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误入密林

刘贵福抽了一口烟说道,“青子打山里弄了一颗三十年的野山参,托我问问有没有买主。”

听着自个儿爹说这话,刘秀丽眼神里透出一丝惊讶,有些将信将疑地瞟了瞟李青。

“兄弟啥品相的人参?是野生的吗?”男人说着,给李青地上自个儿的名片,一双眼珠都快圆得变成铜钱儿了。

李青客气地接过来了一看,上面写着安定镇农贸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军的字样,他揣了名片说道,“这事儿也不着急,我还在犹豫是卖还是不卖呢。”

张军可是长了毛儿就能上树,脱了毛儿就能成精的人,一瞅李青的语气,就知道他提防着自个儿,心里琢磨着这小子兴许是打哪儿听过一些事儿,于是打着哈哈笑了笑,也就把这事儿给带过了,不过心里还是惦记着那根儿三十年的野山参。

“鬼扯,他有个球的野山参,一辈子发不了财。”刘秀丽原本还打算瞧瞧李青能拿啥稀罕玩意儿出来,没想到他主动把这话题活了稀泥了,顿时就觉着李青肯定是穷疯了,啥都敢乱编,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见谁跟山上挖到过人参,李青他凭啥?就一张嘴!

“青子,那人参我正托人帮你问着,你呀也甭着急啊。”刘贵福对李青说着,一口青烟喷出来,那滋味儿是一个美。瞅着李青又问道,“还有啥事儿啊?”

“叔,我就想问问,咱们村儿还有我能承包的地不?”李青直接对刘富贵道明了来意。

“这个……”刘富贵正皱着眉头想开口的时候,就被自家闺女一嘴打断了。

“没了!种啥地啊?当个破农民还当上瘾了你还。”刘秀丽不屑地瞥了李青一眼。

闷灌子烧上了火还得炸,更何况是一个人,李青顿时就怒视着刘秀丽说道,“我跟你爹说话,你跟这儿瞎哔哔啥呢?啥叫破农民?你爹是不是农民,你娘是不是农民?他们是啥?瞪着我干啥?你问问你爹,你说对了吗?”

嘿!这一下,刘秀丽愣是吃了一个憋屁,差点儿就憋抽抽过去。这还真没法儿回答李青,问自个儿爹他是不是破农民?得挨嘴巴子。

刘贵福觉着李青跟这教训自个儿闺女让自己很没面子,而且也论不着李青,但是偏偏李青又占着理儿,只能打了个圆场,让刘秀丽别插嘴,然后给李青说道,“青子,事儿是这样一个事儿。首先呢,咱们村儿靠山绕水,能种的地都有人承包了。其次呢,这个张经理今儿来呢,是准备来咱们村儿搞一个投资项目,带领咱们村儿致富的!”

“贵福叔,瞅您说的这话,得有您的领导才成,没有您,我啥事儿我也办不成。”张军说完,又立马给刘贵福烧了一杆烟。

刘贵福美得跟坐进了人民大会堂似的,都快吐上眼圈儿了。

“投资?啥项目?”李青有些疑惑,他可是知道青山村儿是贫困村,年年都在领国家的补助,有山不能砍树,有水不能养鱼,一条通往镇上的路下雨天恨不得能把腿儿留在泥里,这种地方还有人投资。

刘秀丽刚想挖苦李青两句,却没想到被张军抢先,他乐呵呵地对李青说道,“海狸鼠养殖项目,我正在跟富贵叔商量,给咱们村儿多争取一些指标。以后靠着养殖富裕了,不就不用种地了嘛。”

“海狸鼠养殖?”李青感觉有些懵,除了佳洁士牙膏的海狸先生,他还愣没在哪儿见过海狸鼠这么个玩意儿,这东西还能有经济效益。

要不说张军是混社会赚钱的呢,一瞅李青的表情,就知道他有疑惑,立刻就解释说道,“海狸鼠这个玩儿,是国外引进的,咱们国家哪儿有这个。裘皮大衣你知道吗?好的几万一件儿,差的也能卖八九千啊。这个海狸鼠的皮,就是做裘皮大衣用的。”

说着,张军顺手拿过了自个儿带来的文件包打开来的翻出了一些文件指着上面的印章说道,“瞅见没有,省卫生厅工商局都是盖了钢印儿的。你看咱们公司的模式,一万块钱一只,公母您各买一只,几个月之后啊,就有一窝崽,我给您往少了说,七八个一窝。这公的呢,您留着自个儿留着继续配种。母的呢,您也留两只,剩下的八千一只,咱们公司回收。您算算这个收益。”

