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贺子岳

在“正气堂”分配好任务后,林不凡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走进小院后,林不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后,就来到了书房。

尽管林不凡现在事务繁忙,为了华山派一直奔波劳苦。但是一旦有空闲时间,他都会来到书房,打开一本典籍,享受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来到书房后,林不凡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放置在书桌上的那本。

是佛家重要的典籍,虽然只有薄薄一册,但是其中的微言大义,确实令人受益不浅。当年在倚天世界时,渡厄神僧,曾经送给他一本,被他注释过的。但是当年,林不凡是抱着极其功利的心态去读的。主要是为了参悟里,无色禅师的武学理念。之后,他就送给张无忌了…………

因为当时林不凡正是处在塑造心中理念的重要阶段,对待佛经,道藏这种容易让他思维混乱的东西,浅尝辄止,无疑是明智的。

但是,现在林不凡心中已经形成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和观念。可以涉足一些其他的东西,来让自己见识更加广博了。

所以,现在林不凡闲暇之时,就会阅读一些道藏和佛经,来充实自己。

但是半个时程后,曹翼就急匆匆的来到了书房,对林不凡禀报道:“师父,五师弟又让张叔,下山给他弄野狗…………”

听到曹翼提到贺子岳,林不凡心中就哀叹不已。每当林不凡看到贺子岳那种与人对视时,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眸时,心头就不免一痛。

合上书本后,无奈的说道:“他喜欢养狗,让他养就是了。偌大一个华山派,还养不起几只野狗?”

曹翼听了林不凡的话后,欲言又止了一番后,咬着牙说道:“唉!师父还是去看看吧…………”

看到曹翼为难的表情,林不凡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后,就跟着曹翼,前往贺子岳的小院。既然曹翼让他出面,只能说明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贺子岳来到华山派后,特意选取了一座,和其他人离得很远的小院居住。

“唔唔唔…………汪汪……呜呜呜……汪汪汪……”林不凡刚来到贺子岳的小院门前,就听到一声极度压抑的犬吠。然后猛然间,就看见一只半大的狼狗,朝自己飞扑过来。

就在曹翼上前一步,挡在林不凡的身前。抬起手,意欲将这个敢朝林不凡扑来的畜生,毙于掌下的时候。从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和:“魏永明!!!停下!!”

那只半大的狼狗,听到这声呼和后,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前爪紧抓在地上,上身低伏,警惕的看着林不凡二人。时不时出几声低沉的犬吠,来警告二人。

眨眼间,就从院子里走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他就是贺子岳。

他先是面无表情的朝林不凡和曹翼告了一声罪后,就蹲下身子。用手轻拍狼狗的脑袋,训斥道:“魏永明!这是我师父和师兄,谁让你咬他的!!记住了!!下次在不听话,就让你饿肚子…………”

“呜呜呜…………”那只狼狗,低声呜咽了两声后。就伏下身子,朝贺子岳摇了摇尾巴,一副我错了的表情。

贺子岳见到狼狗露出这副表情后,一向毫无生气的脸庞,竟然破天荒的绽放了笑颜。伸手在它脑袋上揉搓了两下后,就指了指院子。那狼狗立刻就会意的,窜进了院子里…………

直到狼狗跑进院子里后,贺子岳才站起来,朝林不凡躬身一礼,请罪道:“弟子养的狗,冒犯了师父,还请师父恕罪。”

看到贺子岳满不在乎的语气后,曹翼离奇的愤怒了………………

林不凡却没有在意贺子岳毫无感情的请罪话语,而是上前一步,伸手在曹翼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原本被贺子岳激怒的曹翼,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的真气直窜脑海。这些日子被贺子岳激起的无穷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制止住曹翼的难后,林不凡走上前去,扶起了贺子岳,指了指院子的方向,不解的问道:“能告诉为师,你为什么要给那只狗,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听到林不凡的问话后,贺子岳的嘴唇,微微嗫嚅了几下。当他抬起头看到林不凡那种自内心的,极度关切的眼神后。他内心陷入了一种亦真亦幻的场景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父亲…………

看到贺子岳眼中的孺慕之情后,林不凡甚是欣慰。还没待贺子岳应答,朝二人做了一个进去的手势后,就大踏步的走进了贺子岳的院子。

当贺子岳回过神来后,就看到林不凡已经大踏步的走进院子了。贺子岳忽然想起,院子里还有好多野狗………………

但是当贺子岳进入院子后,看到的却是一幕很诡异的场面。这些日子被张叔,从华阴县搜集而来的三十余只野狗,正在围着林不凡呜咽着。

贺子岳看得出来,“他们”很害怕,但是仍然在数丈外,围着林不凡低声的呜咽着。而此时站在院子中的林不凡,不再是贺子岳熟悉的那个温润如玉的长辈,而是那个被称为一代宗师的武林巨擘。

在林不凡的气场之下,莫说是野狗,纵使是百兽之王,也不得不仓皇逃窜。

此时,林不凡站在院子中,眉宇间甚是不悦。他原来一直以为贺子岳只是养几只野狗而已。谁知道,他养了这么多。整个院子被弄得一塌糊涂…………怪不得,曹翼说起贺子岳还要往山上弄野狗的时候,这么为难…………

当林不凡皱着眉头,往前踏了一步后。

那些围着他的野狗,齐齐后退了一步。但是“他们”,还是围在林不凡数丈外不去。

不过在所有的狗,都后退之际,有一只拒不后退的黑狗,却异常扎眼。

林不凡定睛一看,原来在这只黑狗的身后,有一座用茅草搭建的小窝,里面还有三只不会走路的小狗…………

那只黑狗,面对林不凡恐怖的威压,害怕的浑身瑟瑟抖。但是“她”却并没有后退,而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朝林不凡出了一声“咆哮”。

