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来没有什么爱的教育
“哥！”
李明猛地看到院子门口门槛上处站起一个小身影，飞跑过来，一转眼到了跟前，正是妹妹李小蕊。
“哥！”
“你咋现在这个时候才回来？”
“姐姐可担心死了！”
李华院子里小坦克一样冲了出来。
“后山现在走的人少。路都长着芒萁什么的，费时费力。”
李明笑了一下，天已经黑，没回来，李小蕊家呆不住，坐门口等自己了，大步走进院子，拎手里的袋子小心挂在堂屋屋桅下的钩子上。
“哥！”
“你挖到蜂蜜了！？”
李小蕊看了眼挂起来的袋子，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嗡嗡嗡”的声音，抽了下鼻子，闻到一股带着有点说不太出来的蜂蜜的味道。
“嗯！”
“老大的一个呢！”
李明蹲下，搁下背篓。
“我看看有多少！”
李华马上双手抱着竹篓，瘪得小脸通红，一动不动，抱不起来。
李明笑了一下，赚钱了开心，走进厨房，一看灶上热着菜，这是等自己，马上大声喊着赶紧吃饭。
“拖拖拉拉干啥呢？”
“刚才不是一直说饿了吗？”
“洗手！”
“赶紧吃饭做作业去！”
李小蕊端出锅里早煮好架在蒸笼上热着的菜搁饭桌上，念叨着李华。
李明没吃饭，厨房里拿了一大一小两个铁盆和一个水桶，走出门到小溪边，洗刷干净铁盆，水桶装了半桶的水，拎着回院子里，搁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
“哥！”
“你这是干啥呢？”
李华手里捧着個装了饭菜的大碗，走过来，一边问一边往嘴里大口扒拉。
“明天得要继续进山，后天才到集上卖。”
“这蜂蜜得搁好。”
李明拎起水桶，往大盆里倒半盆水，小盆搁水上，背篓里的蜜一袋子一袋拿出来，搁小盆上，一个现在天气热，门口的小沟里的水是山上泉眼涌出来的地下水流下来，温度低，这么干可以降温，蜜蜂更加容易保存，另外一个是山里多蚂蚁，闻着蜂蜜的味道一定过来，挂钩子上都没用，大盆套着小盆隔着水，这才爬不上。
李明搁好蜂蜜，拿了一个盖子盖好小盆，松了一口气，今天挖到的蜜差不多四十斤，老爹ICU里呆一天的钱赚到了手。
李明顾不上休息，大步走进柴房，翻了一会，找了一会没有现成的箱子，拿了几块木板拿锯子锤子和钉子，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钉出一个一个长一米五宽和高差不多八十厘米顶盖而且可以直接整个盖子拿起来的大木箱，底下留了条长二十厘米宽不到一厘米的口子。
“走开点！”
李明摘下挂着装着蜜蜂的编织袋，解开了底下的绑着口子的绳子，拎着搁箱子上，看到李华凑过来，吼了一声离远点。
李华跑开几米站住转过身来看着李明。
李明拎着袋子，用力往下一抖，大团的蜜蜂掉出来，落在木箱里。
“啊！”
“哥！”
“快跑！”
李华看到数不清多少只蜜蜂绕着大哥李明打着转，嗡嗡声响起一片，吓得大叫。
“干啥的呢？”
“这是蜜蜂。”
“跑啥的呢！”
“不跑不蛰跑了叮死你！”
李小蕊瞪了李华一眼，手上的筷子直接敲脑门上。
“啊？”
“姐！”
“真没事？”
李华抹了下额头，经常挨打，习惯了，不当一回事，眼睛瞪得老大，一直看着大哥李明。
李明没理会李华，没说话，站着一动不动，别看着周围全是蜜蜂，身上脸上都爬了不少，但李小蕊说得没错，不动真的不会蛰人，现在又是晚上，没光，收蜂的时候蜂王一并收了，刚才一抖肯定掉箱子里，这些蜜蜂才一会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呆箱子里。
李明等了五六分钟，周围飞着的蜜蜂几乎全都聚到箱子里。
“哥！”
“身上没啥蜜蜂了！”
李小蕊走过来，借着堂屋里照过来的灯光，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没见着一只蜂。
李明蹲下来，仔细看一下箱子，蜜蜂全挤在一角落，抱成一团，安静下来，只听到轻微的嗡嗡声，蜂王就在这团蜜蜂里面。
“哥！”
“这窝蜂真的大！”
“你这是打算养着？”
李小蕊瞪大着眼睛，箱子里的密蜂非常多。
“嗯！”
“窝我挖穿了，没法再堵上，这蜂群大，干脆收回来养着。”
李明点了点头。赶山人要的是野外的蜜，一般不收蜂不养蜂，挖开了窝，拿了蜜，都会留下一脾半脾当口粮，重新堵上，下一趟再来割，这一次蜂窝挖了，原本的位置堵不上，风吹日晒雨淋，肯定得散，死的蜂很多甚至全死掉太可惜，干脆收了养家里，因着这事情，自己回来路上琢磨了一个计划，不过没告诉李小蕊，等些天看看这窝蜂能不能留得下来再说。
