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解释(一)

就在华天宇内心纠结到极点,身体上的考验达到临界值时,那孩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听在华天宇耳里尤如天籁之音,那声音真出谷黄莺,端得是美妙无比。华天宇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直奔卫生间。

‘啪’的一声,卫生间的房门被华天宇狠狠的关上。

田蔓琼有些发蒙,难道就这样结束了,这混蛋就这样放过她了,随着孩子的哭声响起,田蔓琼来不及多想,直接扑到孩子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娘俩对着痛哭起来,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全都随着这一声痛哭了出来。

看到孩子终于哭了出来,董经理与柳依依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同时放开田黎黎。

田黎黎直扑到姐姐身前,顺手抓过床头的台灯恶狠狠的盯着董经理与柳依依,要是这两人敢靠近,田黎黎就要以命相搏了。

看到田黎黎的反应,柳依依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子玩大发了。

在车上听到华天宇告诉他们俩应该怎样给这孩子治病,需要他们俩协助他演这场戏的时候柳依依着实兴奋了一番。

见过治病的,可从没见过如此治病的,单单是听,就已经让柳依依与董经理神往,所以才会答应华天宇当一回恶人。

可是随着情节进展柳依依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最开始看到田黎黎和田蔓琼又哭又叫的还颇觉有趣,可是几分钟过后柳依依就开始后悔了。

这两姐妹不知道这是演戏给孩子看,那是真投入啊,田黎黎疯了一样又打又闹,如果没有董经理从旁协助,柳依依差点就抱不住她了。

而田蔓琼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声声入耳,让柳依依差点崩溃,这哪里是演戏啊,这是在犯罪啊,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同意了华天宇这样的馊主意,这根本不是治病,这分明是在虐心。

可是那孩子偏偏就是不哭,在车上的时候华天宇交代过,只要孩子一哭,他们的任务就算结束。

总算熬到这孩子哭出声来,柳依依放开田黎黎后,她顿时感觉到手脚发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唉呀,总算是哭出来了,我的小祖宗,再不哭出来,我都要哭了!”柳依依一脸苦闷,田黎黎看得莫明其妙。

柳依依见田黎黎还举着台灯,这才意识到,这两姐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呢。

柳依依连忙说道:“黎黎姐,把灯放下,听我解释,刚才这事绝对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是为了给孩子治病,所以才这么做的,你冷静,你一定要冷静!”

“治病?”

田黎黎瞪着柳依依,她脑袋没转过弯来,不过总算是渐渐平静了下来,看到柳依依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否则刚才也不可能只是拉着她。

而华天宇刚才也只是控制了姐姐的行动,貌似也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姐姐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难道真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可是天底下有这么治病的吗?

见田黎黎表情有些松动,柳依依连忙解释,她可不想让田氏姐妹误会了他们,这该死的华天宇,出得什么馊主意啊!

就在柳依依向田氏姐妹解释事情的经过,把所有的脏水、屎盆子全部扣到华天宇头上的时候,华天宇正在卫生间里整理衣物。

田蔓琼拼命的挣扎,扭动身体最终导致华天宇擦枪走火,他现在是无地自容啊,自己竟然如此丢人。

幸好华天宇内心强大,无论怎样他自己内心是纯洁滴,这厮用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来战胜内心深处的羞耻感和罪恶感。

直到他认为自己已经恢复常态,这才整理衣裤,把一切罪证一骨脑的冲进了下水道,然后好整以暇的走出卫生间。

一出门,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华天宇尴尬万分,尤其是看到田蔓琼投来的目光,这厮内心发虚,连忙躲闪。

“咳咳!”

华天宇借着清理嗓子掩饰着内心的慌张,他知道田家姐妹需要他的一个解释。

“姓华的,你要是解释不明白,别怪本小姐今天让你死得很难堪。”

田黎黎看到华天宇从卫生间走出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她是真的动怒了,虽然柳依依刚才粗略的解释了一下,但是仍然不能消除她心里的戾气。

刚才华天宇对她姐姐所做的一切使她杀人的心都有,即便是现在,胸口里的那团火仍然在熊熊燃烧,要不是为了外甥女,她现在很想冲上去给华天宇一记狠狠的大嘴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舒服一些。

看到田黎黎厌弃、愤怒的眼神,华天宇知道,他的确是有点玩大了,可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迫使孩子哭出来,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完全对的。