张军说完,跟钓鱼儿的渔夫一样,肥钩子摆在李青面前儿,那眼神儿就是一个放心咬,我绝不收线。

张军的这话都还没有搁凉,刘秀丽就喜滋滋儿地对刘富贵说道,“爸,咱们卖六只回来吧,您想想一窝七八个,一年怎么的下三窝崽吧,这二十几个好歹十个能是母的吧,卖了就是八万,咱们净赚两万。这还只是头一年,这畜生多能生您想想,以后咱们就等着收钱吧。”

女儿在耳边越吹,刘贵福脑袋就越昏,越觉得就是这个理儿。

“秀丽,咱们还是谨慎点儿。”陈秋花戳了一下自个儿女儿,她是正儿八经的农民,养过家畜,知道钱没那么好赚。

李青在心里打鼓,他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这事儿往源头上一捣,海狸鼠的价格完全是依附在裘皮大衣上的,物以稀为贵,如果养殖的人多了,裘皮大衣多了,价格肯定跌,那这海狸鼠以后不得跟耗子一样,一文钱不值了。

再说了,张军说的话靠多少谱还不知道呢。

“咋样儿?你打算领多少只?”张军眼巴巴地看着李青问道。

李青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下说道,“我没钱。”

张军一张我啥都看穿了脸对李青说道,“您不是有一株三十年的野山参嘛?你把那玩意儿让给我,我给您折八万,或者您直接领八只海狸鼠回去。”

“那……我先考虑考虑吧。”李青敷衍地说道,也不打算完全得罪张军,毕竟做事儿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军哥~”刘秀丽一声喊,李青感觉自个儿骨头缝儿里的油都要颤出来了。

“你理他干啥呢,他都是扯犊子的。他还欠着韩家好几万,还得花十万娶拿丑娘们儿,甭理他。你不是说这数量有限吗?先给咱们家!”刘秀丽拽着张军的膀子,那两肉蛋子恨不得都要糊张军脸上了。

张军是识人识货的主,一瞅李青就知道他在掖着,还给李青递眼神儿说道,“您考虑考虑。”

李青歪着嘴笑了笑说道,“张大经理,你还是给刘秀丽吧,她都快贴你身上了,我要是插一杠子,多不合适啊。”

刘秀丽顿时就不乐意了,站起来指着李青就说道,“你啥意思?少在这里风言风语的,臭穷酸一个,啥也没有还臭贫,跟谁俩呢?爱种地就种你的地去,少在这里现眼。”

说完,刘秀丽转头又对刘贵福说道,“爸,让他承包山去吧,他爱种地,让他种山去,看他能种个啥出来!”

陈秋花赶紧出来打圆场,连劝带说地拉着李青出了门,站在门口他说道,“青子,秀丽她从小被她爹惯坏了,说话也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婶儿,没啥的,我知道她的性子。”李青也很大度地对陈秋花说道,毕竟陈秋花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而且一个男人,说啥也不能跟女人嘴炮去。

陈秋花顿时就乐道,“我就知道你是有出息,有度量的人。”

李青反倒是被表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开口问道,“婶儿,我家后院挨着的那山是不是没人承包呢?”

陈秋花身后一挥说道,“才说你大度呢,咋就揶揄起你婶儿来了?”

“我是说真的!”李青很一本正经地说道。

“青子,那山大大小小的都是树,再往深了去,还有狼有蛇,你包来干啥?树不能砍,狼和蛇也不能打,就巴掌大的地儿,你就别想了。”陈秋花语重心长地对李青说道。

李青道了谢,别了陈秋花就往回走了,海狸鼠这玩儿他不打算碰,但是承包土地又没门路,所以打算还是去山里瞅瞅。

现在的政策是山里的树都是集体的,谁都砍不得,平日里山上砍点枝枝杈杈的烧柴没人说,但是要整个儿砍伐可就不行了,这狼啊蛇啊啥的,现在也成了保护动物,也是碰不得的玩意儿。

李青从自家后院儿没走两分钟,就到了乌山边儿上,瞅着这密林如荫,碧翠似玉的山,真像是开窗的石料子,万窥其一尽是绿啊。

一阵山风吹来,李青深吸一口气,感觉肺泡都散了叶子开了花似的,怎一个清新了得。

“你……别过来……”

咦,这谁的声音?白日里还见鬼了?李青赶紧站住了脚步,凝神静听,心里着实有些发毛,啥鬼啊墓啊一股脑就全想起来了。

“救命……”

不对!这是人啊!鬼哪会喊救命!李青一听这个声儿,立刻就寻着声音找了过去,顺着一颗大樟树一拐,就瞅见一丛灌木哗哗地响着。

“臭娘们儿!你还治不治病了?寡妇还夹这么紧干啥,把腿给老子分开!”一个喘着粗气儿的男人低声地吼说着。

“我不治了……你放开我……”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似乎在拼命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