“小蕊。”
“拿只碗。”
“几块冰糖，倒点水化了端出来给我。”
李明小心拿了盖子盖上箱子，抬着出院子，摸着黑走到屋子右边自家的果林地里，拿几块砖头垫着地搁在一棵琵琶树下，山上挖蜂时特意记了一下，窝子的出口朝着东南，调整好箱子，半手指宽的出入口一模一样朝着东南方向。
李明搁好蜂箱，李小蕊端着碗化开的糖水来，接过来搁在蜂箱顶上。
“哥！”
“这蜂能留得下来吧！”
李小蕊看不太清蜂箱，只听得到轻微的嗡嗡声不停。
“这可说不准。”
“不过我觉得没啥问题。”
李明摇了摇头，野外收回来的蜂，有的会留下来有的会跑掉，自己的这一窝收到蜂王，又搁了糖水养着，没意外的话会留下来。
李明和李小蕊回到院子。
“哥！”
“快吃饭吧！”
李小蕊快步进厨房，拿了碗装了饭菜端出来。
李明拧开水笼头，洗干净手脚，接了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上山一天，只吃了几条番薯，一直忙到现在，早饿急了，吃了一碗，拿了背篓里剩下的番薯全都吃掉，不浪费。
李明填饱了肚子，喝了几口水，走到搁着蜜的水盆边，打开几个袋子，检查了一下，只有有一块巴掌大的是一半水蜜，拿了出来，又挑了另外一块一样手巴掌大的封盖蜜出来，拿两只碗分别搁里面。
“这块和弟弟尝尝。”
“我去一趟大伯家。”
李明端起装着块封盖蜜的碗，出了院子门，往村子东头走去，远远地看大伯李忠实家里亮着灯，走到院子门口，喊了一声，过了一会，门打开。
“奶奶！”
“吃晚饭了没？”
李明一进门，看到了奶奶，马上开口打招呼。爷爷李大林和奶奶唐小妹生了两儿三女，自家老子李平石和大伯李忠实成年结婚后按照传统的习惯分了家，爷爷前些年上山出了意外走了，奶奶在自己家和大伯家李忠实家轮流住，今年轮到大伯家，明年去自己家。
“早吃过了！”
“端的啥的呢？”
唐小妹拉住李明的手走进院子。
“奶奶！”
“今天上山掏了一窝蜂。”
李明看到大伯李忠实堂屋里走出来，端着的碗递了过去。
“干啥的呢？”
“好不容易掏的窝，蜂蜜拿去镇子上卖钱。”
李忠实瞪了李明一眼。
“今天掏的蜂窝很大。”
“四十斤蜜。”
李明说了一下自己今天掏的蜂窝。
“哟！”
“这可真的不错！”
“这几年很少有人上山。这窝蜂才能够存得下来。”
李忠实一听出四十斤蜜，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蜂窝，这几年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出去外面打工，剩下来的老的老小的小，没几个人上山。李明捡了一个便宜。
“出了这么多的蜜，留了两块出来，一块给小磊和小华他们尝一尝，这一块拿过来给奶奶和大伯你俩。”
“没多少东西，拿过来只是过过嘴瘾。”
李明看着李忠实不接，院子角有张桌子，走过去，搁下了碗。
李忠实想要摇头不要，唐小妹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忠实。”
“我床头那个袋子拿过来。”
唐小妹指了指自己平时住的房间。
李忠实走进唐小妹的房间接着又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会一手一个拿着两个袋子出来。
“李明。”
“这个袋子里三千块钱。奶奶给你的。”
“这个袋子里一万块。是我的。”
“不多。”
“拿着用。”
李忠实走到李明的面前。
“奶奶！”
“大伯！”
“用不着。”
“一个是我这几年打工，存了点钱，二是我现在进山，凭着爷爷当年留下来的窝子，这医药费能赚出来。今天碰上的这窝蜂拿的蜜就值不少钱。”
李明摇了摇头。
别看着数目不算多，但这得看地方，能赚大钱的人，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奶奶唐小妹和大伯李忠实，这钱来得可不容易。奶奶年纪大了干不动活，没有收入来源，这三千块掏出来的是自己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存的钱。村子里没多少赚钱的生计，大伯的这一万块说不准得要四五年才存得下来。
“给你就拿着！”
“李平石是你爹，难不成就不是你奶奶的儿子和我的弟弟了？”
李忠实板起了脸，不由分说，两个袋子塞李明手里。
“行！”
“那这钱我收下。”
李明想了想，没再推辞，李忠实的话在理，过了这一关，自己多进山早赚钱早点还上。
“今天进山是想着去爷爷留下来的一个窝子看看有没有东西。”
“后山没人走，路都长满了杂草什么的，费了不少功夫耽搁了时间，没来得及。”