他只是没想到,那孩子快到他挺不住的时候才哭出声,没有丢人丢到田蔓琼身上,他已经是幸运致极。

如果再有下次,他决不敢再这么玩,小心肝都要受不住了,所幸这场戏做得十足,终于把孩子吓哭了,就算心有余悸,也算是功德圆满,这孩子就算是救回了一半。

华天宇不敢有半点马虎,看田黎黎这架势,他要是解释不明白,这事还没完,好人不好做啊,华天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整以暇的道:“田姐,真是对不起,事前没有和你解释清楚,害你们受惊了。”

华天宇望了一眼田蔓琼,还好,对方现在还算平静,只不过刚才的事情实在太过尴尬。华天宇不敢与田蔓琼对视,他心里有鬼,就算是现在,仍然感觉到刚才的确有些过份了,华天宇连忙把旖旎的心思驱赶出脑海,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

他舒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晋永兴元年(304)葛洪加入吴兴太守顾秘的军队,任将兵都尉。

葛洪外号‘小仙翁’,名列中国古代的十大名医,这个人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讲什么呢,我要你解释刚才的事情,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什么葛红、葛绿的,给我说重点,别给自己开脱!”

田黎黎打断华天宇的话,这厮不说重点,讲什么历史,田黎黎恨得牙根痒痒,见华天宇跟没事人似的在那里讲什么葛洪,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田蔓琼此时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说真心话,要不是为了女儿,她现在也存了翻脸的心思,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尤其是刚才...想到华天宇的生理反应,她脸上就不由一红。

不过现在她相信华天宇的确是为了治孩子的病,因为孩子已经有半年没有哭过了,不说话,不知道哭。

在M国的时候,她们请的那位顶级的心理医生曾说过,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法让孩子有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哭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孩子现在完全将自己封闭在那场车祸里,根本出不来,如果一直这样,很容易患上自闭症,到时这孩子就成了废人,这才是真正让田蔓琼恐惧的事。

在M国的时候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让孩子有别的情绪,他们甚至也用了恐吓的办法,可是也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孩子终于会哭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进步,不管对方用的手段如何,孩子哭出声来,这就说明孩子还有自己的情绪,没有自闭,所以田蔓琼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她不知道是该感谢华天宇,还是因为他的轻率而愤怒,她现在只想听对方的解释,还有她女儿的病,是否能够治愈。

这才是重点。

田蔓琼轻声说道:“黎黎,听他讲。”田黎黎狠狠的瞪了华天宇一眼,气呼呼的坐在床头,她到要听听,华天宇怎么解释这件事。

华天宇知道,他的解释必须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否则是无法消除误会的,他刚才之所以提及葛洪,其实是想透过葛洪治病的一个医案来解释他刚才的行为。

他对田氏姐妹说道:“田姐,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我知道刚才的确鲁莽了,请你们原谅,可是我这样做的确是情非得以,如果不迫得孩子哭出来,她这个病是不会好的,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所以请田姐听我解释,为什么孩子这个病需要这么治。”

田蔓琼没有说话,她静静的听着,想听华天宇进一步解释。

华天宇把该说的话说完,郑重说道:“孩子这个病和葛洪先师曾经治疗过的一个孩子极为相似。

晋永兴元年(304)葛洪加入吴兴太守顾秘的军队,任将兵都尉。时值春天,太守顾秘带着夫人和儿子去踏青,顾秘这个太守特别喜欢骑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够同他一样,文武双全。所以在踏青的时候,他把儿子也放到了马背上,训练他骑马。

顾秘的儿子当时只有6岁,所以由手下的将士牵着一匹性子非常温顺的马让他的儿子骑,可让人意想不到,这样一匹温顺的马竟忽然发起疯来,那名牵马的将士没有拉住马匹,缰绳脱手,疯狂的马儿把顾秘的小儿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好落地的位置是荒草垫,孩子没有受到伤,可是却受到了惊吓,回到府里后就发起了高烧,只认母亲一人,谁都不让靠近,等到高烧退后,这孩子就再也不说话了。”

田蔓琼点了点头道:“那孩子和我女儿一个病,对吗?”她猜到华天宇要说什么。

华天宇说道:“不错,几乎没有什么两样。顾太守也是多方求医,可是请了很多医生,却始终无法治好孩子的病,孩子这个病从春天一直到夏天,把顾太守急坏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连接班人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有人向他推荐了洪葛,说他精研医术,或许有办法治好他儿子的病。顾太守知道葛洪这个人,可却不知道他精通医术,于是就把他找来了询问。

葛洪只看了孩子一眼,就对顾秘说道:‘这个病我能治,但太守想让我给孩子治病,就得答应我三个要求,否则他不会出手。

顾秘救子心切,别说三条,就算是三十条,三百条,他也答应。他本以为葛洪是想借助这个事情捞些好处,加官进爵,他已经打算好,只要葛洪治好了他儿子,他一定让葛洪升官,谁知道葛洪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向顾秘提了三个条件。

