,行了個礼。

“张扬见过世子!”

杨康起身,拱手还礼。

“天纲兄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在太学院中,张扬就见过了这位号称“神童”的世子。

只不过,杨康在太学院中都非常低调,只是默默听讲,几乎不发言。

渐渐地,大家也都忘了身边有这么一位神童。

张扬却是一个例外,他总觉得角落里这位世子,非常的不一般。

张扬刚坐下来,便听对方开口道:

“我此次前来,是想请天纲兄,到王府上做事。”

如此直接?

张扬微微一惊,虽然他刚刚就猜到了,但没想到这神童世子会如此开门见山,完全不搞寒暄那一套。

“世子倒是真诚。”

张扬并未将杨康当做小儿对待,如此早慧之人,岂能以常理度之。

杨康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以这段时间的了解,我认为天纲兄是个干实事的人,又何必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无用的客套话上?”

这一句话,是讲到张扬的心坎上了。

张扬笑了笑,也直接给出了回应:“承蒙王爷看得起,天纲自当效力!”

眼下而言,仕途无望。对于赵王的招揽,根本就不需要犹豫。

“不,不是我父王的意思,是我!”

张扬一愣。

他自认为多智,但仍没明白杨康的意思。

“世子莫要耍笑......”

“我会向父王引荐天纲兄。最多两年,便让天纲兄当上王傅。”

理智告诉他应该一笑了之,但望着杨康一脸认真的表情,张扬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服。

“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考虑......”

“不必了,我干!”张扬决绝道,“天纲愿为殿下做事。”

杨康很满意。

张扬,字天纲,出身锦州大族张氏。

金史中的末代丞相,治世能臣,只可惜生不逢时。

杨康最欣赏的还是他的骨气。

金亡之后,孟拱将其俘虏到临安,宋臣问他:“有何面目到此?”

天纲对曰:“国之兴亡,何代无之。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

对南宋百步笑五十步的行为,张天纲觉得不值一哂。

杨康进入太学院不久,就注意到了此人。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综合起来,杨康能给他打到九十分。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张天纲也是有傲骨的,如果没被逼上绝路,他绝不会上梁山。

杨康斩杀石抹安塔之时,张天纲就已经入彀了。

张天纲初入中都时,曾爱上过莳花馆的一个青楼女子。

不巧的是,这个青楼女子同时也被石抹安塔给看上了。

张天纲攒了好久的银钱准备为她赎身,结果石抹安塔强掳了她。

那女子不堪屈辱,持簪自尽。

许多人会认为,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堵上前程功名,值得吗!

那是他们不懂张天纲。

这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学子,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君子。

“说来,天纲还要多谢殿下......”

张天纲没有保留,将他和那个名叫“朝霞”的风尘女子之事尽数道了出来。

杨康点了点头,又道:“听说伱还有个弟弟叫做张开?让他也进京来,我安排他入太学院。”

张天纲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感激涕零道:“谢过殿下!”

收服张天纲之后,杨康又让他替自己去招揽另外七名士子。

其中也有名留金史的名臣,如冯璧、程震二人。

唯有一人,不愿为他效命,选择了返回家乡益都。

他的名字叫做耿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