“明天我再进一趟山。”
“蜜等着后天到镇子上卖掉。”
李明坐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了，今天进山一整天比较累，明天得要继续进山，起来离开回家。
“妈！”
“刚才你咋不说一下喊着李明不要进山的呢？”
李忠实送走李明，回院子里就有点着急，昨天知道李明到进山特别是要当山客，自己不同意，但劝不住，回来后和老娘唐小妹说了这个事，等着李明过来一定得要说一下，现在着急用钱进山就算了，但以后不能当山客。
唐小妹拿起了搁在地上的碗，捏了点带着巢的蜂蜜，放嘴里面，皱了下眉头，一股苦味，入了喉咙好一会慢慢回甘，这不是一般的蜂蜜。
唐小妹搁下了碗，摇了摇头。
“唉！”
“你弟捡了一条命，没法干得了重活。”
“李明离不了家了。”
“地里刨不出多少钱。老小填饱肚子还行。”
“存钱啥的可指望不上！”
“不进山能够干啥的？”
“进山了运气好一点，拿点货还能够卖几个钱。”
“总得要盘算着过日子的不是？”
唐小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李忠实嘴皮子抖了几下，这理由和李明昨天晚上说的几乎一样，自己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李明扛着一家吃喝拉撒的压力，谁都知道进山危险，有得选肯定不选，没得选，只能认命只能干。
“哎！”
“李明这娃的命苦啊！”
“得要养着一家人，说亲时要被嫌弃的，能不能娶得了媳妇都不定的呢。”
“可是，有啥办法的呢？”
“这事情咱们用不着说啥。”
唐小妹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端着碗走进堂屋，搁在了桌子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忠实愣了一下，点了旱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坐在矮凳子上，半天都没起来。
李明回到家，走进院子门，看了一眼堂屋，妹妹李小蕊正在盯着弟弟李华做作业，轻手轻脚进去拿了手电筒，转到屋子右边的果林，看了一下蜂箱，外面没蜂，放下一半的心，这窝蜂应该不会跑掉了。
李明回到堂屋，放下手电筒，走到李小蕊和李华身边，看了看作业本，妹妹李小蕊的做得工工整整，弟弟李华的涂涂抹抹，一眼看出来不用心。
“哥！”
“下一趟我跟伱进山好不，长大和你一样跑山。”
李华抬头头，仰着小脸。
“进山？”
“想都别想！”
“我告诉你，下次测验没考一百分，我打烂你的屁股！”
李明举起手，一巴掌扇在李华后脑勺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是穷人家翻身的最好方式，自己吃了小的时候皮没读书的亏，家里自己一个人赶山吃苦足够。李小蕊和李华必须得要读书。
“啊？”
“哥！”
“你不能这样啊！”
“这两天有测验了！”
李华一声嚎叫。
“嗯！”
“这样正好！”
“考不到一百分我打烂你屁股！”
李明举起手，比划了几下抽打动作。
李华看着李明，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挪了下屁股。
“谁叫你平时不好好读书呢！”
李小蕊幸灾乐祸。
李明撇了眼李华，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准备进山用的东西，砍刀、袋子这些放进背篓，全都收拾好，告诉李小蕊，自己明天还进山，看看能不能多弄点山货，叮嘱说早上自己起来做早饭，晚点睡，多花时间读书。
“姐！大哥不会真的揍我吧？”
“大哥啥时候说话不算话？”
……
“啊！真的会揍啊！”
“真的会！说打烂你的屁股就一定打烂你屁股！”
……
“你能不能帮我求下情？”
“不行！”
……
李明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躺床上，关了灯，门缝里传来李小蕊和李华对话，哪来这么多的讲道理快乐教育，直接开揍，一次考不好打一次，直到考好为止，简单直接见效快。
李明累了一天，拿了手机插上线充电才想起今天忘了给老娘打电话。
李明打了老娘的手机，问了一下老爹的情况，知道今天好多了，松了口气，说了一下自己今天进山拿了不少蜂蜜，挂掉，调好闹钟，搁枕头边上，眼睛一闭上，立马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