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娇娇来了

今天早晨,像往日一样平凡。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树木依然在路边放绿,人们依然在行色匆匆中上班,白凌县法院那个笔画不全的名字,依然没有补齐。人们三三两两来到单位,大树底下的桌子仍然被空空的桌面覆盖着。

签到本呢?

每一个来的人都在桌子跟前情不自禁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的,签到本不在,负责签到的人也不在。

人哪去了?

今天孙娇娇要来了。

签到的人去接她了

需要这么隆重吗?

不需要。她和大家都有一样,也是普通的一员。

需要,她和大家不一样,她是孙耀先的本家。

需要,因为,还有。

还有什么?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秘密,秘密的级别属于绝密中的绝密。

林富来了。

“签到本呢?”

林富从自己秀气的时髦的男士长帶挎包里拿出了卷成筒的签到本,然后卷着放到桌子上。

史文杰呢?她怎么没有来?

郑洁呢?她怎么也没有来?

这是大家心里的疑问,但是还没有哪个没有眼色的把这句话问出声来。

人们签完到,按照往日的惯例,按体操队形散开。

每天早上做一做广播体操,锻炼锻炼身体,焕发焕发精神,这是朱建国来到之后做的最有意、而且一直坚持到今的倡议,这也是反人文化管理的人唯一没有歧义的倡议。

喇叭响了,每个人像往日那样,按着口令的节奏,伸胳膊踢腿,但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法院的大门口。大门口上应该出现一道风景,这风景也许是三个靓丽女子的艳妆,也许是她们声若银铃的声响,也许是------

人们环顾四周,怎么天天站在最后的朱建国今天也不在?他去开会了吗他没有去开会吧,因为书记和院长往往是一起去开会,院长在呀。

每个人都在无所谓的皮囊下包裹着跳动加速的心,每个伸展着四肢的体魄都在准备着剧烈的震颤。但是,一直到广播体操结束,那一刻都没有到来。

失落,达到全身空空的地步。

紧张过后是什么?是身体空空。

李小兰一直在队伍的最前面,常兰历来都在队伍的最后面。

操做完了,李小兰靠到常兰跟前,用嘴示意常兰往孙耀先的脸上看。

看什么

常兰斜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孙耀先在所有人都在传说孙娇娇要来上班的档口,五官四分五裂。

孙耀先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计谋实施困难?

计划破产了?

是孙耀先唆使石井新还是石井新擅自妄为?

人们三三两两的来到大会议室,于建国拿着准备好的文件念了几份,会议就在一盘散乱中结束。

于建国知不知道书记哪里去了有人想问,但是没有人问出口。古代有不赦之十恶,今天敢提这个问题的人,就是犯这样的错误。

快到办公楼的时候,于建国自己说:

“昨天晚上书记家里有事,书记回家去了。”

奥——

所有的人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样的多疑,原来自己是那样的脆弱,原来自己是那样的害怕“倒霉”二字。

那史文杰和郑洁呢?

林富说:

“孙院长惯的,想来上班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不一直都是这样的,这又不是第一次。”

那为什么不给他们考勤?

不要问了,这个单位就是这个样。领导说给谁考勤就给谁考,领导说不给谁考就不给谁考。制度是人定的,制度也是人执行的,既然都离不开人,当然就离不开人的权利,权利怎么判断就怎么判断有意见吗?对墙提去吧。有误会吗?也对墙去说吧。只不过是,今天的这个误会太大了。

奥嚎,这个误会就是太大了,这个疑虑太会折磨人了,那些个散布烟幕弹的人真是。

真是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是,是自己,自己过于诚惶诚恐草木皆兵。

早上没有风波的平静,让全院的干警受如此的煎熬,真不知怎么形容了。

工作最容易让人忘记烦恼,工作也最容易挤走人们心中的恐惧。常兰和李小兰不一会,就被工作的热忱从恐惧中拯救出来。一切都是捕风捉影,一切都是自我恫吓。

常兰在座位上,说的口干舌燥。她站起来喝水,电话响了。

是钟世亮。

钟世亮让她过去。

常兰来到钟世亮的办公室。

“常兰,如果有一个女的来离婚,你不要立案。你就说,男方是现役军人,保护军婚。”

“这个女的叫啥?”

“卢中华。”

“好,我知道了。”

常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即问:

“你嚷嚷半天要离婚,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些干什么?”

“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还说什么?”

女人哭了。

“我要是告诉你你们肯定不给立。”

“那你就不要告诉我。”

女人继续哭。

哭够了,女人自己起身走了。

“还有这样的人。”常兰站起来,摇了摇头。

咔、咔、咔------熟悉的脚步来了,不是从大厅的那一侧,而是从大厅的外面。

声音不是进得楼来向大厅的左侧,而是向大厅的右侧。

“潘多拉的盒子抱回来了。”进得门来,李小兰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常兰站着看着李小兰,分析着她的口型。

李小兰轻轻的把门关上,走进常兰,把嘴巴靠近常兰说:

“孙娇娇来了,现在在书记办公室,书记还有史文杰和郑洁陪着她,到了办公室她俩就走了,就剩孙娇娇一个人在朱书记那哭,而且是一直在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小兰红着脸,转身走人。出去的时候,把门摔得“啪!”的一声。

常兰想象着:

朱建国的办公室窗外是一排不大不小的树,树下是一些从树根底下长出来的小树苗,李小兰档案室的门对着的是朱建国办公室的窗户。从档案室到朱建国的窗户下面,如果不是有人要到档案室,绝对不会被发现,即使有人到档案室,如果注意隐藏,也不会被发现。李小兰是不是当特工了?

除了这些,李小兰还看见什么了?

于建国说朱建国夜里回家,他回谁的家了?如果是回他自己的家,那孙娇娇在哪里?他们怎么会一起来法院?史文杰和郑洁又是怎么和他们相遇的?

一个不爱想事,尤其是不爱想闲事的常兰,今天鬼使神差的把最阴暗最污秽的想法填满自己的大脑,牵动着自己所有的思维。

“常兰,领导叫你。”于建国站在常兰的办公室门口,拉长的脸颜色很重。