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力量来源于人血？（下）

李维再听到咆哮声的一刹那，瞳孔急剧收缩，眼中发出强烈的红光，即使是在白天，依然让人感到刺眼无比。

然而这红光并不是李维有意在使用力量，是他的身体在察觉到外界的危险时做出的条件反射，因为那咆哮声中明显还带着别的东西，像是一根狼牙棒，在把尖刺狠狠地敲进他的脑袋，让他差点晕厥过去。

“这是……海妖之声？”

李维和胡桐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洛烨那边看了过去，却被一大片扬尘遮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时间倒退回几分钟之前。

洛烨拿着那两颗奇怪的手雷，朝着尼尔斯藏身的地方狂奔，他已经能看到树叶间晃动的影子，还有那根黑色的枪管，黑洞洞的枪口让洛烨不禁回想起了在医院被林千云拿枪指着脑袋的情形。

但是洛烨并没有退缩，因为胡桐还在他身后战斗，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转移尼尔斯的注意力，哪怕只能拖住他几秒钟，都够了。

“可是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用啊！”

洛烨再次看了一眼手雷，头都大了。手雷上面的按键他每个都按了一下，可是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东西在他手里还不如两块砖头来得实在。

眼看着尼尔斯再调整枪口，准备再次开枪，洛烨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抡圆了膀子把手雷朝着他扔了过去。他上学的时候好歹也玩过一段时间的棒球，力量可能不是很够，但准头那是没话说，说砸哪家的玻璃就砸哪家的玻璃，从来没有打歪过。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的出乎了洛烨的意料。

他原本的想法只是用手雷去砸尼尔斯的枪，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扔出手雷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

那是吸血鬼的标志，同时也带给了洛烨远超人类的力量，以至于那颗手雷呼啸着划破空气，好像一台会飞的收割机一样削去了半个树冠，并且依旧带着无法阻挡的势头继续飞行，转眼间消失在洛烨的视线里。

“我靠……”

洛烨喉咙动了动，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手雷消失的方向，却正好对上的尼尔斯的目光，他像只猫头鹰一样蹲在树枝上，有些呆滞地看着洛烨。

直到这时，洛烨才算看清了这个一直放冷枪的家伙，居然是个和李维一样的小孩子，而且看起来比李维还要孱弱一些，最显眼的一点是他只有右眼，另一边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窟窿，如同骷髅一般渗人。

两人就那样对视了几秒，尼尔斯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端起狙击枪，把枪口对准了洛烨。

洛烨发现尼尔斯手里的枪居然没有瞄准镜，而且看起来也比一般的狙击枪要小很多，不过他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奇怪的问题，看到尼尔斯调转了枪口，他豪不犹豫地把剩下的那颗手雷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尼尔斯根本来不及开枪，他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抱着枪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当他起身回头看时，发现之前藏身的那棵树像被狂风摧残过一样，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

仅靠投掷的力量就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就连普通的吸血鬼都做不到这一点！

尼尔斯不得不重新省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组织不惜派出两名倒悬十字来抓捕洛烨，不是因为胡桐，而是因为洛烨本身就不是人类！他必须像对付吸血鬼贵族一样对付洛烨，他的任务也不再是单纯的把洛烨带回倒悬十字那么简单。

两颗手雷扔完，洛烨手里已经没有了别的武器，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后退，而是赤手空拳的朝着尼尔斯扑了过去。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但他很清楚这是机会。几米的距离，洛烨只用了一瞬间就到了尼尔斯的身前，朝着他的脸挥起了拳头。他有信心一拳把尼尔斯打倒在地，就像胡桐说自己有能力碾压他们两个一样自信。现在的他，已经有能力去真正面对尼尔斯，甚至是击败他。

但是洛烨着信心满满的一拳还是落空了，在他的拳头落在尼尔斯脸上之前，尼尔斯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折了过去，像一根被掰弯的钢筋一样，轻松地躲开了洛烨的拳头，紧接着他单手撑在地上，像个弹簧一样从洛烨身边弹了出去，然后在空中转身，同时将枪口对准洛烨。

洛烨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双眼充斥着怎样的猩红，他只感觉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眼里都被放慢了，包括尼尔斯的转身，甚至是手指扣动扳机这微小的动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躲开！快躲开！”

洛烨的大脑在疯狂的嘶吼，可是他的眼睛虽然能看到这一切，身体却跟不上大脑的反应速度。眼看着尼尔斯的手指一点一点扣动扳机，他本能地张开嘴，发出了喊叫声。

只是声音脱口而出之后，却变了味道，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喊声，更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愤怒地咆哮，声音化作一阵狂风，席卷了整片天地。