“咆哮”!!是的,虽然这只黑狗的叫声,颤颤微微的,近乎于呜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出的这个声音,真的无异于咆哮。

林不凡再次朝前走了一步。

“她”面对林不凡的再次压迫,并没有退却。“她”所有的畏惧和惊恐,好似都随着那声“咆哮”给带走了。“她”朝着林不凡再次出了一声警告。警告林不凡,让他离开自己的孩子…………

林不凡往前再次,踏出了第三步。

而“她”却破天荒的朝林不凡扑了过来………………

面对这只,奋不顾身飞扑过来的黑狗母亲,林不凡退却了。

虽然他随手就可以将这只黑狗,毙于掌下。但是他下不了手………………

林不凡对跟在身后的二人说道:“咱们另找一个地方叙话吧!”

师徒三人,在林不凡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崖边。

林不凡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做下后,就问道:“子岳,你能告诉为师,你为什么要给那只狗,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贺子岳好似还沉浸着刚才,那位黑狗母亲的壮举中无法自拔。听闻林不凡的问话后,他抬起衣袖擦拭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后,说道:“师父想必知道,我们贺家为什么会落到这幅田地。”

“嗯!为师略有耳闻!听说是私通金国?”

贺子岳的贺家是江南大豪,与南迁的林家,世代交好。就在半个多月前,贺子岳的老仆张叔,带着贺子岳,拿着林浩轩的名帖,来到华山派。一来,因为有林浩轩这层关系。而来因为贺子岳资质根骨,实在太过优异。在派人打听了贺家的过往后,林不凡就毫不犹豫的收下了贺子岳。

起初,贺子岳整日见到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双眸间不见任何波动。林不凡以为贺子岳是因为遭逢灭门惨祸,而心神受到了重创。所以他就任由贺子岳先这样过着,先利用时间来抚平他心中的创伤。

现在看来,贺家的灭门之事,还有很多隐情。

“私通金国?哈哈哈——————”听到林不凡的话后,贺子岳猛然间爆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其中的怨毒,就连曹翼都不寒而栗。

而林不凡却乐见其成,无论有什么,只要泄出来,说出来,就会好很多。要是一直憋在心里,那才要出问题。

好半晌,贺子岳才自己平静下来。

定了定心神后,他才开始像林不凡讲述,当时的一些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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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是江南富商。与林家不同,贺家不是因为“靖康之耻”而南迁的家族,而是江南本地的富商。

其实宋时,江南一带已经很富庶了。但是相对于北方来说,江南一带的家族都是“暴户”。

当时看一个家族是不是强大,不是看他有多少钱粮,而是看他家族中,是否有出仕的官员,是否有科举的士子。否则你的钱粮再多,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猪…………

贺家的兴盛,是贺子岳的爷爷一手奠定的。等到贺子岳的父亲,贺萧然接手后,贺家已经成为了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尽管贺家腰缠万贯,但是贺家在当地的声誉很好。因为贺家家主贺萧然,心怀慈悲,对待那些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都会开设粥蓬,来无偿救助他们。

今年,因为金国胥持国乱政,导致黄河决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被迫南迁。在听闻了贺家的好名声后,有些百姓,都涌了过去…………

贺家说破大天来,就是一个富商。尽管涌到贺家庄附近的百姓,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贺家真的坚持不住了…………

贺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大量的财富都是土地,店铺,这样的固定产业。手里的现钱,真的不多。

于是,贺萧然就不得不遗憾的对那些百姓宣布,自己没钱了…………救助只能停止了。但是他还是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南下流民,准备了几天的干粮,让他们可以找到新家园。

那些南下的流民甚是失望,但是贺萧然已经很够意思了。于是他们千恩万谢的,对着贺萧然叩拜起来,准备拜别了贺萧然后,就去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件让贺萧然致死都不明白的事情生了………………

原本在贺家庄附近,被贺家救助了好几个月的百姓,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他们这几个月在贺家庄过的舒服的不得了,让他再度迁移南下,他们如何能接受的了!!!

于是,在一位落第士子的带领下,那些百姓纷纷要求贺萧然卖掉,贺家在各地的田地和店铺,来继续接济他们。

这个要求当然被贺萧然拒绝了。

那些产业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那是贺家的根,怎么能卖掉!!!

被拒绝后,那些深受贺家救助之恩的百姓,却丝毫不顾贺家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对着贺萧然谩骂,诅咒起来………………

当那些从黄泛区被迫南下的百姓,听说了贺萧然还有钱,就是不愿意拿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无法阻止了………………

在这些疯狂的流民进攻下,贺家一夜间灰飞烟灭。

这些被贺家救助了数月的百姓,却对贺家施以了最恶毒的报复,贺萧然死状凄惨无比。整个贺家,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杀光烧光抢光,这些流民都变成了强盗。

还是老于世故的张叔,在最后一刻,带着贺子岳,从密道逃生了。

几天后,当官府宣布贺家私通金国,并大肆吞并贺家产业后,贺子岳心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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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不凡从贺子岳嘴里得知真相后,长叹不已。当时贺家的消息被当地官府百姓联手封锁了,怪不得自己打听不到这些东西。

早已泣不成声的贺子岳,抽噎着说道:“师父,其实人比狗都不如。狗,你养它,它会感恩。人,不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