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理想和现实的十万八千里

石涧仁真的从来没掩藏过唐建文，保姆车连下榻的酒店都没有去，直接前往沪海郊区一处以水乡园林风格闻名的景点，有家电视台的外景地选在这里，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给这家电视台的栏目用，然后又得驱车一个多小时赶到那个著名的广播电视观光塔做另一个节目。

所以石涧仁把自己的行程发消息给了唐建文，方便他自己选择地点来找自己。

稍事休息的倪星澜已经退到后面的座舱开始换衣服，因为已经把这辆车完全配备给她做保姆车，所以石涧仁的座位后面已经挂满了整整一架子倪星澜的各种服装搭配，然后对面的小桌子上不光是个琳琅满目的化妆台，还特别有倪星澜代言的彩妆、保养品、饮料、药品甚至卫生巾等各种商品，满满的装了一架子，随时都有可能要拿出来彰显品牌的。

这会儿的姑娘反而没了以前故意诱惑的那些招式，悉悉索索的在后面试衣裳：“手表，今天规定要戴手表的，还有项链……”

石涧仁就在自己面前的电视机下方吧台柜里打开，这都是代言合同上有规定的，出席哪些场合必须要携带相应的产品曝光，可以说倪星澜现在几乎从内而外的所有东西都是标着价的，连内衣都有代言！

倪星澜的优势就在于她不需要额外携带化妆师，基本都能自己搞定，很快穿着一身T恤网球短裙过来，背转身坐在扶手上让石涧仁给她系上项链，自己把那块粉色的石英表戴上：“其实我也真想你就是我的经纪人，而不是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的副总裁，就这样简单的天天陪着我到处忙碌，哪怕我养你一辈子，再辛苦我都愿意，可你又根本不是那种没出息的家伙……”

现在石涧仁都会娴熟的把后颈窝的长发从项链里面拉出来，再轻柔的帮忙散开，倪星澜还得把带着品牌造型的坠子摆正确认一下：“对我来，能遇见心爱男人的机会太少了，所以我一定会跟狗撒尿一样立刻画上圈，而且是强烈表明态度，这就是首先警告了公司内部还有其他妖艳的货色别跟我抢，然后也告诉你我的心情了，如果你爱上别的人，早早告诉我，别践踏我，行么？”

石涧仁就觉得这种口吻很熟悉，为什么自己遇见都是敢爱敢恨的姑娘呢，一个比一个生猛，就连赵倩那样的都敢呲牙，苦笑一下：“我说了不会浪费时间的。”

倪星澜嗯一声：“就是你这个态度害人，别人就觉得老有机会，万一你真的会爱上我呢，所以不会死心，知道吧，你还不如随便跟我好上，断了别人的念想，我成天又这么忙，不麻烦的。”

石涧仁终于真的笑起来：“你这回这个说法很特别，很有意思！”

倪星澜转头得意的表情飞扬一下：“拍戏、上通告没事等着的时候就琢磨这个，我好歹也看了那么多剧本啊，想着就觉得开心！”

保姆车的底盘一般都调校得很矮，这样重心低，减震的效果就很好，虽然还在疾驰的路上，两个人站在航空座椅旁也不觉得摇晃，石涧仁确认一下姑娘的正面没问题了，倪星澜也没乘机揩油，而是弯腰从那吧台柜里拿出表盒：“我指定要赞助商提供有一对儿的，你也戴上帮忙宣传啊。”

其实是比较年轻时尚的欧洲品牌，对表也就几千块的档次，并不算很奢侈，跟倪星澜的定位也不冲突，香港过来的赞助商一共提供了六款，适应不同的场合出席。

石涧仁何尝不知道姑娘这绕着弯的心思，拿起那块黑色真皮表带的石英腕表，的确精致大气，比自己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的确有天壤之别，摘下已经有点破损的电子表表带换上来，倪星澜就笑了，把自己红色真皮表带的手腕凑一起看：“你皮肤好黑哦，但看起来很健康结实……”

石涧仁把摘下来的电子表顺手就扔吧台边的垃圾桶里，倪星澜有点吃惊：“我还以为你会保留纪念呢。”她真想过这个，要是自己不屑一顾的扔了这块破表，一定会被批评，没想到石涧仁自己就这么对待。