尼尔斯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让他惊恐的是紧随咆哮声而来的神秘力量，短暂的一瞬间被咆哮声无限拉长，紧接着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回声，那声音好像无数僧侣在诵唱经文，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低吟，顷刻间夺走了他的全部力量，他只能感受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陷入黑暗，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洛烨跪在地上，发出干呕地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尼尔斯就那么倒在了地上。他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中蠕动，像是一条虫子正顺着食道往外爬，却又被堵在喉咙口，让他的胃一阵阵痉挛。

洛烨捂着自己的嘴，拼命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制了下去，但他刚想站起身，脑袋里却又传来一阵晕眩，紧接着是一股无法言喻的饥饿感，从他的胃里传出，顺着血液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最后覆盖了他的大脑。

“血……我要血……”

洛烨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他必须找到什么东西将其填满，而那种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人类的鲜血。他疯狂的寻找着，透过漫天的扬尘，他看到了远处的李维，还有他对面摇摇欲坠的胡桐。

洛烨的目光，在落到胡桐身上的时候就再也无法移开，她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两只眼睛也变回了原本的黑色，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吸血鬼的味道，完完全全的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但正是这样的姿态，如同磁铁一样牢牢地吸附着洛烨的目光，他能清晰的看到胡桐被鲜血沾湿的衣襟，甚至能看到那血还在一点一点蔓延，而他的心脏也随之开始了剧烈的跳动，越来越快，直到超出了洛烨的承受，他也终于按耐不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胡桐迈出了脚步。

只是一步，却好像同时跨越了空间和时间，胡桐和李维都没有看清洛烨做了什么，他就已经站在了胡桐身边。

“洛烨，你……”

胡桐想要说什么，但是一抬头，迎上的却是洛烨猩红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欲望，好像红色的风暴一般凝聚在他眼眶里，疯狂地肆虐。

看着那双眼睛，胡桐像是明白了什么，张开双臂抱住了洛烨，感受着那如同寒冰一般的触感，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低声呓语：

“吸我的血，快。”

洛烨的内心在挣扎，但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太饿了，饿到好像被绳索勒住脖子一样，几乎窒息。他低头想要去咬胡桐的脖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吸血鬼那样的獠牙，他只能扯开胡桐的衣服，把嘴贴在她胸前的伤口上，透过绷带贪婪的吮吸着血液。

就在这个时候，李维动了，他突然明白了洛烨在做什么，那分明就是一只吸血鬼在进食！他已经完全把自己的任务抛在了脑后，因为他就是为了消灭吸血鬼而存在。不光是他，所有的倒悬十字都是为此而活，他们为了杀掉吸血鬼不惜抛弃人类之身，变成众人眼中的怪物，又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吸血鬼在自己面前吸血！

李维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洛烨的后背，带着强大的冲势，从他的肩膀一直划到腰部，拉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都能听到匕首和骨骼摩擦的声音，好像铁钉划过玻璃一样刺耳。

但是匕首很快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连带着李维的身体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洛烨，那条伤口正自下而上愈合，好像一条拉链被拉上，两边的皮肉缓缓向中心靠拢，然后融为一体，看不出一点痕迹。

“胡桐你疯了吗！居然去帮助一只吸血鬼！”

李维看着洛烨的伤口愈合，心里开始涌现出名为恐惧的情感，他再次后退了两步，大声喊着，声音却在颤抖。

回答李维的，是洛烨的转身。

整片天地都随着洛烨的转身安静了下来，有两三秒静止在了真空里，尘土在空气里漂浮着，短暂的平静后又惊慌的四下乱窜。

洛烨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低声说着着什么，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呼应声，越来越响，如同突然奏响的大合唱，充满了庄严和肃穆。

李维的眼睛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失去了神采，猩红飞速褪去，露出他原本漆黑的瞳仁，连同他胳膊上的血色条纹也一起变成了黑色，他似乎是要逃走，却以一个相当诡异的姿势停在那里，如同突然静止的黑白默片，几秒之后才失去平衡倒下。

“我这是怎么了？”

洛烨喃喃地问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胡桐，她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看上去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让洛烨的心莫名的抽紧。

“趁现在，杀了他。”

胡桐没有睁眼，只是紧靠着洛烨的胸膛，她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不容洛烨反抗的力量。

但洛烨却并没有按照胡桐说的去做，他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胡桐，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着她转身离开，几个跳跃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一大片废墟，还有躺在地上的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