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侵略如火

秦风实在汗颜,一个五十有几的老武行还是个高官,竟然开口说要对他做过的事负责!任谁也淡定不住,可此刻即使蛋疼也得忍住。

“某下定当尽力而为!但突袭的精锐必须另择强将,谭大人还须坐镇中军辅一得力干将,才能压得住那班卫军。否则,大军不出力死战仅凭凤阳二卫,实在孤力难为!”

谭国仁沉思片刻,习惯性的看了张治一眼,颇为认同的点头说道:“那你说!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分配将领?”

“某下以为,王府尹王大人可当大任,为谭大人之副将提督行军军务,打点后勤稳固军心。而沈指挥使沈大人则可抽调千余锦衣卫精干,充当督军必要之时可助战力。而潘大人则是行军监军的不二人选,所属统带将领由各卫军筛选干将便是。

而突袭精锐军,则由郝大人亲率,另调南城兵马司林大人辅之即可。再加上锦衣卫佥事狄大人率一支精干充当生力军,如两军遥遥呼应军心一致,必然成事!”

大堂之内,再次轰然诧异,人人交头接耳。

如此安排,似乎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之处,甚至连每个人的擅长和优点都考虑周到,必然也就用到了点上!

这便是知人善用,且尽用其才。

既然沉默,也就是没人反对,没有否定也就意味着一致通过。

这一日,注定是不平凡的。在没有皇权的直接干扰下,悄然的孵生出一场近乎“民主式”的默然投票结果。

虽然没有正式的投票仪式,也没有支持反对。但就是这样一种潜在式的形式,在众多百官的默认下完成了一次大战前的战略布置。

王珪尧是惊讶的,沈琨更是困惑,但他们事后的内心却是喜悦的。这样一场“大战”可谓是荣誉之战,远在京师的皇帝陛下虽说态度模糊,是调边军还是要南京自己解决,都没有发出实在性的旨意。但,谭国仁能从凤阳府带回守陵卫军,还带着京师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调给的统军印凭,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那谁敢这么做?

已经很明显,嘉靖帝是要南京方面自己领悟,并作出最终的抉择。好与坏,荣与耻自己选择。看不清的人,将会在这场暴风雨过后,接受最恐怖的残酷惩罚!

只要能参与进去,也就表达了个人的态度,虽说前线打仗有风险。可总比踩进皇帝的陷阱,死得不明不白还赔了一世功名要好吧?

秦风也是想了许久,才想通嘉靖帝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看似不理不睬荒废地方政事处理模糊,实际上……并未那么简单。皇帝是在这问题上,留了一手。

……

……

凤阳二卫一万一千余人,抽调所谓的南京卫军精锐外加锦衣卫精干也才凑足四千人,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只备齐七天的口粮,当中的五千多匹战马还是费劲了力气,才凑齐的。可依旧还是达不到秦风的要求,这样也将会影响突袭的胜算。

正午时分,凤阳二卫隐秘出城,按照原定路线开赴淳化。原本想置身事外的秦风也被安排进了突袭军,承担最重要的临时监军之务。

夜里,由谭国仁与潘闵督师的一万六千南京卫军由陆路和水路并进,向秣陵关方向发军南下。事出突然,负责整备军械与物资的官员忙的焦头烂额,虽然进度缓慢而急促,但都能做到严守本份自律其职,保证大军陆续进发。

直至深夜,后勤物资和征集的船舟才到齐装载过半,王珪尧就迫不及待的安排沈琨率锦衣卫先行押送,由秦淮水域南下跟上大军的行程。自己连夜督促后半粮秣军械的装载,到翌日午时最终将所有后勤发完。

南京各部,在这件事上竟做到了真正的通力合作,放下以往各种成见与私心,都将各自该有的才干施展在同一个目标之上。因此,效率之高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懈怠马虎了事,在“责任制”的军略束缚下,每个人的“业绩”都将透明化一目了然。一旦某个人负责的环节出错贻误战机,那这一生的仕途与人世必将玩完。

二十一日黄昏,南京卫军进驻秣陵关开始布防加固工事。水路南下的后勤物资经由卸载,转运陆路再解送城关,竟比大军早半日抵达。

兼程赶路的大军一到,城关后方的大营早就搭建好大半,开灶做饭。说到底也只有两百多里路而已,日行四十余里的行军速度对于缺少良马以步兵为主的南京卫军来讲,这已是极限和破纪录的奇迹了。

秣陵关位处南京与溧水之中,官军能做到的事红莲义军也能做到,并且还比官军早到了一天。但就在距离城关十里外的山包丘,起义军就地驻扎并未再推进一步,生生错过上天给予他们最佳的一个攻关时机。

昨晚夜里义军就派出斥候,基本摸清秣陵关的守备薄弱、军心不稳,以及周边可供破关的捷径山路要道的情况,可迟迟不展开行动。直到当天午时和酉时,所回报的军情回落相差之大,没险些吓坏了那些义军首领们的心脏。

视察后方大营之后,谭国仁颇为满意的登上城关,即使兵士们手忙脚乱的在整装防御器械,过程中也出现不少忙中出错,但未至造成太大的骚动。乱是乱只是人心还没适应罢了,但是军心和战意还是能从兵士们的情绪和纪律中看得出,还是没有丧失并且稳稳的捏在他谭大都督手里。

城墙各处要点纷纷安置上床弩、弩炮、弩车、虎蹲,并在角楼和马面处安放佛郎机炮,由于空间限制数量不多,更多的火炮都被设置在后方的制高点。

谭国仁指着二里开外的义军先锋部队,放声大笑:“挫笨妖兵!竟然此刻才派出先锋来送死!城关两面十里,均有本督精兵万人据守要道,与秣陵关成掎角之势!即使他大军来攻,本督都不惧尚且区区千把人?”

