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七天

人之所以活得累,就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撕不开面子,解不开情结。

林东三样全占了,所以他活得很累。本以为老李会是同道中人,没想到却被这老狐狸给坑了。这厮完全不知面子节操为何物,活得比林东轻松自在。

难怪刚刚的阵仗会如此大,这分明就是老李早就计划好的戏码,不但演给林东看,同时演给外面的有心人看。老李作为检察长,人民公仆,居然挖了这么大的坑给林东跳,实在是有些太过不择手段。

林东心里那个恨啊,都怪自己识人不清。居然还想着来警局骗吃骗喝,太傻,太天真。“老李,这算不算刑讯逼供啊?不怕我去告你么?”

老李爆出了最终意图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精气神全都回来了。呵呵一笑,双手一摊,“恐怕还算不上刑讯逼供,只不过是出警的阵仗大了一点,稍微超过了内部规定罢了。就好像你刚刚那个什么霸王餐一样,对了,炒年糕加紫菜包饭霸王餐,还算不上违法。”

林东双手掩面,没脸见人了,跟检察长老李比拼法律空子?这就是李鬼遇着李逵,关二爷面前耍大刀的既视感。林东的借口是临时胡诌,而老李却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早在出警的时候就一切都安排好,阴人技能等级相差有点远。

“老李,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屈服?”要是一般人估计就真的会跟老李合作了,但林东压根就是个非正常人类,有可能会吃软但是绝对不会吃硬。

“你还有得选择吗?说不定现在老崔的人就蹲在外面呢。”老李撕掉了以前的伪装,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非常的霸道,根本不给别人留后路。

“你真的是检察官吗?你现在还有一点人民公仆的样子吗?用人民的生命安全来做威胁?满大街都是罪犯,为什么偏要盯着老崔家不放?”林东用一连串的问号来表达心里的郁闷。

“你不是我们国家的公民,我好像没有必要顾忌你的安全吧。而且威胁你生命安全的是老崔,而不是我。”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显然老李的道跟林东并不相同,“老崔家的生意很多涉黑,我怀疑幕后有不少位高权重的人牵涉其中,为他提供保护伞。只要拿下老崔,就可以将幕后的人统统揪出来。”

林东再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猫抓老鼠天经地义,只是李检察长这只老猫在抓老鼠的过程中太过功利。“先安排个房间给我休息一会儿吧,我想考虑考虑,反正夜还长着呢。”

老李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这小子合作就一切都好说,不合作的话就用他当诱饵来钓大鱼。“行,有大把时间慢慢想,这次可是吃霸王餐这样的大案,合理合法地扣留几个小时呢。”

老李心情舒畅,难得地开了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玩笑,用林东那个逗比霸王餐借口来调侃。

而林东的心情就差得不能再差了,本来只打算混吃混喝先对付一晚,没想到却是华丽丽地掉坑里。崔老板有把柄在林东手上,突然弄出那么大阵仗,肯定会怀疑东哥是不是把他供出来了。

——

林东被带到一个不像休息室也不像审讯室的古怪地方,类似传说中那种用来软禁的房间。弹簧床质量很好,弹性十足,室内的气温也正适宜,但是林东只感觉到寒冰刺骨,远远没有天台花园来得轻松自在。

更讽刺的是,老李真的为林东准备了炒年糕和紫菜包饭作为夜宵,免费的!

跟老李合作?林东摇摇头,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东哥从来都只会吃软而不会吃硬的,什么美人计、银弹攻势之类的或者会就范,但是这种强迫性质的合作,林东绝对不会接受。而且,一旦选择这种方式就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车子房子统统都要说拜拜。

房子的抵押影响到《阳光姐妹淘》,而电影收入又影响到kakao的融资事情,那么林东记忆中来钱最快的事情就相当于废了。剩下的一些时灵时不灵的歌曲印象,完全不靠谱。

呀席八,早知这样还不如去找那个傻女人。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好吧,现在想找来聊聊天都找不着了,《我的黑色小礼服》总是夜间拍摄,真是坑爹。