葛洪先师说:第一,要我治这孩子,无论我怎样做,做什么,太守都不得干预。第二,在我治疗的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太守都不能从中打断,否则,这病就治不好了。第三,无论我做什么,太守事后都不能治我的罪。答应我这三条,我就救这孩子,不答应,一切休提。”

华天宇像讲故事一样,讲着葛洪治病的故事,这个医案记载在《抱朴子》的肘后方中,几个人听得聚精会神,就连一直怒气冲冲的田黎黎也被这个故事吸引,安静了下来。

“顾秘为了孩子,立刻就答应了葛洪先师。见太守答应了,葛洪立刻叫人牵了一匹马,然后叫人在院子里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

等到这些做好了,他叫太守夫人把孩子抱出来,让她把孩子放到马背上。太守见葛洪这样做,脸都绿了,她夫人更是啼哭不止,孩子就是因为从马上摔下来才变成这样,现在要把他送马背上去,做父母的谁能狠下这个心。

可是顾秘答应过葛洪,他怎么治这个病都不能插手,所以狠着心,叫人把夫人拉到一边,将孩子强行给送到了马背上。

那孩子吓得脸色铁青,可是就是不吭声,也不哭。于是葛洪抓过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立刻就在院子里飞跑起来。

太守夫人吓得立刻捂上了脸,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了,顾太守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差点就下令将葛洪抓起来,要重治他,可是之前他答应过葛洪,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葛洪让他先答应这三个条件后才肯给孩子治病。

小孩子一下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过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的稻草,所以孩子没有摔伤,但是这一下就把孩子给吓得大哭起来。

见孩子哭出声来,葛洪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开了一副药,两剂药下去后,这个孩子就好了,孩子也能说话了。

葛洪先师说,这个病如果治的及时,跟本不用费这个力气,只要两副中药,就能把孩子治好,因为这孩子从春天一直到夏天,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医生开对药方,所以把病给耽搁了。

人被吓到,中医里认为,这是伤了肾,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恐伤肾。肾是先天之本,小孩子生长发育,全靠这先天之气,这肾水一乱,五脏就乱了,就造成了小孩子身体内各种气机不合。

如果早点用中药调和,使人体气机平和了,这病就好了。

但孩子病得时间太久了,肾水就像结冰了一样,就像一潭死水,用药物调和就太难了,只有破而后立,向里面投一块石头,让肾水动起来,这就是流水不腐的道理。

而让这孩子哭出来,就是这药引,相当于那块石头。

我之前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我要这么治疗,就是因为我知道,田姐你们根本舍不得孩子让我这么作践。

孩子是因车祸被吓到的,我不能复制那场车祸,太过危险,所以只能从孩子身边最近的人下手,只有迫使田姐你歇斯底里,才能触动孩子的情绪,让她哭出来。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告诉你后,你‘演’的就不真实了,那样无法触动孩子的情绪,她就哭不出来。

如果第一次失败了,再想触动她,那可就真的难了,所以只能一次成功,不能失败,否则这孩子一但抑郁,那就真的废掉了。田姐,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得罪之处还让谅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田黎黎听得目眩神迷,见过治病的,可却从没见过这样治病的,这简直像拍大片一样。

原本对华天宇要打要杀的田黎黎听了华天宇的解释后,立刻就释然了,怪不得他要那么做,也只有用那种方式才能把她姐姐逼迫的歇斯底里。

她了解自己的姐姐,心性很坚韧,不会轻易发怒,也只有用那种方式才能让她乱了方寸,失去思考能力,只不过华天宇这么做有些卑鄙无耻了一些,但也无可厚非。

田蔓琼听得明白,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华天宇之所以把这个故事讲得这么清楚,其实就是委婉的告诉她们,他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否则就治不好孩子的病。

人家这是为了给她孩子治病,她又怎能怪华天宇,心里的那一点芥蒂与委屈,在华天宇的解释后,也烟消云散了。

田黎黎最先说道:“华天宇,算我们误会你了,对不起啊,谁让你事前不告诉一声,不对不对,要是你告诉,我姐她也不会演得那么真实。”一句话说得田蔓琼俏脸微红,田黎黎这句话一下子让她想到华天宇压在她身上的时的生理反应了。

如果不是她反抗的那么激烈,也不至于让华天宇有那样的反应,他一个大男孩,也是正常反应,田蔓琼想了一下就释然了。

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