“城中守兵不足万人,还都是疲惫之师虽然有火器之利,但气势仍然不敌妖兵。都督莫要轻敌,以免中妖人的诱兵之计。”潘闵在旁,进言提醒。

谭国仁挥挥手,道:“本督知道!此番我军之责乃是困敌,大军分为三部已成死守之势,守关都成问题根本就谈不上出击!此地毕竟不是重镇关隘,并无天险依靠,兵力只足防守。妖兵也是乏了,不得不承认前面那几手,确实是耍的漂亮。一帮乌合之众能推进至此,由此可见……当初采用秦风的方略是对的啊!”

“确实是当下形式最为合适的军略……潘某,盼望着他能成功啊!一战必胜……这小子哪来的雄心壮志。”

“哈哈!也能一战成名!若是这仗打的漂亮,那本督敢断定……那小子是个将才的胚子!”

“将帅之才?说不定呀……”

……

……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如果说秣陵关的那支卫军是座稳固的大山,牢牢的挡住红莲叛军。那么疾行中的凤阳二卫便是那支攻略迅猛的隐形烈火,只等待在适当的时候猛烈爆发。

早在十六日,起义军造势佯攻溧水吸引各方的注意后,便大部齐发转向北上。二十日深夜抵达目的地的凤阳二卫,只比起义军主力晚几个时辰,潜伏之时还遇上了起义军后续的斥候部队,勉强全歼了这支只有百余人的队伍,而没有让对方的后勤部队发现踪迹。

委实惊出秦风一身冷汗。

给出个客观评价,凤阳二卫要做到侵略如火还真的远远达不到。但,面对这样的流民义军战力上依旧占优,毕竟暴民的战意只属于“短期兼间歇性”性质,持续性并不长久也不稳定。

一旦失去足可维持战心与战力的意志和决心,土崩瓦解之势必将来临。

这次出征,秦风动用了封华盟的情报网与民间关系网,即使是财力也投入不少。如果没有这方面的隐形力量间接或直接的转化为现实力量,光靠官府那半推不就的顽劣性子,根本推动不起那么强有力的力度。

而张治,自始自终所想要借助或说是利用的,正是封华盟这股在江湖民间的隐形力量,以及秦风的影响力。

直到二十一日夜间义军先锋的一次试探性突袭,才确定红莲叛逆的大军真的倾巢而来!他们的大军已经向前推进五里,驻扎在秣陵关城防五里外,各种攻城准备都已是整装待发,待到第二日天明攻击随时展开。

遥望起义军绵延十余里的大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声势很大。但营寨分布零散没有统一而又据守要害的军事布局,防御工事和人员调配方面乱糟糟,左右与后方散漫的一塌糊涂。倒是那中军大营与前营阵地,还具有一定的准军事化布局,攻守都具有合理化的布置。

取下千里镜,秦风放松的呼出一口冷气,这时的夜间早已入寒,所幸的是大军都备上了御寒衣物,只是五日里赶了三百里路连一口的热食都吃不上!

“实情与探报相差无误,等吧!让他们再嚣张一日,三万人的部队真正的能战之兵能有二万才怪!明日的这个时候……必是他们大败懊悔之时!”

“秦先生料事如神,郝某佩服不已!若能一战成功,先生之功德实乃利国利民之大功。”这几日的相处,让郝林重新改观对江湖人士的一些看法,自然也是心锐诚服的。

可秦风知道,要让郝林这种性子正直刚烈的军人,真正与自己亲近起来还是需要实际证明才行的。

“郝将军过奖,等打完这仗……咱们好好聚聚,喝喝酒聊聊心如何?”

郝林颇是有些愕然,毕竟这话题完全牛头不搭马嘴的,可既然受了邀请况且还是金陵城里最大酒楼的股东请吃酒,哪有拒绝的可能。

便拱拱手应道:“打了胜仗,自然要喝先生的庆功宴!”

秦风坏笑,心想:你这小子真坏,请你喝酒谈心……竟然还耍心眼!若是打败,岂不是要一刀剁了我?

“将军!步兵已经全部齐聚完毕,马步军随时听从号令!”林磊由土包下方,轻声禀报道。

郝林望着秦风点了点头,秦风笑道:“待明日叛逆力乏之时,便是我精锐军奇袭最佳时机!郝将军,请准备好迎接胜利的荣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