……

林东想了一夜,老李居然还真的蹲在检察厅等了一夜,打大老虎的决心简直是突破天际了。

“交代以前的事情那是没有可能滴。换个方式合作吧。”林东双眼泛着血丝,满脸颓废地说道。

李检察长倒是来了兴趣,他自己都想不出这样的情况底下,林东还有什么其他选择。“什么合作方式?说来听听吧。”

“以前的事情全部既往不咎,不能用我的事情来当突破口,否则免谈。”让林东把吃到嘴里面的房子车子吐出来?想都不用想。

“如果真的可以用其他理由来抓到老崔,当然就不会追究之前的小事情啦。”

“我信不过你,我需要书面文件来豁免之前那些妨碍司法公正的责任。”

真是可怕的现实,林东宁愿相信那位据说犯了不少违法事情的老崔,也不会再信任“人民公仆”老李。起码老崔一直的表现都是明刀明枪,愿赌服输。

“先说说你的办法呗。”老李又岂是好忽悠的货色?否则也不会把林东坑在检察厅。

“我亲自上门跟老崔谈,证据什么的尽量帮你搜集。”这就是林东的打算,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自己发家致富的初始资本终究是个隐患,还不如冒险些趁机会解决掉这个随时有可能爆的炸弹。

“你不怕死?”李检察长对林东的提议有些意外。

“怕又能怎样?本来就是你的诱饵,我不主动招惹老崔,难道他还能放过我吗?”

李检察长老脸一红,“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也是会尽力保护你的。”

“钓鱼之后,那个鱼饵还有完整的吗?反正我是从来就没听说过。而且你那些手下靠得住,那么母猪都差不多该会上树了。我要打十个,打完都不带流汗的。”林东对于上次在弘大那件事情记忆犹新啊,自己都把搞事的全打趴了,警察才姗姗来迟。

“现在这个社会上,拳头硬有什么用?还抵不过一颗花生米。”

老李作为检察官,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使用武力,平时多动动脑子也就足够把事情都摆平了,最是看不惯那些武夫。而林东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能力稍微高一些的武夫。

林东也不介意老李的吐槽,双手一摊,说道:“所以才需要合作,不然哪里还用得着你们?”

“怎么个合作方式?”

“前面说过的书面文件是必须的,然后还需要派人去济州岛汉拿医院保护我妈,最后给我点装备支持呗,最好就像米国大片里面的那些特工那样,怎么炫酷怎么来。”林东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了几个开枪动作。

“滚蛋,最多给你些通讯设备,防弹衣什么的,武器想都不用想了。”老李翻了个白眼,泡菜国又不是米国,哪里来高科技东东,老李自己也就只有一把破手枪而已。

“那其他条件呢?”

“需要时间。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详细计划我还要再想想。”

老李转身就离开,根本不打算多说什么。老李原计划只是将林东当作一个被动的诱饵,等老崔出手,如果能抓到些杀手什么的,再顺藤摸瓜。而新计划比之前预定的更主动更激进更主动一些,直接上门找老崔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必须更加慎重地策划。

——

整整一个白天,林东都只能呆在那个房间,睡完吃,吃完睡,像猪一样被老李养在监察厅之内。更过分的是,这坑爹的智能手机用一会儿就没电了,让手机党低头族除了睡觉就只能睡觉。

二十四小时快要截止的时候,老李才再次出现在林东的面前。只是他的脸色极差,仿佛随时要晕倒一样,状态和养精蓄锐的林东简直是两个极端。

“我们还是决定折中一下,先观察一个星期左右,看看老崔那边会有些什么反应。然后再进行你的计划。”

李检察长的方案就是官僚做派,既想出成绩也不愿冒风险。也没有出乎林东意料,而且林东自己也赞同这样的方案,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迫不得已,有谁会愿意以身犯险呢。如果这几天时间老崔自己犯错,那么林东睡觉时都会笑醒。

“济州岛那边?”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林东就是死也要先考虑后事。

“我们白天的时候已经派人过去暗中保护,你完全可以放心。”

“豁免的正式文件呢?”

“不是还有一周时间么,到时再说。”

听到这话,林东给老李回应了两根中指,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检察厅。黑夜已经笼罩大地,而且无星无月,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