石涧仁摇头：“没什么值得纪念的，已经完成了它的使用价值，远超实际价值，这个时候也该调整了，我可不是非要用这样便宜朴素的表来彰显什么，只是对我来说物尽其用罢了。”

倪星澜睁大眼，吧嗒两下嘴皮。

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厢里的内线话机已经蜂鸣，司机通报已经到了。

深呼吸两下，脸上已经回到明星应有表情的少女跳起来：“我觉得这还真像是我们的家……”然后就摁一下电动门开关，在迎面一大片欢呼声中跳下去，主持人，嘉宾，观众，一切安排好的元素包围住了当红少女明星。

石涧仁更像个工作人员一样，平静的收拾好车上的整洁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书看文件，偶尔抬头会看看远处那个忙碌的身影。

结果这种状态也没法保持，最多十分钟，就有节目制片人、电视台部门主管、相关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总之类来找经纪人聊天说话，就算这次的合同什么都签好了，按照国人的习惯，既然来了，肯定要尽量熟悉一下，哪怕是点头之交，也要对倪星澜的经纪人有个认识啊，况且还传说这就是润丰的高层呢，那资源就更多了，相互之间万一能看对眼碰撞出火花来呢。

这世界就这么现实，小经纪人得到处巴结这些制片人导演，大明星的经纪人就能坐等别人来套近乎。

石涧仁很快确认自己没法继续看书，也不愿一群人坐在倪星澜的保姆车里抽烟聊天，干脆下车来，一行人坐在园林旁边的石桌凳边聊天，不过石涧仁的目光一直跟着倪星澜的，有点皱眉：“你们安排了水上活动的？我记得合同里面没有吧？星澜要是掉到水有点麻烦，我们还要赶下一个通告。”

他口气平和，倒没有耍大牌的那种意思，以倪星澜拍戏的水性，肯定没有多少安全问题，只是那样全部重新换衣服重新化妆，那就有点麻烦了，最主要是很多通告喜欢打擦边球，说好了这样老想磨磨蹭蹭的加点戏，毕竟做游戏玩节目到什么程度，都有明码实价的详细标注，很多电视台还是有点不爱遵守规则。

结果制片人连忙解释：“不会不会！星澜这么好的形象我们也不敢随便破坏的，参加游戏的还有其他几个插科打诨的小艺人，安排落水的是他们。”

果然，等到水上环节的时候，倪星澜看似惊险，实际上分拆成好几个镜头拍的，甚至还在岸上拍了些惊慌的上半身镜头，但小姑娘脸上表情演得真，做出来肯定效果好，然后石涧仁就看见一个胖胖的三十多岁男艺人，笨拙的从小艇上迈步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动作极为滑稽！

好几台摄像机一下就围上去从不同角度捕捉他的狼狈，可那从水里冒出头来的男艺人却吓了大家一跳，因为肯定掉下去的时候，磕到什么地方了，下巴一片鲜血淋漓！

这位水里的艺人脸上倒是还在演，又懵又傻乎乎的憨笑，可摄像跟现场导演立刻就开始骂了：“你在干什么！磕伤不知道？满脸的血还能拍嘛？！不拍滚蛋！”

倪星澜已经坐到杨柳拂面的湖边石桌凳上，听石涧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些制片人聊天，随着她过来，甚至还在这些人头上搭了个遮阳棚，这就是明星的架子和待遇，因为市场上她就是收视率的保障，必须这么伺候着。

石涧仁却一直看着那边的动静，因为等到这掉水的家伙倒霉样拍完了，再让倪星澜和大家一起拍个结束场景，就算是收工走人，宣传炒作有了，通告费也落袋，几全齐美。

可现在这个意外显然让很多环节都有点措手不及，这种欢乐向的节目怎么可能见血？连拍摄花絮都不能随便有那种鲜血淋漓的镜头，如果要掐掉这个胖子的戏份，那整个节目已经拍过的改动就太大了，因为倪星澜这样的大牌是不可能为了这种意外再拍一次的，所以拍摄那边真是一片骂声！

用有人的口吻就是：“杵在那干嘛！没死就上来！打算把湖水染红了么？那要给园林方赔钱的！”

底层就是没人权，这就是现实。

石涧仁实在是觉得刺耳极了，转头跟倪星澜低语两句自己站起身过去，蹲到湖边伸手拉起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中年胖子：“来……先止血！”

节目组连医生和急救箱之类都没有准备，这会儿仿佛也没人想到先治疗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